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皇贵妃也是, 都看见了也不知道管束管束她。”
蓁蓁靠在皇帝怀里乖乖由皇帝搂着她,“荣妃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她从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要不从前那张氏……”
蓁蓁的话恰然而止, 她偷偷抬眼,皇帝没说什么搂着她腰的手却比方才略略更用力些。蓁蓁心里冷冷一笑,荣妃还当她是当初那个在宁寿宫忐忑不安的小宫女么,任她随意欺负。
“至于三阿哥么,皇上也别生他的气了, 他还是个孩子呢,臣妾小时候闯了祸也想着撒谎蒙混过去。”
皇帝一听她提胤祉气就来了, “他这不是撒谎他这是嫁祸, 自己犯的错竟栽到胤褆头上, 诬陷说是胤褆弄伤他的。”
蓁蓁纤纤玉指抚了抚皇帝的胸口,“皇上别生气了, 三阿哥还小呢。”
“小?”皇帝闷哼了一声。
蓁蓁不紧不慢地说:“哎,三阿哥也不是故意的,不都说子肖母么, 三阿哥的性子那是随了荣姐姐,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皇上若是不放心往后慢慢教导就是了。”
皇帝听蓁蓁这么说眉心都拧了起来,蓁蓁见这火已经烧上了就没再往上浇油了, 她安安静静地由皇帝搂着,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叹了口气说:“是啊,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回宫后在荣妃身边待得性情也是变了。朕就是怕荣妃胡乱教他才一直到这岁数才接他回宫又让他早早地去书房读书就是怕他额娘乱教他些不好的,没想到还是,哎……”
皇帝说到此抬起蓁蓁的下巴,“你说的子肖母这句是一点没错,胤禛和胤祚就像你,倔强,精怪,你啊,感情以为朕不知道你这是故意在给荣妃上眼药哪。”
蓁蓁一嘟嘴,纤纤食指在皇帝胸口乱画圈。“臣妾是吃了亏的人,偏偏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跟前还要帮着荣姐姐说话,臣妾不憋屈啊。臣妾这不就是知道也就皇上心疼臣妾,臣妾才敢抖着胆子给荣姐姐上眼药的。”
皇帝捉着她乱动的手说:“怎么不见你给皇贵妃上眼药的。”
佟佳氏?
呵……
蓁蓁心里一声冷笑,她咬了咬唇为难地说:“皇上都说臣妾精怪了,皇贵妃一贯贤惠,合宫谁不知道,臣妾哪有这本事给她上眼药的,臣妾就算说了,皇上还不会信呢。”
皇帝“呵”一声笑了出来,“还说不上眼药的,你这几句不比上眼药更重啊。”
蓁蓁头一撇“哼”了一声,“有些人把那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了,臣妾说几句实话抱怨抱怨还不行啊。”
“好了。”皇帝搂着她说,“朕知道你委屈。皇贵妃近来对你是有失偏颇了,朕会敲打她的。她好歹是皇贵妃,又是胤禛的养母,你要心同她贴不到一块去就算了,但好歹面子上得过得去。”
皇帝又惯常在佟佳氏的事上打起了太极,不过蓁蓁也懂皇帝,他既然说了回头会敲打敲打佟佳氏那就不是在随口敷衍她而是真会这么做。她现在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佟佳氏的把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有皇帝这句话对她也算是个交代了。
蓁蓁委委屈屈地眨了眨眼,“您不是让臣妾给她面子嘛,臣妾听皇上的就是了,臣妾就怕皇贵妃不领这份情。”
皇帝垂下眼,嘴角边的笑带了一丝寒意,“你放心,朕保证她不会的。”
蓁蓁听了皇帝这句抱着心里才稍稍有了些底。皇帝瞧她脸上雨过天晴的,扶着她的脸刚想吻下去却被蓁蓁伸出的手给挡住了。蓁蓁无奈地指了指嘴角的伤口:“疼呢。”
皇帝失笑,“这儿疼,总有不疼的地方吧。”说罢抱起蓁蓁踢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说起来今天这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孩子们玩闹时候没留神伤着了,荣妃大惊小怪才把这事闹得这么大,大阿哥本来就无错,皇帝给了他一把新弓算是宽慰了他无辜被冤枉的心情。至于胤祉皇帝也没责罚他,只是没过几天他就从荣妃宫里搬了出来和大阿哥一样住到了阿哥所,明眼人自然都是看出来皇帝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荣妃在乾清宫门口哭闹了一场,皇帝连面都没露只让太监告诉她以后少见见三阿哥,让她“别把孩子教坏了”。此话一出,皇帝虽然面上不罚荣妃,可伤的却是她真正的里子,据说荣妃听后吓得眼泪都不敢往下流头磕得如捣蒜最后被自己的宫人们抬了回去。
正月十五的烟火过后皇帝复朝百姓复市,康熙二十四年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开始了。
按照往年惯例新年书房第一天开课皇帝都会来考校皇子们的功课,故今儿皇子们也是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些。大阿哥进门的时候发现胤祉已经在了,两人自打在慈宁宫那次不欢而散后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平日在阿哥所里也是保持距离互不往来。大阿哥性格豪爽爱憎分明,他是抱定注意了,胤祉若不给他道歉往后他眼里就没这人了。他进了书房招呼也不打一声,只把一个后脑勺甩给了胤祉。胤祉则是连看都懒得看他眼睛都没抬一下,他才不稀罕大阿哥,就像他额娘说的,这大阿哥又不是皇后生的却老仗着比他大在他面前摆大哥架子,有本事冲太子摆去啊。
这两人彼此都不说话,屋里有人也和没人似的,胤禛和胤祚两人进来看见两个黑漆漆的背影的时候不免吓了一跳。胤祚晃了晃胤禛的手问他:“大阿哥和三哥怎么都不说话。”
胤禛心里隐隐约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又说不清楚,“别管他们了,你去年冬天才进的书房所以不知道,新年第一天皇阿玛会来考校我们功课,之前师傅教的你都温习过了么?”
胤祚认真地点点头。“我每天都会把年前师傅教过的文章读一遍再写十张大字。”
胤禛咧嘴一笑,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得意。“那你不如我,我每天要写二十张大字。”自从在写字上输给了胤祉胤禛可是私下里憋了一股劲儿非要越过他去的,每天都苦练二十张大字,就连过年休息的时候也没停过。
胤祚一脸崇拜地瞧着胤禛:“那我往后每天也要写二十张大字。”
胤禛心里可是高兴,面上还故作正经,“光写还不行,额娘不是同我们说过么,写完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哪个字写的好,哪个字写的不好,若是都能看明白了下一回再写才能写得更好。你写完会看吗?”
胤祚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胤禛一脸认真教他:“那你往后记得看知道了嘛。”
此时皇帝和师傅们进书房了,胤禛给了他一个“回头再说”的表情,两人各自回自己位子上坐好。
皇子们年龄不同学业进度不同,皇帝考校的题目自然也不一样。皇帝先考的是太子和大阿哥,要两人以《论语》里“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这句写一篇文章,给胤祉和胤禛的题目是以“元宵”、“寒梅”为题各写两首七律。
做诗快些,一刻钟后胤祉胤禛就交了。皇帝先让师傅们看过然后自己再看,最后君臣们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论工整和妙句胤祉更胜一筹,但胤禛的那首《寒梅》却作得气势磅礴,以一个虚岁不过八岁的孩子来说甚为难得。
皇帝嘴上没说,心里却对胤禛的诗暗暗惊讶,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小儿娇宠,胤禛是除了太子外他头一个亲自养在身边的儿子,本以为会是个软绵的性格,不想骨子里却有这样的气魄实在是难得。
到底是他的皇子——皇帝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对自己的儿子都是十二万分的得意和骄傲。
王熙说:“皇上,臣等觉得三阿哥、四阿哥的这两篇七律都能评上等。”
皇帝也是同意的,他把两个孩子叫到他跟前说:“两篇七律师傅们都给了上等考评,你俩今年也要勤勉努力。”
胤祉和胤禛得了褒奖都十分开心,齐声声地说:“儿臣谨遵皇阿玛教导。”
皇帝记得刚才瞧胤禛写的那篇诗的时候他的字迹规整了不少,已经说得上是像模像样了,他慈爱地摸了摸胤禛的头,“字有长进,看来这些日子下的功夫没白费。皇阿玛回头让顾问行拿几本字帖给你。”
胤禛高兴极了,跪下叩谢说:“儿臣谢皇阿玛。”
胤祉撇了撇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我写的比老四好皇阿玛不夸我反倒夸他,难怪额娘老说皇阿玛偏心眼。
皇帝和师傅们评完三阿哥和四阿哥的七律那边太子和大阿哥的文章也写好了。太子启蒙比别的皇子都早,除了在书房随众皇子一起念书外皇帝还请几位太傅还在毓庆宫额外给太子讲经史子集,太子的功课一向都是众皇子里最好的。今儿这篇文章也是,写得是洋洋洒洒,措辞既华丽又不失恳切。相比大阿哥的就逊色不少,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了。最后太子得了上等,大阿哥得了中等,皇帝对两人却都给予了褒奖,尤其大阿哥不擅文章能做成这样也是看得出花心思了。
大阿哥也知道自己文章比不上太子能得皇帝褒奖已经是心满意足,高兴地受了。太子面上自然也是高兴的,心里却腹诽着也不知道皇阿玛夸大阿哥做什么,文章完全及不上他的。
哥哥们都考完了,最后轮到两个小不点了。胤祺本来就是进书房最晚的,先前宜妃也没给他启蒙底子本来就差兄弟们一大截,加之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功课素来是兄弟们里垫底,这会儿紧张都写到了脸上,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皇帝对他招了招手,说:“胤祺,你是哥哥,你先来。”
胤祺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紧张的感觉让他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王熙说:“五阿哥,今日考题是背诵《学而》。”
“是。”胤祺向皇帝及众师傅们一拜便从‘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开始背了。这《学而》是《论语》的开篇,不算长,师傅们也教了好几遍了,胤祺虽说尚不能一气呵成,但磕磕绊绊着总算是背下来了。他进书房和兄弟们一起念书也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皇帝见他能把整篇都背下来也是满意了,给了一个中等的考评。胤祺眼泪汪汪,不是难过而是高兴的,但总算把这一关过了。
论到胤祚了,王熙知道他强记便想让他背诵一篇长篇的《先进》,他还没说话,皇帝在旁插了一句:“胤祚,皇阿玛说上句,你背下句,一共十句,全背对了皇阿玛给你上等,背错一句中等,错两句下等。明白了吗?”
“是。”
王熙心想,皇帝这是知道六阿哥强记故意要考他,顺着背容易像这样一句跳一句的反而难。
顾问行要去拿一卷《论语》来,皇帝摆了摆手,这一部《论语》他从念书开始念,至今几乎每隔几天就要翻一翻看一看,早已烂熟于心了。而书房里几位师傅们也都是进士出身,《论语》自然是各个烂熟于胸。
这一对父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便开始了一问一答。
“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
“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
“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
皇帝才思敏捷,上一句还是《八佾》中的,下一句又跳成了《里仁》篇幅。而胤祚竟然也跟上了,几乎是皇帝才说完上句,胤祚马上就能背出下句。两人说的是一气呵成,胤祚没说错一个字,而且没有犹豫分毫。
问完十句时皇帝停了停,瞧了胤祚一眼又问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胤祚才说了“知止而后有定”五个字,忽然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把嘴一闭后面的不说了。
皇帝看着他问:“怎么不说了,后面忘记了?”
胤祚没说话却点了点头。皇帝心里头奇怪,虽说他是临时起意忽然跳到了《大学》,可胤祚刚才第一句明明都背出来了,一点没打绊子,看样子是完全记得,怎么看也不像是忘记的样子。
皇帝盯着胤祚看了会儿若有所思,胤祚不自在地低下头,手指交握在了一起垂在身前。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皇帝又怎么会不记得,胤祚只要一紧张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他心里更是奇怪了,又耐心地问了一遍:“真不记得了?”
胤祚还是没说话,但是依旧点了点头。
几位师傅们也是心里挺纳闷的,六阿哥强记他们都知道,这《大学》虽然还没细讲,但书房里已经读过几遍了,以六阿哥的能力不该背不出啊。王熙作为总师傅这会儿不得不出来圆场说:“皇上,十句已满了。”
皇帝想了想道:“胤祚,皇阿玛虽多问了你一句,但一开始便说过若错一句考核便是中等,故这次朕给你中等。”
“儿臣叩谢皇阿玛。”
最是强记的胤祚竟然也有背不出书的时候,而且在这最拿手的一项得了中等,其余皇子们也都是惊讶极了,却也有人在心里松了口气寻思:区区小儿不过如此。
胤禛一脸惋惜,拉着胤祚的手安慰他:“弟弟,可惜了。”
胤祚却不甚在意,甚至甜甜地笑了。他已经得了中等了啦,更重要的是他守住了对额娘的承诺,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
皇上考校众皇子功课,太子上等,大阿哥中等,三阿哥、四阿哥上等,五阿哥、六阿哥中等。这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一下就吹遍了整个后宫。
“皇上考六爷背书,前十句六爷都背出来了,问到第十一句时六爷突然背不出所以才得了中等。”张玉柱把整个过程都给蓁蓁说了一遍,蓁蓁心口生疼,他是记得她的话故意不背最后那一句的。
秋华微微叹息:“希望如此能有用,不辜负娘娘一片苦心。”张玉柱亦是在旁微微点头。
“主子,皇上带六爷回来了。”
蓁蓁到屋外去迎,才走到明间胤祚已经跑进了屋子一头钻进她怀里。
“额娘。”他朝蓁蓁比了比,示意她蹲下点。蓁蓁蹲了下来,胤祚圈住她的脖子凑在她耳边悄悄说:“额娘,我照你说的只背十句,第十一句的时候皇阿玛问我是不是忘记了,我就点点头。额娘我照你话做了,额娘还疼不疼。”
蓁蓁眼圈儿发红,紧紧地搂住他:“乖,额娘好多了,等下让秋嬷嬷给你拿甜奶饽饽吃。”
皇帝走进屋对秋华和张玉柱说:“带六阿哥下去,朕有话同德妃说。”
秋华过来牵胤祚的手,给了蓁蓁一个担忧的眼神,蓁蓁把胤祚交给秋华,对他说:“和秋嬷嬷去吧,秋华去小厨房让他们做甜奶饽饽和玫瑰酥给他吃。”
听见有喜欢的点心胤祚甚是开心地跟着秋华走了,张玉柱也带其他人退了下去,屋里就剩了皇帝和蓁蓁。
蓁蓁近日嗓子不大舒服,她先咳了一声才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看了她一眼,他在书房里就憋了一肚子的话,到了这会儿也没打算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问:“胤祚忽然背不出功课是不是你教他的。”
蓁蓁也没想过否认直接便认了:“是臣妾教他的。”
皇帝猛地一拍炕桌,搁桌角的青花瓷杯跳了跳险些砸地上:“你怎么能这样教他,那是皇子们读圣贤书的,是让你这样胡来的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耽误小六的前程!”
蓁蓁黛眉低垂,默默无语地偏过头。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无疑是承认了皇帝说的一切,皇帝心里气极却又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骂她,一股子气梗在胸口徘徊了几匝憋得难受。
皇帝站着怕自己忍不住骂她于是起来扭头就往屋外走,蓁蓁在后头弱弱地喊了一声“皇上”还是没能留住他。他一口气走到院子里正犹豫到底是去和胤祚说话还是回昭仁殿继续生气时,忽听屋里秋华喊了一嗓子“主子”声音里尽是恐慌之色。皇帝扭头又往回走,屋里秋华瘫坐在地上而蓁蓁昏倒在她怀里。
皇帝一把抱起蓁蓁扭头冲秋华就喊:“快去叫太医!”
他把蓁蓁抱床上,蓁蓁眼皮子动了动,睁开眼一瞧见皇帝的脸眼泪就流了下来。皇帝急问:“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要不要让他们熄一会儿火炕透透气?”
蓁蓁前些年病后添了气喘的弱症,每回发病都可怜兮兮是皇帝又哄又骗抱着喂药等病症缓过来的,而现下泪眼婆娑带着点撒娇地口吻喘着喊更让人心疼。
皇帝的手常年握弓箭早已粗粝,给她抹起眼泪也无轻重,此刻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多大的人了,越过越糊涂。”
蓁蓁不语,头垂在枕上,眼角淌下的眼泪没一会儿就把枕头打湿了。
秋华领太医进屋,太医给蓁蓁号过脉说:“娘娘这是心力交瘁故才力有不支。”他问秋华:“娘娘可是晚上睡不好?”
秋华瞧了皇帝一眼才甚为为难地说:“是,娘娘最近是经常夜不能寐……”
皇帝听见这话眉头一皱。太医摸着胡子说:“那就是了。臣开个补气安神的方子会对娘娘有用,但终究是要娘娘放宽了心才好。”
秋华随太医出去开药方煎药去了,皇帝握着蓁蓁的手说:“整日里胡思乱想点什么,凡事有朕在,你从前不是一不高兴就冲朕发脾气吗?现在有了不高兴倒学会自己憋着了?”
蓁蓁依偎进皇帝怀里,皇帝搂着她,她纤细的肩微微耸动。“臣妾怕。”
“怕什么?”
“臣妾怕六阿哥福薄。”
“胡说!”皇帝一听生气地道,“他是朕的皇子,最贵重无比,怎么会福薄。”
“皇上。”蓁蓁略撑起身子,泪眼婆娑地说,“他虽然是皇子,但不过也就是天上众星辰中的一颗又怎么能同太子相比?皇上几时又见过星辰同日月争光辉的?勉强去争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折了自己的福泽。”
皇帝似有震动,抹着她如断线珍珠般的眼泪说:“所以你才教胤祚装背不出书,就是不想有人再说什么‘太子最贤,六爷最聪明’,还有什么‘皇上最疼六阿哥,给他取这样的名字是别有深意’。是不是?”
原来他知道,原来这些流言蜚语他都知道了。
蓁蓁泪泣,拉住他的手说:“臣妾求过您,求您为咱们的孩子想想,替他改个名字吧。”
皇帝紧紧地搂住了她,有很多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想逼得太紧,他懂矫枉过正的恶果,所对有些事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闲言碎语不过是一阵风,风吹过自然就过去了。他没有想到,现在在宫里刮的这阵风却一直没有停下来,还让蓁蓁这样的难过以至于到了要让他的爱子去藏拙去故意犯错的地步。
“别怕,朕一直说过,万事有朕在。朕不会让胤祚改名的。”
蓁蓁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瞧着皇帝。
皇帝握住她的手说:“你放心,朕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听到那些话了。”
秋华送了汤药进来,皇帝喂蓁蓁喝下去,又陪了她一会儿,一直到看着她睡着才走。皇帝走过院子里那株桂花树的时候在树下站了会儿,侧身同身旁的顾问行说:“去找毛二喜和高德昂去乾清宫。再有,去给入京的曹寅传旨,让他去内务府慎刑司领差,该怎么把宫里的舌头捋顺了捋干净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秋华站在玻璃窗后看了会儿反身回里屋轻轻唤了一句:“主子。”
躺在床上的蓁蓁眼睛一睁,纤手撩开青色的床帐。“皇上走了?”
她坐起身,神色沉静,全然看不出半点方才的慌乱。
秋华取了衣裳给她披上:“走了。唉,希望主子这苦肉计能有用。”
“会有用的。”她虽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但她已然同皇上挑明了宫里在传这些流言,依皇上的性子就一定会处置。更何况……
蓁蓁拢紧了衣服,她不像佟佳氏、赫舍里氏,她出身包衣没有外家,如今只能靠皇帝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