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九章 天寒之地

“久等了。”　“......”楚凝顿了顿，看着这个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人，此时站在自己对面的，正是裴恒之这个差一点被心魔夺舍的神族祭司。她现在盯着裴恒之，除了他苍白的脸色和一丝悲伤的神情之外，她没有看出任何其他的东西。　刚才，就在楚凝刚刚将镜像宫殿内的核心收起来的时候，在几秒钟前才提醒过她获得了核心的系统能够提示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这一次，系统正提示她，裴恒之已经回来，请尽快前往震旦神庙。　楚凝怀疑裴恒之是掐准时间点的。　而且，这一位神族祭司，在楚凝刚刚回到震旦神庙的那一刻，对她说的，竟然是——　久等了。　“你刚才去哪了？”楚凝着实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非常难得地，裴恒之似乎是露出了一点儿疑惑的神情，他顿了顿，最后竟然说到：“应该是一个异空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醒来之后，就看到那一处空间了。”　说着，裴恒之的神情再一次变换起来，他的脸上忽然之间用上了沮丧的神情，似乎是在责备自己的不小心。　“楼儿她——”　“她沉睡过去了。”楚凝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抬头直视着裴恒之，这一次没有修陪着自己过来，她心中仿佛感觉到了另外的一丝感觉。现在的她，才终于发现，原来在过去的这么多任务环里面，修都陪着自己。　她从背包当中取出刚刚才到手的核心，她摊开掌心的时候，核心散发出了一阵蓝色的光芒，水晶宫核心的大小没有变化，还是楚凝刚才在镜像宫殿的时候取得的大小，现在的核心正浮在她手掌表面上的一两厘米的位置，而核心安静散发着的光芒，却丝毫没有安静的意思，核心周围的光芒渐渐地脱离了核心，朝着裴恒之的位置飞过去。　“这是水晶宫核心。”楚凝说到，手臂往裴恒之的位置伸出了一点：“这是迦楼罗沉睡之前告诉我要做的事情。她说要将水晶宫核心交给你。”　裴恒之沉默着将核心收了过去，不知道怎么的，楚凝忽然看见，裴恒之的嘴角，似乎染上了一抹冷笑。　她心脏一跳，脱口问到：“这核心为什么一定要给你？”　“......”裴恒之先是停顿了好一会儿，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无声地思考着什么东西，楚凝的目光移过去，不仅看得到他有些迟疑的表情，也能看到他显而易见的悲伤。　是什么东西，让这个神族祭司悲伤无比？　“水晶宫，是我设立下的。”裴恒之顿了顿，但是他确实真的开始解释，而且说得非常详细：“建造因果网络，目的是为了复活楼儿，逆天而行的行为就是我的执念，相对的，执念出现，心魔也就出现了。心魔和我相生相成，我不能杀死他，当时，也没有能够杀死它的人。所以，我亲手将心魔封印在水晶宫中，宫殿核心......其实是我的意识核心。”　“......”楚凝心中震惊，竟然是意识核心！　“除了意识核心，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拦得住他。”裴恒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核心。楚凝看见，那水晶宫核心在裴恒之手掌当中渐渐地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虽然我的能力足够让我将意识核心放出去，但是我的身体还是受到损害，但是另一边，被封印的心魔却不会受到这种折磨，所以，它一直很强大。”　“我只能将它一直封印下去。”裴恒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那是一种对心魔无能为力的无力感，“但是心魔是从我意识当中产生的，即使被封印，偶尔也能借助我的意识取得联系，我在神庙当中，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因此，在我虚弱的时候，意识的防备没有这么厉害。”　裴恒之收回了水晶宫核心——也就是自己的意识核心——从神情上看似乎精神了不少，隐约的，楚凝能够感觉到旁边空气中蔓延开来的属于这位神族祭司的气息。　“如果不是楼儿压制住心魔，分开了心魔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让你激活水晶宫，我应该，已经被夺舍了。”裴恒之眯起眼睛，忽然说到：“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向你道谢。”　楚凝稍微沉默着，她接受了裴恒之的道谢，当然，这毕竟是自己本来就应得的。　不过现在的她也明白过来了，为什么迦楼罗说水晶宫最后的防线，这一座被裴恒之千年前设置下的封印宫殿，以他自己的意识核心维护，因为圣鱼湖封印被毁坏了一半，黑鱼能够在湖下自由游动，虽然不能将进入水晶宫，但是可以将所有要接近水晶宫的人全部挡下。而在心魔夺舍的时候，迦楼罗拼尽全力将心魔拦在神庙之内，因此圣鱼湖中的黑鱼其实只保留了心魔当中的很少的能力，楚凝则趁着这个时候潜入水晶宫内，将宫殿激活。在宫殿激活的瞬间，黑鱼之所以消失，就是因为被宫殿吸收进去。而且，因为宫殿是以裴恒之本人的意识核心维持运转，因此，心魔被封入水晶宫后，将会受到裴恒之的监视。　虽然心魔还没有被灭，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也是一件好事。　裴恒之已经收回了水晶宫核心，楚凝看了看他，接着问到：“那么，我现在应该要做什么？”　裴恒之顿了顿，他似乎是思考了好一会儿：“令狐昊天、陆斯年和颜叶部分的因果之力已经收取完成，现在是时候要去寻找新的因果之力承担者了。”　楚凝心中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她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去找哪一个？”　裴恒之没有马上回答，楚凝看见他身上闪过了一点儿金色的光泽，这一位神族祭司，经历了这一次心魔夺舍的灾难之后，现在的神情似乎是更加急迫起来，楚凝听得到他口中飞快地念动咒语，而且她也能感觉到周围忽然躁动起来的气息，楚凝没有打扰裴恒之的动作，反正即使是自己想要打断，估计也无法打断。　裴恒之不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我沿着因果网络推算了一下，有一个承担者，刚好来到了震旦大陆，这应该是一种巧合。”　“所以我要去找这个承担者是吗？”楚凝歪着头问道。　对面的神族祭司似乎是瞄了一眼楚凝手上的手镯，随后点了点头。　“我要去找谁？”既然要找这一个承担者，那么起码要知道承担者是谁，承担者在哪吧。　裴恒之顿了顿，缓慢地说到：“时间之神，寸光。”　“......”楚凝深感意外：“寸光在震旦？”　“我想你也认识她。”裴恒之没有马上回答楚凝的问题：“不是吗？”　楚凝沉默了好一会儿，确实，自己和寸光，怎么可能不认识。从任务的链接来看，她和寸光已经有过好几次的交集。而且，就连修，也和寸光当初的哥哥寸零有关系。　只是，寸光当初解除封印之后，就一直踪迹难寻，现在能够知道她在震旦大陆，按照裴恒之的想法，自然应该先解决这一个近在眼前的因果之力。　寸光是承担者楚凝一点也不意外，不过寸光应该是一个因果网络之外的因素，至少，楚凝觉得，在寸光擅自穿越时空回到大战时推开自刎的迦楼罗之前，她应该都没有被划入因果网络之外。　不是因为她不愿意承担因果，而是因为，寸光行踪不定，她游荡的地方，不仅仅是横向的大陆范围，更有纵向的时间尺度。寸光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自由，却又最为不自由的神。　“寸光应该不是你最初考虑的人选吧？”楚凝问道。　“不是。”裴恒之城市地回答：“我想过让她帮忙，但是我找不到她。”　楚凝心中了然，当然了，即使裴恒之手段通天，也只能找到某一个时刻上的人，但是寸光却不一定存在在那一个时间刻度上。　“所以寸光最后推倒迦楼罗，让她没有自刎，应该出乎你的意料吧？”　“对。”裴恒之抿着嘴唇：“我很惊讶，但是也有一丝喜悦——虽然这一点喜悦对寸光来说不公平。”　——他是因为因果网络多了一个承担者而感觉到高兴。　“那我现在去找她吧。”楚凝稍微沉默了一下，她抓紧时间这样说：“寸光在震旦哪个位置？”　“北面，天寒之地。”裴恒之这样说到。　......　楚凝还没有来到过震旦大陆最北面的位置，她在离开了浮决城之后，将建木召唤出来，很快就被建木带着往北飞过去。一路上，她看见了和当初她前往圣鱼湖路上看到的城镇差不多的景象。一路往北过去，城镇的数量丝毫没有减少。但是楚凝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气温正在一直不断下降，而且地面上，也渐渐地覆盖上了一点白色的雪花。　震旦大陆北面，竟然也和亚阳上的寂空雪原差不多。　当楚凝终于抵达了天寒之地的时候，她能够看到的城镇，已经只剩下很少了，入目所见茫茫雪原。　她缓慢地往地面上降落，这一片雪地的范围就被称为天寒之地，当然，裴恒之也不会只告诉楚凝天寒之地这一个范围这么大的提示，因此，楚凝让建木一边降落的时候，其实建木依旧在往裴恒之给出的位置飞过去。　越往北过去，楚凝看到的越是大片白色的景象，不过这里和寂空雪原不一样，在这片雪原上，有植物。　这是一种楚凝没有见到过的大树，树干完全白色，但是和建木的那一种玉石一样的质感并不一样。雪白的树干上是雪白的树枝，而且，树枝上竟然都是茂盛的树叶。　建木的叶子是玉石一样的白色，偶尔还有金色叶脉流动的光泽，但是这里的这些树叶，全部都是透明的。　天寒之地的阳光很灿烂，照射下来的时候，阳光穿过了透明的叶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树叶就像是工艺品。　但是这确实是植物，而且是活着的植物。　楚凝好奇之下，放出了一根丝线，将下方的一枚树叶从树上摘了下来。　她捏起树叶，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这树叶是非常柔软的，比正常的树叶还要柔软很多，楚凝可以轻易地将这样的树叶卷起来而不伤害到它的叶脉。　真有意思。　雪原上这样的树木很多，虽然称不上是森林，因为每一棵树间隔的位置还是蛮大的，但是从高处看，每一棵树木都是整齐地排列着，就像是一整队列队的士兵。　建木载着楚凝，好不容易找到了裴恒之给出来的坐标，建木落在地面。　这一处位置，刚才的那些树木已经渐渐稀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还没有到楚凝腰部的荆棘外形的白色植物，这一些植物没有叶子。楚凝走过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因为一不小心，自己的衣服就会被这些带刺的植物勾着。　这一片“荆棘”围栏，其实宽度不超过十米，楚凝慢慢地也穿过去了，此时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在荆棘围墙之内，再也没有了其他植物。　楚凝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小房子。　很小很小的房子，是一块块白色的雪压缩形成的的砖块搭建而成的。　就是这里——裴恒之给出来的准确地址，就是这里。　寸光在这里。　楚凝往前快步走了几步，她看了看这个小房子，从大小来看，这房子应该只有两层，每一层的面积，不超过70平方米。　“寸光！”楚凝高声喊到。　房子之内没有什么声音，楚凝再走近了好几步，她来到了门前。　她敲了敲门。　“叩叩叩......”　没有人应门，但是，门自己打开了。　楚凝抬起脚来走了进去。房子之内的家具是透明的冰雕做成的，和寂空城内的许多家具有点类似，房子之内意外的温暖，一层客厅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天窗，楚凝抬起头来，从一层的天窗看上去，二层也有一个天窗，周围是雪白的砖块结构，而这两个天窗，都是薄薄的透明冰层覆盖，此时阳光从二楼天窗进入，穿过一层天窗，照亮了一层的房间。　楚凝看了看，一层内还有好几个窗子，但是只有一个是能够打开的窗子，其他的窗子，都是透明冰层封死的，只能透光，不能透风。　“寸光？”楚凝走进室内，再次问了一句。　“哒。”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声从楼上传来的声音。　楚凝一愣，抬头看向上方。　此时，她正站在天窗正对着的地面上，而一层的天窗看过去的二层风光中，一道身影出现在楚凝视线中。　她松了一口气，是寸光，她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