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六章 心脏（上）

城内的混乱丝毫没有因为大批量的死亡而停止，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爆炸血雾荡漾开来，楚凝被周围惊慌的人群推到一边。她小心地护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只是短短半个小时时间，不仅她自己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就连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人，也都如此。　城市内原本还是庄严的城主大殿的幻境假象，在屠杀开始的时候已经消失，重新变成了楚凝最初看到的那一个虚无的，荒废的城主大殿，在无数惊慌失措的民众涌向的那个建筑里面，并没有任何希望，而是只有无边的黑暗。　其实这个城市的人，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们没有未来了，他们都将是死人，他们都会死于这一刻。　这样大规模的场景，就连楚凝也未曾见过，这里的每一组数据构成的人，都是无比真实的，即使对于这个游戏世界来说，这处凤凰意识形成的世界，也是假的，然而当局者迷，楚凝深陷其中，不能够完全脱离开来。　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她伸出左手，同时往旁边小巷子内挤过去，她抿了抿嘴唇，此时她直接召唤出骨刺横在身前，她的行为和一部分还在逃难的人们的动作是一样的，就算是自己的性命还被握在那巨石上，但至少这一刻，自己不至于被惊恐的人流所淹没。　骨刺的出现还是对人群有震慑的力量的，楚凝往巷子内挤去。　她手上的红线开始发烫，她知道，这是巨石发出了新的指令。　——加速。　楚凝顿了顿，她感觉到手上红线收紧的同时，还能接受到来自于巨石的指令。她大约已经明白过来，恐怕这块巨石并不是有自主意识——或者说不是有灵活的自主意识——的存在，虽然它能够发出简单的指令，却不代表着它就能够灵活地指挥红线，不然，它早已经发现了楚凝的反噬了。　自己要想办法将这块巨石控制住。　楚凝心中下定了决心，手上的动作便飞快地运动起来，她翻开自己的手掌，同时忽然扯动手上的丝线，同时，她将自己的意识全部压缩！　顿时，她钻进了红线当中。　她的整个身体再一次完全消失在了原地，当然，这依旧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而她此刻，已经完全潜入红色丝线的内部。这和刚才她潜入的空间有所不同，刚才她进入的，其实是自己的那一缕意识形成的混沌的小空间，甚至还不能成为一个混乱的世界，所以，在刚才的空间中，她看到的是自己那一缕白色意识的本体和缠绕控制的红线。而此时，她钻入的，已经是红线内部的空间——这就相当于，她在刚才的情况下，进一步深入了这红线。　首先，她看到的是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鲜红色，血液一般的红色令楚凝着实不太舒服，她稍微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凝聚出意识身体，她将自己的意识缩成一个球体，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球体深处，包裹着一粒恐怕比原子还要小的颗粒。　这就是她自己的核心。　此时整个红色世界当中，她看到的除了满目的红色，自然还有另外的场景。不过当她完全“看”清楚那场景之后，她却忽然间生出了一份疑惑。　等一下——那是什么？　此时，她看到的，在红色一片的环境中，这个红色丝线的内部空间里面，她看到了一点黑色的东西。　一缕黑色的雾气，突兀地横在完全红色的空间中。　楚凝意念一动，整个球体在瞬间移动到黑色雾气前面，她没有太过靠近这个东西，不过此时，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她看清楚眼前的黑色雾气。　那是一团很小很小的雾气，楚凝心中一动，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意思略微熟悉的气息。　这个气息......　楚凝知道了，这就是魔的气息——这个气息，和慕容焰身上的意识气息有类似的地方，但是，并非同源。　当然，楚凝感觉到，除了这一缕来自于魔的气息之外，她还能从这气息中感觉到别的东西。　依旧是——令她熟悉。　魔，魔族......　——施邪！这是施邪的气息！　她恍然大悟，这一团黑色雾气，就是她要找的目标！　当然，不是全部的目标。这一团雾气，只是入侵的魔气的很小很小的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就这一小股的黑色雾气，一开始却是完全掌控着红色丝线，并且借助红色丝线的力量，进而控制意识。　那块巨石——楚凝忽然明白过来，那块巨石不是什么神奇的存在，那块巨石，就是入侵的魔气的分身！　她不免得谨慎了一点儿，凭借她的能力，将眼前的黑色雾气，甚至是那块巨石收服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既然巨石是入侵魔气的分身，那么，楚凝一动巨石，恐怕就会被魔气发现。　除非，在魔气发现前，她就能够收服巨石。　她能使用的时间，微乎其微。　但是，楚凝依旧想要去试一下。　她想了想，在这片血红的空间中，她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那一团黑色雾气，现在，她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那一团黑色雾气压制住，并且通过雾气和巨石的牵引直接进入巨石当中——巨石是入侵魔气的分身，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分身向本体发出信号的瞬间，将分身意识全部吞噬，并且伪造一份假的分身。　很困难，但是并非完全不可能。　作为意识体，楚凝非常清楚，意识的传输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要能够抓住那一点的时间间隙，她就有可能直接压制分身！　无论如何，必须要尝试一次！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片凤凰的意识世界，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没有招架的可能，因此只要有机会，楚凝不能放弃。　她不是和魔气在比赛，她只是和时间在赛跑。　她已经决定了，她看着黑色雾气忽然移动过去，那黑色雾气已经是非常懵懂的状态，楚凝忽然一动，她凝成的意识球体瞬间化成一张薄膜直接将雾气包裹在内。　她还感觉到了一点雾气在里面冲击的感觉，她忽然放出了自己的意识，不一会儿，那黑色雾气已经静止下来。　楚凝意念一动，将雾气吞噬进去。　很好，第一步顺利地完成了。　那被吞噬了的黑色雾气向她传达出了一点儿信息，楚凝隐约感觉到，黑色雾气能够顺利回到巨石体内。　那么——　楚凝意念一动，她直接放出了被她同化的黑色雾气，那雾气在空间中迅速地化成了一条直线，直接刺穿了空间。　红色的场景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楚凝目光能够迅速地透过裂缝看向外面。而她也在这一瞬间忽然发现，裂痕之外，竟然就是那半空的巨石。　就是那里！　楚凝再一次压缩自己的意识球，直接朝着裂缝位置穿了过去。　在她离开空间的瞬间，明明自己没有身体，她却还是真切地感觉到了一丝冰凉的探寻的气息，那是来自于巨石的气息。她转换了一下观察角度，此时她似乎“看到”，那巨大的石块已经近在眼前。　她猛地加速，在那一些探寻的气息穿过自己的球体意识之前，直接反客为主地将那气息也一并压制起来，顿时，在气息开始反抗的瞬间，楚凝意识直接将那被驯服的黑色雾气放了出来。　雾气包裹着那一道气息，使得气息稍微有些疑惑，继而减弱了挣扎的力量，而楚凝抓紧机会，再次加大自己的压制力量，并且用全部的意识，朝着那探寻的气息上覆盖过去。　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楚凝不敢放松，现在的情况，其实就是发生在意识层面上的反击，不过直到这时候，她却依旧感觉到不太真实，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这样子去战斗。　气息被她压制下来，但是楚凝很快发现，她无法收服这一道气息。她只能收回自己的意识，重新凝结成球，并且在一直控制着气息的情况下，直接顺着黑色雾体提供的那一条传送通道，朝着巨石的方向直接掠去。　在她离开气息的瞬间，气息直接发出了警报。　楚凝明白，这一道气息，其实就相当于是那巨石表面的防御表层，无数像这样子的气息围绕着巨石的中心，一旦发现像她这样子的入侵意识，刚才那道气息就会瞬间发出警报。　她没有在意警报的出现，她直接往内钻了过去。　“扑通，扑通——”　忽然，一阵阵从远而近的声音，直接掠过她的意识球。　哪里来的声音？　楚凝往前移动，不一会儿，她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令她无比惊讶的东西。　——那是一个心脏。　巨大的，在这空间当中，在巨石正中央的，一个心脏。那心脏的不断跳动，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正常的心脏一样，在这一下下的跳动之下，楚凝感觉到，那一阵阵来自于心脏位置的，无边的意识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