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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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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走后,水墨恒继续想着那一千锦衣卫的问题。 首先,肯定不能打发他们回去,保护天上人间,尤其保护太后陈妍是的安全,这个半分马虎不得。 其次,也不大可能安排活儿给他们干。他们来是为朱翊钧、陈妍是服务的,自己也确实没给他们负担什么。 一切开支都来自朝廷。 哦,不管人家吃喝穿住,让人家给你做事儿?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有没有抵触情绪,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这两条路肯定行不通。 事实上,养军放在哪个朝代,也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因为军费是一笔高昂的支出。 甚至有时候,它都能拖垮一个国家。这个在大汉、大宋身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军不养又不行,万一发生战事怎么办?还得靠军队,它是国家安全的保障。 除了军费开支,没有战事的时候,让他们干什么,这也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 训练,当然是必修课之一。在天上人间,难道也逼迫他们走上这条老路?不然让他们做什么呢? 水墨恒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什么。 …… 第二日,内阁次辅吕调阳去了张四维的值房。 “吕阁老,你怎么来了?”张四维站起来喊了一声,对吕调阳的突然驾临显然有些惊讶。 “是啊,过来走走,一个人待在值房,感觉闷得慌,头昏目眩要倒下似的。”吕调阳嘀咕了一句。 “这样啊,快请坐,请坐。”张四维说着,起身离开文案后头的座椅,踱到前面来与吕调阳对面行揖而坐。 吕调阳比张四维整整大十岁,已经六十开外了。 也不知是书呆子太浓,还是因为身子骨不结实,反正一年到头给人的感觉就是病蔫蔫的样子,说话做事似乎都打不起精神。 不过,吕调阳这人待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哪怕再熟的人,一天要见n多次,每次也少不了行揖逊让的礼数。 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张四维关切地问:“吕阁老,你有什么心事吗?还是坐久了的缘故,面色看起来不大好哦。” “哎!”吕调阳深深叹了口气。 就是不看他面色,听他这一声叹,也知道心中肯定有事,或是有块石头压着什么。 “既然来了,吕阁老有何心事不妨直言。”张四维与吕调阳的关系还算不错。 吕调阳来,本就想一吐为快,被问及,放佛一下子触动了什么心思,叹道: “当初,洪武皇帝废除宰相而设内阁辅臣,本意是替皇上拟制文告,备顾问之职。可是,越到后来,这阁臣的职责,越是变得混淆不清。洪武皇帝若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话一说,张四维立即明白吕调阳想表达什么。因为从他的话风里,听出了某种难以言表的怨气。 而这种怨气,张四维又何尝没有? 简直就是同病相怜! 两人虽然都入阁几年,可基本上都是在张居正的阴影中讨生涯。 前朝内阁,虽然以首辅为重,但余下阁臣各司其职分职其责,都有一块儿实打实的权力。 即便如高拱这样威权自专的宰揆,依然让张居正分管了兵部和礼部,并挂任兵部尚书。 然而,到了张居正这里,京城各大衙门,天下各州府县,哪个衙门要办什么大事,必须经过张居正的同意方可行文,其他人全都不好使,甭管什么次辅、辅臣。 无权! 被架空的感觉,谁会心里好受? 原吏部尚书张瀚引咎辞职,不就是因为感觉一直憋得慌,想在夺情事上大吼一声吗?结果,吼是吼了,只是吼完就被压到五指山下动弹不得了…… 若身居闲职,无权也无所谓,混日子嘛,谁不会?可身为本该重权在握的阁臣,却不能参与决策。 这种尴尬可想而知。 但,无权又不代表清闲,内阁每天大事小事有多少? 对,大事要紧的事是张居正做主,可一些无关痛痒,诸如调解是非行文建制的小事,也是多如牛毛。 全落在辅臣的头上了。 所以,吕调阳刚一开腔,张四维就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随即附和感慨道:“哎,吕阁老,咱俩就认命吧,外界都在传说哩,咱俩就是个摆设。” 身为次辅的吕调阳,虽然自甘淡泊,一向秉持隐忍为先的处事原则,可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学富五车,是要尊严的。 难堪的事发生多了,心中的芥蒂自然越聚越多。 尤其是夺情事件发生后,翰林院那帮词臣穿着大红袍子跑到内阁向他拜贺,提前恭贺他顺理成章升迁首辅。 这事本与他无关,但毕竟发生在他身上。张居正极为不高兴,好长一段时间见了他都紧绷着脸。害得他不得不亲登张居正的家门,主动检讨,才将局势缓和下来。 “摆设,嘿嘿,真的只是个摆设。”听到张四维附和,吕调阳发出两声苦笑。 张四维入阁的时间虽然短些,但因为性格没有吕调阳温顺,所以对张居正牢牢控制权力、不肯让人分享的感受更为强烈,只是摄于张居正的威势,从来不敢有一丝半点儿的表露。 这会儿听了吕调阳的抱怨和叹气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一朝制,皇上年纪还小,自然需要一个勇于任事的宰辅担任摄政的角色。” 稍顿了顿,接着:“不知吕阁老入阁时,皇上是怎么交代的,反正我入阁时,皇上谕旨上说得清楚明白‘一切听凭张先生做主’。在小皇上的脑子里,这种观念已根深蒂固。这次增加马自强和申时行两位阁臣,皇上的谕旨依然是‘随元辅入阁办事’。” “哎!也许,这真是咱的命吧!”吕调阳无可奈何地又是一声长叹,脸上显露出他惯有的漠然。 “是什么情由致使吕阁老突然想将心里话说出来呢?”张四维轻轻地问,发现扯了半天“撞钟的事儿”,还没说到正题上。 尽管两人都心照不宣,知道各自心中都有怨言,可从前谁也没在谁面前像这样赤裸裸地表达出来。 所以张四维嘴上那样问,心里却这样想:“今天什么情况?张居正刚走不久,难道次辅你就沉不住气了?我可乐见其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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