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刺客
“就这些?”萧珩抬眸, 看向暗卫。
暗卫半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属下多方探寻, 并无别的线索。”
“知道了, 下去。”
暗卫的身影一转眼消失在夜里, 萧珩站起身, 走到窗前。天上明月皎皎,可他的心情并不好。
他命暗卫查探燕宁, 如同皇后说的那样,来自南地小户人家, 家世清白。
可是,太过简单,恰恰说明不真实。连暗卫都查不出来,显然南阁老这次仔仔细细做了手脚。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般欲盖弥彰,到底为了掩盖什么。
萧珩犹记得白筠筠那日一早说过的话, 梦见一名美人满手鲜血。这话一直在他的心里, 乃至于头一次见到燕宁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此女甚美, 而是想起了白筠筠的梦境。
萧珩关了窗, 踱着步子进了寝室,只见阿琰与春杏在玩着陀螺,两个人正开心, 说话也很是小声。再一看, 白筠筠躺在摇椅上, 眯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挑,好似做着什么美梦。
微风吹动窗上的薄纱,白筠筠头上随意绾了个发髻,如瀑般的长发随风飘动。萧珩进了寝室,冲着春杏打个手势。
春杏识趣的抱着阿琰到隔壁屋子里去玩,剩下两个主子在屋里。萧珩拿起薄褥子,轻轻盖在她的肩头。一缕发丝落在脸颊,睡梦中的人儿微微耸了耸肩,感觉不适。
萧珩微微一笑,替她将那一缕发丝别在耳后,食指划过她的额头,她的脸颊。
白筠筠觉得有些痒,微微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中,见面前的男子正近距离的看着她。脑子没反应过来,只道是一场梦。唇角微微一弯,接着又睡了过去。
萧珩见她如此,爱怜的亲亲她的额头额头,自袖中掏出一支桃木发簪。
发簪简单古朴,是寻常的祥云样式。萧珩低头看着发簪,细细的摩挲,发簪尾端刻着两个字——偕老。
很久了,很久之前他就想亲手做一样东西给她。萧珩细细回味,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是她第一次给他绣荷包的时候。那支荷包真丑啊,满后宫里大概找不出第二支,可是他依然拿着当宝贝,一直珍藏到现在,与那些辣眼睛的情信放在同一只匣子里珍藏。
转眼,两个人已经都有阿琰了。萧珩心中欢喜,将木簪别进她的发髻,将她抱上床。
夜已深,御锦山庄格外寂静,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在屋后响起。
烟霞馆角落的客房里,一名女子开着窗,与暗夜交融在一起。猫头鹰落在窗棂,女子不但不怕,还伸手捋了捋猫头鹰的脑袋。猫头鹰舒服的闭上眼睛,小脑袋低垂。
“知道了,回去告诉她,我很好。”猫头鹰睁开圆圆的大眼睛,竟然听懂这话,转眼没在山里。
月光洒在窗棂,映的女子眼神格外空灵,仿佛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上,本就很多难解之事。燕宁关上窗,静静躺在床上,回想第一次见恬妃的场景。
恬妃的眼睛里,也有另一个世界。燕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人,她盯住她的眼睛,想看的更确切一些。谁料恬妃竟然意识到中了迷术,还用自己的办法解开了迷术。
燕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短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办法解开她迷术的人。
天知道,她的迷术高超,连父亲都当着族人的面夸她有出息,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这个恬妃,到底是什么来头。
*
“到底什么来头!”南阁老翘着胡子,倒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水中有巨石,老夫信。可是巨石上刻着‘有女白氏,福佑南晋’,这是哪跟哪儿?!这块石头,有什么来头?”
一名身着青衣的剑客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属下…属下是亲眼所见,的确是河中水位落下之后,这块巨石凸显在河床上。当地的百姓头一次见这般怪事,纷纷称奇。还说恬妃是天女下凡,给南晋带来吉祥。”
“狗屁!那妖女明明是对着皇后的位子下了手。”南阁老怒叱,心里的火都快从嘴里冒出来了,“都是凤家玩的手段!当地的人也蠢,你们也是蠢的,竟然没找出一丝玩手段的痕迹。就你们这样的,被凤家玩的团团转还给人家数银子!”
青衣剑客被骂的狗血喷头,低声附和:“是。”
南阁老斜他一眼,一把茶壶扔在那人头上,茶叶随着茶壶里的水淌了一脸一地。青衣剑客依旧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你还有脸是?南家出钱养着你们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是。”
还是?南阁老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滚!”
“…是。”
“滚!滚!”
巨石在南地与邻国交界的地方被发现,那是一条古老的河。不管当地的百姓多么不可思议,可是南阁老确信,那就是凤家搞鬼。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南阁老自己当年也做过这出戏。
皇后当年与同届秀女入宫参选,南阁老就是用了鬼神之说,令人相信皇后是吉祥如意之身。也正是这个说法取悦了先帝,这才将南锦瑟赐给萧珩为正妻。
凤家的手段,是他南阁老玩剩下的。可是不得不夸一句,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那块巨石是怎么刻上字,又怎么放进河里的。而且时间还掐算的正好,在他刚刚联络人秘密组织万人血书请愿之时。
正焦灼之时,南阁老见到了变装打扮来的常虹,并接到了女儿南锦瑟的亲笔信。
南阁老看完信,燃起火折子,将信化成灰烬。
“回去告诉皇后,老夫知道了,会尽快安排好,让她安心。”
*
御锦山庄的日子过的当真愉快,看着阿琰每日高高兴兴的,白筠筠特别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临近八月,天气也不再那么热了,这就意味着回皇城的日子快了。
具体哪一天回,还得萧珩说的算。皇城里一切照旧,萧珩自己都不愿意回去,一天一天的拖。
直到,宫里传来太后不好的消息。太后常常浑身抽搐,已经昏迷两日了,御医估摸着,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太后罪孽深重,可是她的罪行并未昭告天下,皇家是得要脸面的。既然要脸面,萧珩这时候也该往回返程了。
寻了个良道吉日,一行人踏上了返回皇城的路。
要走好几天,白筠筠让春杏将马车里的桌椅全都清空,铺上了厚厚的被褥。整个车厢里就是个宽大舒适的床。
这可高兴坏了阿琰,在马车上滚来滚去,直到滚累了才睡。这般一直到了中午,长华和长歆也看见了阿琰坐的马车,长华大一些,腿脚不便,没闹着非要去。可是长歆哭着非要去。
都知道杨贵嫔与恬妃不合,果然,杨贵嫔说设么也不许长歆上去玩。
长歆哭闹不止,不得已,杨贵嫔冷着脸抱着长歆上了白筠筠的马车。众人纷纷等着看好戏,赌杨贵嫔在车上能待个几炷香的时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马车帘子一关,杨贵嫔就换了一张脸。
长歆与阿琰在马车里随便玩,处处是厚厚的褥子,怎么也磕不着。杨贵嫔抬抬下巴,眸中尽是笑意,“你又要有麻烦了。”
白筠筠将剥好的果子递给她,“怎么?又有人要撺掇着立太子?”
杨贵嫔给她一个赞许的眼光,“聪明人!南阁老派人找上了我父亲,要他参与立太子一事。还说这次有个什么万人血书。”
果子微微有些酸,杨悦儿不敢再吃了,“皇后也够忌惮你的。弄了个绝世美女,这又搞了这么一套。说到底,怕皇上真的改了规矩,留下你与她争太后的位子。”
白筠筠小口吃着果子,冲她微微一笑,“皇后也是聪明人。只是聪明人未必做的事聪明。”
“听闻,德妃两次拜访皇后,皆被皇后在小憩为由给打发了。可见,只要你我争斗不止,皇后就不会帮着德妃把长歆从我这里拽走。”杨悦儿继续道:“皇后虚伪的很,若你想当皇后,我也是帮着你的。”
“皇后虽然不殉葬,可是只要南晋这规矩不改,那即便当了皇后也要留子去母的。”白筠筠是恨死了这条破规矩,与殉葬一样愚昧。
“这次,怕是皇后来者不善,你要小心。我不知道如何能帮上你,可是但凡能帮得上你,我一定去做。”
白筠筠看着她,微微一笑,“之前觉得你这人挺冷漠,如今看来,是有几分可人的。”
杨贵嫔大乐,捂着嘴不敢笑出声。万一被旁人听到就不好了。“我这性子,连我母亲都说不可人。你还是头一个说我可人的。啧啧,得庆祝一下。”说着,拿起手里的果子冲她晃了晃,“以此代酒,我吃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边传来马儿嘶鸣声,白筠筠与杨悦儿面色一变。这是皇家的车队,路况平缓,马儿怎么会这般嘶鸣。
白筠筠欲打开帘子看看,被杨悦儿一把拽住,“还不知什么事,你别露头,没准就是冲着你和皇子来的。”
杨悦儿揭开帘子一脚,只见马车正处在山坳里,两侧高处皆站满了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刺客在高处,她们在低处,位置上并不占优势。侍卫虽多,可是黑衣人有多少,现在没人知道。
见杨悦儿变了脸色,白筠筠一把抱住了两个孩子,生怕马儿万一受了惊疾驰,两个孩子会受伤。
外边传来侍卫大喊的声音:“有刺客,护驾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