第五十五章：沸腾的城市（三）

第二更　《世界需要热心肠》这首歌，彭禹他们唱的气势昂扬，正气浩然，再一次点燃了人们火山般的热情，欢呼声响彻云霄。不少人在台上演出完毕后，摇头晃脑地口中仍然哼哼着歌词和曲调，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想想也是，彭禹创作的这些歌曲，都有着鲜明的大爱思想和超时代特色；这些听惯了革命现代样板戏的人们，自然被这种新奇的唱风和新鲜的歌词所强烈的吸引。由于这个年代还没有录音机，所以，那些内心火热的人们，只好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曲目和歌词。遗憾的是，人的记忆力毕竟有限，再加上彭禹的新歌大多只唱了一遍，因此，很多人只能记得一鳞半爪；不得已，人们只好相互间交头接耳，看看能不能从他人的口中，得到有益的资料和补充。　夜深了，浓云如墨，天空下起了零星的雨点，人们纷纷拿出了雨伞和雨衣。这场雨下得不大，但很蹊跷，一会儿停一会儿下，就像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抒发着自己的忧愁和哀伤。　演出现场依旧灯火通明，观众漫山遍野，如潮的喧闹声，在每一个节目表演完毕的空隙间回响。　彭禹默默地坐在后面的一角，抬起左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是带有夜光功能的，人就算置身于黑暗，也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绿莹莹的表盘。现在，时针和分针已经指向了2点44分；如果大地震能够准时按照原来的时间，也就是3点42分左右发生的话，那就只剩下将近一个来小时的时间了。是人就会死去，是生命终会消亡，这是无法抗拒的自然法则；最可怕的是，倘若一个人事先知晓了自己的末日，那份煎熬和等待所带来的痛苦是无法言喻的，脆弱的神经，很可能会在刹那间崩溃。　彭禹拿出用油墨印刷而成的表演单副本看了一下，发现已经演出了大半；他大致推算了一下，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这台晚会，将在4点30分左右结束。　彭禹放下表演单，随意向舞台下妈妈那个位置扫了一眼，看到神经大条，禁不住梦魔侵蚀的妹妹已经在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而妈妈的脸上显出一丝焦虑的神情。彭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单衣，不声不响地走下台去，把单衣盖在了妹妹身上。　“小禹，我想回去，你看看能不能让小兵他们送一下。”这时候，妈妈突然说道。　“什么？妈妈，你……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回去，难道你有什么事吗？”彭禹禁不住大吃一惊。　“你大惊小怪什么？”妈妈莫名其妙；“你妹妹睡着了，我是怕待会儿再下雨，小芳会着凉感冒的。”　“哦，这样啊！”彭禹恍然地皱起了眉头。　过一阵子要是发生大地震，现场的人们肯定会阵脚大乱的；在那种混乱局势下，能够发生什么样的不测，谁也不敢打包票。出于这种考虑，彭禹也觉得母亲回家比较安全；于是，彭禹又从人群中把小兵喊出来，挤出人群，打着手电，让他护送妈妈回家。　当彭禹陪着妈妈走出距离人群一箭之地的时候，他这才止住脚步，问道：“小兵，我让你办的事，你们办好了吗？”　“小兵说：“表叔，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那些被褥和吃的喝的全部搬进了帐篷；为了怕我奶奶阻拦，我们是在她出门看戏的时候做的。”说到这里，小兵困惑地挠着头问道；“表叔，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让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到帐篷里干什么呀？你不说清楚的话，一会儿我奶奶回去，肯定会骂我的。”这些日子里，小兵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表叔佩服的不得了，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但对彭禹言听计从，而且有事没事都喜欢凑在他的身边，让他教自己唱歌。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彭禹没再和他废话，而是转过身来，对妈妈表情极其严肃地说；“妈妈，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进家，你们在帐篷里待着就行了。”　“为什么？小禹，你今天的表现很古怪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惊异地问。　“妈妈，我爱看书，这你们是知道的，从那些杂七杂八的书里面，我学到了不少的知识。我有一个强烈地预感，就在今晚，或者明晚，或者后天，这里很可能要发生一场地震；至于震级大小，我还不太清楚。”被逼无奈之下，彭禹只好吐了真言；“总而言之，你要千万听我的话，回去后，不要让家里的任何人进楼房去住，更不要到处宣扬，否则会惹出大麻烦的。”　“这……这怎么可能？小……小禹，这是真的吗？你不会在吓唬妈妈吧？”妈妈闻言大惊，和小兵面面相觑。”　“所有事态的发展，都会有预兆，并暴露出蛛丝马迹的，关键就看人们能不能及时捕捉得到这些信息。妈妈，关于预见力，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只不过，咱们中国人现在都把它当成封建迷信对待了。”彭禹苦笑着说；“不管怎么样，不管今晚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往外张扬；尤其是小兵，你必须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要对任何人说，就是你爸妈和你奶奶爷爷都不行。小兵，你听明白了吗？”　见小兵神情庄重地点了头，彭禹这才放下心来，催促妈妈他们赶快回去。妈妈被彭禹的话显然吓得不轻，走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脚跟都不稳了。看着妈妈他们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彭禹深深地吸了口气，毅然地返回了表演现场。　浓云密布的漆黑夜空中，一群群受到惊吓的鸽子和野鸟，鸣叫着从人们的头顶掠过，盘旋飞舞。由于这些天这种反常现象很普遍，人们都习以为常了，现场没有几个人关注这个状况，大家都把专心致志的目光，投向热火朝天的舞台。　演出已经到了深夜3点15分左右，按照节目安排，又轮到彭禹出场了。这一回，彭禹和唐山专区直属歌舞团合唱团，一起为大家演唱他创作的最后一首新歌《祈祷》。　这一次，合唱团的队伍由30名女子和30名男子组成；女队员换上了雪白的长裙，男队员身穿黑色的服装。令观众耳目一新的是，除了主唱彭禹站在台中央麦克风前两手空空外，其他分列在左右的合唱团人员，人人手里捧着一根点亮的红蜡烛，表情十分庄严和肃穆。　在点点摇曳的烛光中，作为主唱，彭禹首先把歌曲唱了一遍，然后大家才开始合唱：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呀　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　叫成功永远在　让地球忘记了转动呀　四季少了夏秋冬　让宇宙关不了天窗　叫太阳不西冲　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呀　微笑不会再害羞　让时间懂得去倒流　叫青春不开溜　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呀　快乐健康留四方　让世间找不到黑暗　幸福像花儿开放　……　注：在此，我向此歌的词作者翁炳荣先生表示由衷的敬意。同时说明一下：这首歌的原曲，出自日本民谣《竹田子守歌（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