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惹祸
大树之下沈任和云天品茶闲聊，时刚到未时，好在江南气候多阴，暂无酷热之苦。云天微笑对沈任道：‘‘说
说你和那梅夫人之间的事吧，我见你俩眉来眼去的，情况不大对劲啊。‘‘沈任吃了一惊，忙道：‘‘你别胡言
乱语，我与人家清清白白。。。。。。。。‘‘‘‘我又没说你跳人家墙头，你着什么急呀，这应该叫做此地无银三百
两！‘‘云天的窃笑让沈任动手的心思都有。好一会后，沈任始沉吟着道：‘‘她夫家姓梅，山东人，苏州则是
她的娘家，她丈夫原在户部任郎中，洪武十二年因贪污的罪名下狱论死，本应同坐的她因刚有身孕便被赦免。当
然，我与她父曾经交往过，中间为此求过洪武帝法外施恩。‘‘云天插言道：‘‘定是你看人家美貌，假公济私。
‘‘沈任横了他一眼，道：‘‘我与她父结识还是田兴引见，力所能及的进言，怎到了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稍顿复又道：‘‘她为报恩确曾暗示愿作我小妾的念头，被我婉拒后又和我作了个约定，不知你有无兴趣听？‘
‘云天眼珠转了转，道：‘‘以身相许却碰上了木头，还有什么新鲜的？一并说出来听听。‘‘沈任缓缓地道：‘
‘为了报恩，她许诺其女儿将来要于我的后人或弟子结亲。‘‘云天闻言‘‘嘿嘿‘‘一笑，道：‘‘幸亏我不
是你的徒弟，赖不到我身上的。‘‘沈任皱眉即问：‘‘难道梅小姐长相太差？‘‘云天淡谈地回道：‘‘那倒
不是，其实她的长相已属上等了，只是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罢了。‘‘沈任不死心，劝道：‘‘梅洁心是个心思细
腻的好女孩子，你们不妨先试着交往一阵，再言其它。‘‘云天未置可否。这时老屋仆人来告：‘‘家主母和三
小姐丶梅夫人母女在前厅等候。‘‘云天忙对沈任道：‘‘她们冲你而来，我就不去了。‘‘沈任见他要溜，笑
道：‘‘丑女婿早睌要见丈母娘的。‘‘‘‘你拉倒吧！‘‘云天起身就往屋里钻，速度可不慢。沈任无奈，只
得独自去见。云天不是厌恶梅洁心的长相，他只是还没准备好娶妻生子的打算。躺了一会后，终难耐心中的烦乱
，便重新出室在后院赏花。对着一盆盛开的月季，云天暗思此花又名‘‘百日红‘‘，而俗语上讲：人无千日好，
花无百日红。是指万物皆无一直顺心称意，未卜自己的前途能否平坦呢？‘‘身后远远听见脚步的声音，云天以
为是这院的仆妇，也没去在意，及闻有利刃破空之声，方警觉起来。却是王奇凤为试他高低，持长剑在后偷袭。她
不信众人对云天的推崇，决意亲身一试。眼见长剑就要触及对方衣身，王奇凤忙要喊：‘‘快闪开。‘‘毕竟小
女孩子心性，真要伤人见血还是有点不敢为之！正在她紧张之际，眼前忽然失去了目标，紧接着被人用手拿住
后颈，同时又屁股一疼，一股力量使她前冲好几步才不至于趴在地下。一旁的梅洁心这回留神之下倒看清了云
天的动作，曲线性后退丶拿颈丶踢屁股浑如一式。‘‘大流氓！‘‘王奇凤泪如雨下，这种捏住后脖子丶跺屁
股的动作对她的心灵打击太大了！哭着跑了出去。梅洁心这时对云天嗔道：‘‘你惹祸了。‘‘云天淡淡一笑
还未等开口，‘‘怎么啦？‘‘两位夫人从前厅跑了过来。乖巧的梅洁心近前小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罗兰听后
哭笑不得地道：‘‘这丫头向来不知天高地厚，原是活该。云天你不要往心里去。‘‘云天闻言也觉有些歉然地
道：‘‘在下情急之下有所收不住脚，希望夫人和小姐不要生气。‘‘‘‘不会。‘‘罗兰说着又招梅洁心道：
‘‘你随我去寻她，这妮子不是省油的灯，保不准又出什么坏主意来。‘‘她俩走后，林素云安慰云天道：‘‘
这俩孩子平时里恃宠而娇，吃点苦头反而对她们日后有所帮助，你也不要太自责了。‘‘知己！真知己也，云天
愈看这美妇气质出尘脫俗。沈任苦笑道：‘‘强宾不压主，我担心王兄夫妇心中不快啊。‘‘梅夫人微笑道：‘
‘不会的，他们夫妇都不是护短之人，且这件事奇凤有错在先。还有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丫头一定会找人为她出
气，但绝不会是她的父母，所以云天得留心些。‘‘闻言一笑，云天没怎么在意，辞道：‘‘不打扰两位了，我回
屋小睡会。‘‘重回前厅，梅夫人道：‘‘云天处变不惊，倒也是洒脫之人。‘‘沈任点头，道：‘‘遇大事泰然
处之，既使错了也不会推脫责任丶勇于面对，这正是我欣赏他的原因之一。‘‘林素云微笑，又问：‘‘那你还
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太多了！‘‘沈任叹气，复沉声道：‘‘日前当我助其打通任督两脉时，就曾闪出
过将其毁去的念头来，就如一个铸造师，当他造出一把绝世神兵时，其心情未必都是欣喜，还有深深的恐惧心理
！他怕其一旦落入坏人之手就会给世间带来无边的杀劫。云天心中根本没有正邪之分。行事全凭好恶定曲直，
这在世人眼中就离邪魔不远了！且他进境神速，万一入魔道则若干年后，只怕江湖上压制他的人几乎沒有，又
是一个‘无双居士‘。‘‘林素云蹙眉沉吟着道：‘‘我见云天眼清澈，到不了那个地步吧？‘‘沈任缓慢地边
想边道：‘‘带他入谷之初，他无丝毫内息基础。于是我给他五丶六种心法包括我家祖传的功法供其研炼，谁知
他竟在石柜中找出了历代先祖都不敢习练的道家最神秘的<；<；九劫真气>；>；来作为自己的功法练习
。顾名思义这是一套修真的心法，历九劫而证大道，虽进境神速却也是劫数重重。我六世祖天纵其才也仅练至第
五层而不得己放弃，可见其凶险。而云天竟用逆式吐纳加上他强横的体质丶大勇的胆智在短短三年有了小成的
修为，且在我的帮助下通过了生死桥，又有可能在五年之内打通其它经脉而进入先天。‘‘‘‘这不也是很好
吗？‘‘林素云插言。沈任苦笑，道：‘‘若果真如此自然最好，只是他进境太快以至于根基不牢，隐患丛生，时
有反噬的现象，还有这些年他以狼为食，而狼血亢阳使其易怒易燥，这都是修行者的大忌。‘‘林素云的情绪随
着沈任的叙述而起浮，焦急地问道：‘‘可有解决的办法？‘‘沈任沉重地道：‘‘所以他必须在五到十年内进
入先天，不然的话，其劲气不能宣泄将酿成大患。另外也得尽早完婚调和阴阳。但这对女方的要求太高了！‘‘
言此叹气。林素云不解问：‘‘会有什么特别的？‘‘沈任斟酌再三后，道：‘‘这小子阳气太盛，恐日后非一妻
所能如愿，且他命中多犯桃花，经不起美女的诱惑的。如是这样岂不委屈了洁心这孩子。‘‘林素云听了反而释
然，道：‘‘女人仰幕英雄，是以英雄多妻妾。只要他重情重义，我个人不准备取消前约。洁心也知此事，就让她
来做决定吧。‘‘沈任无语，原本一桩美事却因云天的态度让他左右为难！云天躺在床上胸腹起伏不定在行功
练气，确如沈任所言，他这段时间无端地心浮气燥，否则也不会下手收拾卓家爷俩，本应是沈任出头维护其义兄
田任的，自己硬充什么大头啊！不知不觉到了申时初，外面有人敲门，喊道：‘‘有几个客人来拜访云爷。‘‘
云天听外面人声嘈杂，暗笑：还不止几个人呢。待出门一看，果见十好几个人在后院等他。其中王奇凤丶梅洁心
丶孙家驹丶金九四人照过面，余下的九人皆是二十出头的岁数。王家二女婿孙家驹指着云天叫道：‘‘敢欺我
小妹，你活得不耐烦了！‘‘他早就对云天不满，午时见他的招式也没出奇的地方，遂引众人前来问罪。语音刚
落，人群中又走出一位手摇折扇，身穿锦衣，长相却一般到丑的地步的公子，喊道：‘‘欺我苏州无人吗？今日我
金玉命你马上向我的女神道歉，敢吐个不字，叫你走不出这个院子。‘‘他是苏州知府姚善的妻侄，素日里趾高
气扬惯了，连命令的话都说出来了。云天见事情不能善了，遂上前表示，用巴掌表示。一人一下绝对公平，而且揍
的位置都在孙家驹和金玉的腮帮子上。结果不同的是孙家驹毕竟练过拳脚，仅转了个圈便稳住身形，退几步揉
脸去了；自称江湖人氏却没练过的金大公子则被一巴掌直接打倒在地上惨叫不已，声音之历之直，让所有人都
联想到杀猪的声叫！众人好笑之余亦为云天的暴虐而震，哪有场面上的话都不说，上来就搧的？金九不得不站
出来了，他亦是姚善的内侄，只不过亲戚关系远了一点，而金玉才是正宗直系，若此时不仗义直言，他那个姑母
会饶得了他？于是他干咳两声欲引起对方的注意。对云天拱手道：‘‘云爷息怒，切不可再出手伤人，否则卑职
在知府那里不好交待。‘‘非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他见本府锦衣卫镇抚司都对他恭敬有加，料其身后一定有大
的背景。金玉在地上见堂兄言语太过客气，不由怒声道：‘‘老九，你他娘的想干什么？还不赶紧抓他治
罪。。。。。。。‘‘话没讲完就被云天踩住脖子，耳听他道：‘‘你的脖梗会不会发芽？‘‘金玉忙先闭上眼睛，再
把身体绷直了装回死再说！对方的藐视让苏州府总捕头不知所以，他只能等人家发下话来，不然总不能动手去
救人吧？路不平有人踩，云天的嚣张引来一人抱打不平，出声喊道：‘‘休要猖狂，洛阳白彦山前来会你。‘‘云
天不由细看了几眼正从人群中走出的高大青年，见这个‘‘老乡‘‘浓眉大眼丶气宇轩昂，便点头收脚，转身
走了十余步腾开场地。对真正有侠义胸怀的热血青年，云天还是按规矩来的。白彦山每走一步都好象很吃力，于
场中站定后再次抱致礼，道：‘‘请云爷指教。‘‘云天点头道：‘‘你如此知礼，待会我不让你很难堪就是了。
‘‘云天的托大没使白彦山动怒，只见他深吸一囗气后，蓄势的左拳随身急进向云天胸腹间击来，气势雄浑博
大。‘‘大工不巧，百步神拳。‘‘云天已看出了对方的出身来历，便决意多看两眼白家拳法，错步横移。所谓不
招不架只是一下，云天的招式中没有封挡的概念，其步法皆为进攻而设，既使看似躲闪的动作，亦为迂回进击，
而他对距离的把握绝对是天纵其才。白彦山一拳击空又见对方向自己身侧移来，并未慌乱，右拳接着照准打出，
拳风劲烈使云天只得再闪，而白彦山冷笑一声，右拳未收之际再次轰出挟带风雷之声的左拳。连环三击，这看似
简单的招式却不仅步法姿式要准确，而且对己身的功力火候更有较高的要求，不然于与人挠痒无异，故只要能
出江湖的白家人皆是高手，云天还知道白彦山的父丶叔因此就没敢出过远门，家传武技练不好的白家人只能在
家守着。‘‘不错。‘‘云天的声音再次在白彦山耳边响起，让他心头冰凉，他想不通对方如何在他密集的拳风
中摆脱的，并欺近了他的身边，如果对方要伤他话。。。。。。他不敢再想下去，遂真诚地躬身一礼，向云天道：‘‘
云爷神技，白彦山甘拜下风。‘‘云天点头，道：‘‘‘秋月称禅师‘的后人值得我让，你拳法虽有小成，但步法
太差，你去吧。‘‘白彦山知对方所言皆是，再次抱拳礼后，默然退至一边。‘‘敢试试我的剑术吗？‘‘随着一
声尖锐的叫声，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手拿一把窄剑。云天神色变冷，道：‘‘吾本不愿伤人，奈何野
犬不知虎威，敢向老子递兵刃者，非死即残。‘‘青年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不信邪地欲抽剑而上。‘‘滚回去。‘
‘锦衣卫千户李诚赶到怒斥，让一班侠少大感压抑，一个个随着金九溜了出去。白彦山和一粗布衣青年走在最
后，听那青年道：‘‘这姓云的速度惊世骇俗，虽未见其出手，亦可想象出他的武技绝非你我所能望其背也！‘
‘白彦山点头道：‘‘如他向我出手，其势危矣。只不知孙兄弟的几位师伯丶师叔有无这般功力？‘‘孙姓青年
不答，只道：‘‘他们皆是世外之高人，自不会与凡夫俗子争长短，但若他日后沦入魔道，他们自不会坐视不理。
‘‘沈任这时也赶了回来，问云天：‘‘打起来没有？‘‘李诚接口道：‘‘一群纨绔子弟，怎值得云老弟随手
拍打。‘‘云天刚摇头道：‘‘最后走的那两人还是有点功力的，‘秋月禅师‘白玉峰的后人就险些让我忍不
住起伤人之念。‘‘沈任起了兴趣，道：‘‘你们是老乡，而对白家知道多少呢？‘‘云天稍思后，道：‘‘少时
听长辈们言白玉峰曾在洛阳城同福寺里授拳，后在好友李叟和觉远和尚的邀请下去少林寺传艺，现在少林寺的
五拳丶十八手皆是他的绝学。被少林僧众尊称为‘秋月禅师‘死后葬在塔林。后其两子不喜武技，在洛阳城经
商，倒也安份守己，白彦山应是其孙子辈了。‘‘沈任点头道：‘‘不错，他与李叟丶觉远上人才是少林武学的
真正奠基之人。‘‘李诚在旁接口道：‘‘不是说少林七十二绝技吗？‘‘沈任‘‘哼‘‘了声不接话题，转而
问李诚道：‘‘既是明天交易，你们这边准备好了没有？‘‘李诚答道：‘‘早已备齐了。‘‘云天沉吟着道：‘
‘最好能换成实银，三万两之重够他们拿的。‘‘‘‘好办法。‘‘李诚击掌叫好。云天又道：‘‘最好将那帮
子人也叫上闹一闹，只有使他们分心，我们才有机会。另外，以我考虑他们绝不会把小宝儿带到王家，以免不好
脫身，还得李大哥使人暗自在城外布置，不然就怕人财两空。‘‘李诚拱手致礼道：‘‘云老弟所言皆是我等未
考虑到的，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言罢匆匆而去。‘‘小脑袋瓜挺好使的。‘‘沈任的夸奖并未让云天忘
了刚才的关于少林寺的话题，问道：‘‘刚才你什么意思？‘‘沈任沉思了会，道：‘‘是该让你知道传承的事
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神刀‘一词的由来吗？那得从少林寺说起。唐初少林寺得到唐王的敕封，允许成立护寺
僧兵而名闻天下，至女主大周大业年间已占地颇广，俨然成了天下诸寺之首。少林寺为求自保不断地广收门徒，
又提倡武事，每隔一段时间便邀请武林人氏进寺讲武表演，暗地里使人抄录汇编，对外伪称是达摩所创七十二
绝技，为武林同道讥笑。但他们却反而沾沾自喜，并使人广播‘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句狗屁话！安史之乱时少
林寺欲有所为，便制‘神刀‘欲号令天下武林，却不想被一个叫沈陵的搅了局，偌大寺中竟无一人在人家面前
递出叁招的，沈陵又凭一把单刀破了他们的‘‘罗汉大阵‘‘而使他们不得不献出‘神刀‘来。‘‘云天至此
方知‘神刀‘一说源于少林，却是为他人作了嫁衣！不由问道：‘‘自沈陵后至你算多少代了？‘‘沈任答道：
‘‘我是十六代传人，而第四和第十四代并非沈姓。‘‘云天好奇，催着饮茶的沈任说个究竟。盏茶过后，沈任
始叙道：‘‘家祖兄弟两人皆厌武喜文，故我高祖把它传给了河北英雄陈显，十年后我父沈复技艺有成，又接回
了‘神刀‘。至于第四代之事年已久远，我也不太清楚了。‘‘云天点头，稍思后道：‘‘令尊也是个不简单的
人，如无过人绝技，陈显不会归还‘神刀‘的！‘‘沈任点头却转开话题道：‘‘说到白玉峰丶觉远丶李叟，我
年轻时在家里倒曾见过他们一面，当时他们求我父亲出面来调解和江湖道上的恩怨。‘‘‘‘怎么回事？快点
说，我最喜欢听姑子杀和尚的事了。‘‘云天精神了许多。沈任复叙道：‘‘少林寺在蒙元时主持方丈雪庭福裕
接受了元廷的敕封<；<；都僧省>；>；，管理天下僧众，为中原武林所不齿。想我华夏自汉高祖确立汉家
正统以来就与异族径渭分明，江湖道上更是如此，是以和少林寺关系紧张的很。元未少林寺的那场毁灭性大火
就是义军中的武林人物所放，而少林和尚经过这场灾难后才痛后思定，派觉远等人下山一边化缘重修寺庙，一
边想尽办法与中原武林和解。‘‘云天似听懂了，道：‘‘看来‘神刀‘在武林中的威望不低啊。‘‘说了半日
，沈任就是在等他说这句话，诱道：‘‘当年少林寺创建它的宗旨就是欲号令武林，只是因为我沈家不好事，才
使它将要被江湖道上忘记。如你能秉持正义之心，我愿将它传于你。‘‘满以为云天会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谁
知他道了一句话，让沈任气得半死，杀人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