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衣归来是封杀神
言域说他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必返。 第三天我在大营门口站了两个时辰,没等到言域。 第四天我在大营门口站了三个时辰,依然没见到言域。 第五天我从日出站到日落西山,夕阳隐没之时,上屏山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我立刻狂奔向那处,暮长烟等人也紧跟在我身后。 待看清后,清衣而走的百人,竟已都被血色染红衣衫,为首言域的坐骑小婼也全身覆满血迹。 言域策马在我面前十步外站住,我仰视着他,满眼殷切,他却如走时那般目光含水,俯瞰我问:“五日不见,陛下可好?” 我用力点头,再次拔腿,他也从马上纵身落地,迎着我张开双臂。 反正这一干臣子也看惯了言域与我的亲昵,我便毫无顾忌准备扑进言域怀中,然而距离还剩三步时,言域却神情一变,收回展开的双臂,迅速单膝跪地低下头去。 我停下脚愣在原处。 言域说:“言域已将千余悍匪就地斩杀,其中有国属玄苍因生活所迫误入歧途的三百余人被我捆回,请陛下发落。” 如此便是身为人臣不得已的礼数了,我心中知道,言域不可失礼,但我可以! 走到言域面前,我扶着言域的胳膊将他扶起,我拨开被血污黏在他面具上的乱发,我望着他的双眼问:“你受伤了吗?怎么一身的血呢?” 言域自己摘下面具,柔柔一笑,“都是山匪的血,我毫发未伤。” 我点头时,有泪滑落。言域一惊,抓住我的胳膊问:“怎么哭了?” 我笑着流泪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疼。” 言域眼里也升起些水汽来,大庭广众公然煽情总是不好,我回头看一眼暮长烟,他立刻会意,与一干臣子下人一道来将一百言家家丁扶下马,嘘寒问暖以表关切。 我拉着言域往营内走,他挣了几次,“为兄满手血污,不要脏了你的手。” 什么鬼话?我故作生气瞪他一眼,“五日不见,这手牵上就放不开了。你硬要放,砍了我的手好了。” “哎……”言域叹口气,笑着哄我:“我回帐里去清洗干净,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寻你,你便知我毫发未损了。” 我这才笑着点点头,待他进了自己的营帐,我也回到自己帐中,一颗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言域进了上屏山五天,杀了一千多人!难怪他身上没一块能看出衣服原色的地方,光是想一想那副景象都让我汗毛倒竖。 跑出去找了个一身血的言家家丁,我问他:“你们进山后是怎样的情境?” 那人满脸劳累,眼中却杀意未退般冷笑说:“陛下,少主带领我等直闯山匪营寨,逢人只问一句是不是玄苍人,若那人摇头,便不论男女老幼,立斩马下。一连五日,马蹄不停,最后数出四百三十自认玄苍人中扯谎的,又一并杀了一百一十二人。我等将尸身堆起,一把火烧尽了才跟随少主回来复命。” “……” 我放开那人,那人便跟随其他人走了。 言域,好狠的一个人! 暮长烟来问我如何处置国属玄苍的山匪,说这些人被捆成一串在马后奔行,有的已经累晕过去,是被马活活拖在地上拖回来的。我心中又是一震,让暮长烟安排大夫先去施救,能救活的人给水给粮,继续捆着看管,等我想清楚再说。 雷念不知何时到我身旁,低声说:“陛下初见大肆杀戮仍镇定自若,雷念佩服。” “我没心情跟你抬杠。”我极不耐烦瞟他一眼,转身要走。 “陛下留步。” 我回头蹙眉看雷念,雷念却拱手一笑,“本王曾忧心于陛下身旁无人能代陛下行这杀伐果断之事,如今再看,本王放心了。” “你什么意思?挖苦我吗?”我是真的来了脾气。 “陛下误会了。言域之于陛下,正如本王之于兄长,总有些事当做,陛下却又做不得的,有言域在,陛下可免此忧,重振玄苍便指日可待了。” 我知道,雷念以往都是帮雷决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阴狠差事。可我并没有要言域做我身边的雷念的想法啊! “陛下当善待言域,此时他心中正苦,陛下就不要多问他什么了。一副词曲,足矣。” 雷念,你这个人聪明起来还真是太他娘的洞悉人心,我起疑道:“你不是看不惯我跟言域在一起吗?” 雷念笑着摇头,对我作揖道:“这是两码事。” 我没有多的话,对雷念略一点头后回到帐内。 婢女按我的吩咐,布上酒水,抬来七弦琴。 我坐稳后,双手放在琴弦上,稳定心神,凝望帐门,只等言域进来,我无需说话,将那首练了几天的歌给他唱一遍也就罢了。 谁知复见白衣人影出现在门口,我开口第一句便又红了眼眶。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安宁它去不回。 但愿洗去浮华,掸去一身尘灰。 再与你一壶清酒,话一世沉醉。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安宁它去不回。 回忆辗转来回,痛不过这心扉。 愿只愿余生无悔,随花香远飞。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 一念来回度余生无悔。 一场春秋,生生灭灭,浮华是非, 待花开之时再醉一回。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 一念来回度余生无悔。 一场回忆,生生灭灭,了了心扉, 再回首浅尝心酒余味。】 勉强唱完,我已泪如雨下,哽咽不止。 言域此时才不用再顾及礼数规矩,将我揽入怀里。 我抽噎着道歉:“言大哥,是我破坏了你的安稳人生,是我……” 言域将脸贴在我头顶,轻拍我的背,时而笑出声来,时而又反复说:“瑚儿知我,便足矣。” 当情绪平静下来,言域拉着我的手,见我手指红肿,帮我敷上一些药膏。 我问他:“言大哥你会弹琴吗?” 言域笑着点头。 我又问:“给我弹一曲,好吗?” 于是言域就坐到琴案前,闭上双眼,真正弹了一首古韵,时而荡气回肠,时而柔美婉转。 他说这曲子便是我了。 可那曲意境明明柔情似水,却又气吞山河,我又如何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