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三边动危旌（9）
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司马嗔。
…………
箭塔突围的关键时刻。
刘协看到杨奉、宋果一帮将领被西凉骑兵困住无法突围，于是他率领虎贲卫冲杀过去，帮杨奉解围。
直到杨奉、宋果带着幸存的将领突围之后，刘协才率领郝昭、史阿和虎贲卫向南突围，付出伤亡近百名虎贲卫的代价，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看似突围成功了，实际则不然。
早在刘协率军突围之前，西凉铁骑便已攻占大半个营寨，战斗中心随之转移到张济的中军大帐。
正因为这样，刘协才能冲出去。
但箭塔突围成功也只是暂时的。
随着一名西凉将领高喊“穿金甲的是天子”，这下坏菜了！
原本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嗷嗷叫的冲向张济军帐的西凉骑兵，闻声后突然勒马转身，搜寻到刘协一行人的行踪后，争先恐后的冲杀过去。
显而易见，在他们心目中，天子刘协的份量比张济重要得多。
攻破张济的中军大帐，擒杀张济固然是大功一件，但和抓住刘协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差远了。
突如其来的破锣嗓子一声高喊，彻底打破了刘协一行人想趁乱离开张济大营的美好愿望。
随着第一批就近赶到的西凉骑兵急吼吼的追杀上来，刘协、史阿、郝昭和虎贲卫顿时陷入险境，更要命的是后面还有更多西凉铁骑闻讯追赶而来。
李傕和郭汜帐下西凉铁骑的数量，比刘协、杨奉和张济三股势力加在一起的总兵力都多。
尽管全军出击时出动了两万多骑兵，但随着辕门倒塌，营寨倾覆，李傕郭汜帐下的骑兵顿时倾巢而出。
而之前斥候打探的三万铁骑，仅仅是李傕帐下的骑兵，而今郭汜和李傕合兵一处，看到张济大营被攻陷了，搜刮战利品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郭汜帐下骑兵焉能按兵不动？
所以，此时冲进营寨的西凉铁骑远不止三万，四万铁骑都有可能。
四万铁骑！
纵使刘协收拢了所有兵马，总兵力也只有人家一半，何况张济和杨奉绝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把兵权交给他。
好不容易杀退第一批西凉骑兵的围堵，第二批西凉铁骑已然近在咫尺。
之后还有第三批、第四批……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追杀。
虽然每次追上来的西凉骑兵并不多，少则一两百人，多则五六百骑。
但西凉铁骑总量实在太大，即使只有某个西凉将领帐下的骑兵穷追不舍，也够刘协他们喝一壶的。
刘协一行拢共才两百多人，杀退一批又来一批。
如此周而复始的围追堵截，致使刘协和虎贲卫被西凉铁骑一次次围困绞杀，始终无法摆脱西凉铁骑的追击，血战连连，边打边跑疲于奔命。
傍晚时分，张济大营彻底沦陷，被李傕郭汜大军夷为平地。
深夜亥时（晚上九点），李郭大军从北门和西门两路并进，攻破了杨奉大营。
激战至午夜，久攻不下的杨奉中军大帐被西凉军纵火焚烧，而后西凉军到处纵火，致使杨奉大营沦为一片火海。
必须要说，这场大雪虽然给李傕郭汜大军添了不少麻烦，却也帮了他们的大忙。
如果没有一尺多厚的大雪，这场混战打到晚上也就告一段落了，毕竟夜晚漆黑一片。
纵有火把照亮也无济于事，夜战对拥有七万人马的李郭大军十分不利，即使局势一片大好，也只能见好就收。
然而恰恰是这场大雪帮了西凉军大忙，一尺多厚的积雪使得夜晚亮如白昼。
洁白的雪地上，任何不同颜色的物体一目了然，根本无处藏身。
这就使得西凉军可以继续向前推进，紧咬着张济的残兵败将不放，痛打落水狗，一路尾随掩杀，不断扩大战果。
继张济大营沦陷之后，西凉军一鼓作气攻破杨奉大营……
不过杨奉拥有一万五千人马，其中就有五千骑兵，是以李傕郭汜大军遭到顽强阻击，致使西凉铁骑的伤亡急剧上升。
从晚上九点攻破辕门开始，直到午夜包围杨奉中军大帐，两个时辰里，西凉军伤亡近万人，其中八成是骑兵。
这下把李傕、郭汜打庝了，迫使他们临时改变战法，放弃战利品，以最大限度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为首要目标，将攻占营寨改为烧毁杨奉大营。
于是，就有了烧红华阴半边天的这场熊熊大火……
……刘协率领郝昭、史阿和虎贲卫连番恶战，边打边撤。
鏖战半日，撤进杨奉大营的时候，西凉军已经攻破了营寨。
刘协带着幸存人马赶到杨奉的中军大帐，杨奉和张济等将领已经离开军帐，逃往东寨门。
眼看形势不妙，刘协果断离开中军大帐，带领郝昭等人直奔东门而去。
不成想，刚出军帐就被之前盯上他的那名西凉将领发现了。
激战一触即发，刚刚告一段落的追杀堵截、血战突围的戏码再次重演。
……
死死咬住刘协一行人的那名西凉将领叫李暹。
刘协不认识他，可他却认识刘协。
准确地说，李暹认识埋在松树下的少年郎，并且还和少年郎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就因为信息不对等，才使得刘协一行人非常被动，始终无法摆脱李暹的追杀。
李暹很自信，前五个时辰的追捕，他下令抓活口，要活捉刘协。
结果，这个生擒活捉的命令让他接二连三的损兵折将，先后损失两千多名骑兵，以致于他手下兵马几乎伤亡殆尽。
两千多阵亡骑兵中，郝昭和史阿率领的虎贲卫斩杀了千余人，剩下的全都死在刘协手上。
李暹一直盯着刘协，亲眼目睹了刘协千变万化的杀戮手法，一千多名骁勇善战的骑兵啊，被刘协剁瓜切菜一般屠杀殆尽。
激战五个时辰，刘协座下的黄骠马都累得吐沫子，反观刘协不但没有累出汗，还面不改色心不跳，气定神闲。
甚至他一边斩杀围攻的西凉骑兵，一边眼睛乱瞄，观察战场的形势。
刘协杀人如割草的犀利手段，令李暹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以至于他一直躲在后面，不敢靠近刘协，生怕自己一靠近，就被刘协一剑割断脖子。
所以李暹远远盯着刘协的一举一动，时刻注意他脸上的表情，尤其是他杀人后的神情变化。
杀人本身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刘协杀人却杀得那么轻松写意，动作优美，出手凌厉，挥手之间杀人于无形。
李暹亲自察看过死在刘协剑下的西凉骑兵，发现他们的致命伤口全部集中在两处，要么一剑封喉，要么刺穿心脏，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伤口。
五个时辰，刘协以一己之力斩杀一千二百四十六名西凉骑兵。
李暹吓得瞠目结舌，心肝都在颤抖，差点吓破了胆。
然而惊恐交加的同时，李暹心中疑窦丛生。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杀人如麻的刘协，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皇帝。
在李暹的记忆中，刘协胆小如鼠，一只癞蛤蟆都能吓得他整夜不敢睡觉，纵使递给他一把剑，再把剑架在小太监脖子上让他杀，他也不敢下手。
然而时隔三个月，再次见到刘协，李暹不得不对刘协现在的变化刮目相看。
变化？
李暹从不相信一个畏惧胆怯已经深入骨髓的人，能在三个月时间变成杀人如屠猪狗的冷血杀手。
听说过老虎可以驯化成听话的家猫，却从未听说家猫也可以变成猛虎？
刘协现在的改变，给李暹直观感受就是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么？或许，此刘协已非彼刘协，根本就是两个人？”李暹暗自忖度着。
之后刘协带着不到两百人躲进了杨奉军帐，暂时脱离了李暹的追杀。
直到刘协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李暹才从神不守舍的恍惚之中挣脱出来。
也就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帐下三千骑兵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几乎全军覆没。
但李暹并不慌乱。
三千兵马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再找叔父要些人马补回来不就完了么。
果然，不到一刻钟，李暹又带着三千骑兵赶到杨奉的中军大帐东侧，准备守株待兔，静候刘协一行人主动现身。
对大多数将领来说，损失三千骑兵绝对是大罪，就算不被主将砍头，也会降职挨板子。
但李暹明显不在此列，因为他是大司马李傕的亲侄子，与李傕的儿子李式感情笃厚，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李傕郭汜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四年多时间里，李傕位高权重，公务繁忙无暇分身，于是就派自己的侄子李暹进宫给小皇帝作伴，就近监督小皇帝的言行。
所以李暹对小皇帝相对熟悉，甚至他对小皇帝的了解比小皇帝自己都深刻。
正因为这样，刘协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表现，第一时间引起了李暹的注意，既而他疑惑不解，之后便是回忆对比。
最终得出一个让他都吓一跳的推测结果：“此刘协非彼刘协，天子被人替换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