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深寒焙薪火
蚁穴溃堤，星火燎原。
…………
辕门首战失利。
李傕和郭汜帐下西凉军不甘心失败，次日出兵再战。
之后几日西凉军连续攻打营寨，自此拉开了东郊大营保卫战的序幕。
刘协亲率骑兵取得辕门大捷之后便不再参战，坐镇天子帅帐调兵遣将，与李郭大军厮杀较量。
鏖战多日，攻守双方激烈交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殊死搏杀，兵马伤亡与日俱增。
随着战斗不断升级，在刘协居中调度下，辕门守军也在快速轮换，动员所有力量拱卫营寨。
王异和桓武率领的两千虎贲卫取得首战胜利后，自身伤亡过半，连夜撤出辕门，由杨奉率领本部两千五百名步军接替防守，之后又抽调王越和郝昭率领东门守军替换杨奉，继续与李郭大军作战。
短短三天，刘协麾下近万名将士先后在辕门轮换了一圈，阵亡三千人，伤兵的数量同样高达三千多人，可战之兵不足四千。
从第四天凌晨开始，刘协整合队伍，把四千兵马全部调往辕门，又将宋果帐下不到千人的骑兵队派去驻守北门和东门。
攻防大战打得惨烈异常，刘协麾下每天都有六七百人的伤亡，阵亡将士与负伤士兵各占一半。
而李傕和郭汜率领的西凉军伤亡更大，伤亡人数虽不像首战那样四倍于守军，但每天仍有一两千人的损失，连续攻城数日，再次付出了伤亡上万人的惨重代价。
两军伤亡对比，西凉军的伤亡依然超出守军两到三倍。
连番恶战下来，辕门内外三百米的地面上堆积了厚厚一层血痂，宛然人间炼狱，血腥味之浓郁，弥漫扩散至方圆十里原野山川。
南山乱葬谷中，阵亡将士的尸体填平了三十米宽的山坳。
尽管刘协下令士兵掘土掩埋，但山谷周围仍然能看到狼群出没和虎豹一闪即逝的窥伺身影。
所幸如今是凛冬时节，三天两头就有雪花飘落，零下十几度的气温隔绝了滋生瘟疫的可能。
大营攻防战进行到第十天，刘协麾下将士不但伤亡大半，而且疲惫不堪，已然无力再战。
李傕和郭汜帐下大军也好不到哪去，连日攻城未果，不仅伤亡惨重，还沉重打击了西凉将士的必胜之心。
许多士兵身心俱疲，再加上寒风冰雪肆意侵袭，天气极其恶劣，致使攻城将士苦不堪言，消极怠战者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厌战情绪迅速蔓延至全军。
尽管如此，李傕和郭汜仍然不肯罢休，仗着人多势众，依然下令帐下将士继续攻城。
不言而喻，他们打算和刘协比兵力拼消耗，毕竟他们帐下兵马多达五万。
而刘协麾下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人马，即使西凉军的攻城伤亡三倍于守军，拼着损失三万兵马，也要耗死刘协。
是以两军激战十日，西凉军仍在进攻，刘协麾下将士人人负伤，却咬紧牙关，毅然坚持战斗。
鏖战至今，辕门依旧屹立不倒，西凉军纵有三万之众，却始终无法跨进大营一步。
必须要提的是，在西凉军持续猛攻的高压之下，刘协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杨奉和宋果手中的兵权。
除保留他们二人的亲兵卫队以外，余下将士一律分散重组，刘协亲自挑选各营将领重新任命，并且，新任命的将领都有不同程度的提拔和升迁，继而牢牢掌控着全军。
现如今，杨奉和宋果唯一能调动的兵马就是他们身边的百余名亲兵。
除此之外，没有刘协的命令，他们休想调动一兵一卒。
……申时初刻，又起风了。
乌云向东郊大营上方的天空集结，整天无精打采的太阳趁机溜号，借助乌云打掩护，悄然隐遁而去。
寒风呼啸，刘协披着貂裘大氅走出帅帐，带着史阿和两名贴身侍婢前往东面营帐。
东寨门两侧，有十几座错落有致的营帐，那是刘协单独划出来，集中安置受伤将士的伤兵营。
早在刘协率军进驻大营时就预留了这片营地，作为全军的“后方医院”。
碍于当下还没有“医院”这种医疗机构，刘协将这片营地取名为“伤兵营”。
第一批入住伤兵营的是杨定帐下两千名伤兵，那是杨定率军攻打华阴城造成的重伤员。
第二批伤兵是张济和杨奉两军惨败后遗弃的三千多名伤员。
南郊之战，张济帐下兵马遭到重创，六七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而杨奉大军的伤亡更大，原本一万五千人马，最终活着逃回东郊大营的不到五千步骑。
战后刘协派遣王越领兵出营收拢残兵，找了一天一夜，带回来三千多伤兵。
第三批住进伤兵营的就是这些天驻守辕门的伤病员，每天都有受伤的士兵送过来，截至目前为止，共有两千余人。
虽说刘协麾下能够参战的总兵力不到一万，但大营后方却有八千伤兵。
恶战十天，刘协麾下一万兵马只剩下两千多人仍在坚守辕门，其余兵马都躺在伤兵营。
所幸，就在今天上午，首批伤兵也就是原杨定帐下的两千伤兵已经伤愈归队。
刘协把他们编入虎贲卫，担负驻守北门和东门的驻防任务。
让他们先适应一下，权当是伤兵归队前的恢复性训练，一旦辕门告急，这两千伤兵就要调往辕门与西凉军厮杀。
……这是刘协第二次亲临伤兵营。
上一次他来探望伤兵，还是半个月前进驻大营的时候，即收编杨定帐下兵马的第二天。
不过那次来伤兵营十分仓促，刘协在营帐中走马观花的转了一圈，慰问几句，表示一下关切，便匆忙离开。
这次不同以往，刘协事先做了准备。
他命人用沸水煮了五大箱纱布，连箱子一块放进大釜中煮了大半夜，然后说服“贵妃”帮忙加热烘干。
清晨起来，刘协又命令身边的侍女和宦官一起动手做糕点，命史阿去各营收集十车棉衣和被褥。
准备就绪后，刘协才带着他们驾着十几辆马车前来伤兵营。
伤兵营门口，提前得知刘协要来探望伤兵的太医令吉平，带领十余名太医和一百多名侍从，站在门前列队迎接。
“臣吉平率众僚属恭迎陛下！”
随着刘协飞身下马，吉平带领一帮太医和侍从揖手拜道。
“众卿免礼，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
刘协笑呵呵的扶起吉平，那亲切随和的笑容，让吉平激动不已，心里暗暗祈祷：“陛下越来越亲民了，苍天保佑陛下打退西凉军，倘能如此，我大汉王朝中兴有望啊！”
看到吉平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刘协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切忌以貌取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