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双更合一
顾娆换完衣服就陷入了高压状态, 她母亲倒是从不会劈头盖脸地高声呵斥,不过这么被她沉默着注视, 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么尴尬的场面解释起来都没可信度。
她还在惆怅怎么让两位长辈忘记刚刚那么一幕,手机铃声大作。
“撂了一帮人在家里,你人呢?”顾娆还没来得及吱声,对面她哥哥不耐烦地说道, “换了个场子,地址发你了, 赶紧滚过来。”
顾娆这边一直都不回去,被晾着那帮人闲得都快发霉了, 一早就转移了阵地。
最开始没叫几个人, 年前她就没打算过多宣扬。结果这事儿不知道从哪儿飘了出去,梁小公子质疑过生日怎么能这么冷清, 直接找了个地方包场。
虽然这大爷一样的态度和口吻让人咬牙切齿, 但这通电话来得真是时候。
“妈, 我还约了朋友呢,我都晾了他们好几个小时了, 我先走了啊。”顾娆打了声招呼, 偷偷瞄了一眼沈良州。
显然沈良州事先知道,交换了视线之后,她就跑路了。
-
碍着顾娆过生日, 这票人并不敢玩得太过火, 平时那一套都收敛了, 找得算是个清净地方, 在翠屏胡同。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名字听着俗气了点,如果也算是实至名归的销金窟。
这地方是拿一片四合院改出来的,还原了前清时候的布置。里面修葺的雅致,一草一木都是名贵品种,桌椅是前朝遗物,字画瓷瓶全是文玩古董。没什么过火的节目,就适合朋友小聚清谈。
敏感时期,父辈们三令五申要安份守己,不能碰越界的东西,也不知道谁弄出来这么个地儿。
“你上次的检查报告,警局那边已经送过来了,没什么异常。”沈良州刚从潭清寺出来,微微眯了眯眼,“我说你平时悠着点啊,你闯的祸,挨骂的成我了。”
她跟沈良州基本是前后脚离开。只不过沈良州比较倒霉,被她拖下水之后,还要吸引全部火力,没落在顾娆身上的一通数落都落在了他身上。
沈母认定了他把人姑娘怎么着了,还禽兽到不分场合的地步,找刺激找到水池里去,丢人现眼得令人发指。
沈良州百口莫辩。
不过挨骂归挨骂,后果如果是负责,他还算是乐见其成。
“我又不是故意的,”顾娆扯了扯唇角,对自己的非酋体质无话可说,“那个亚太区负责人能查到什么吗?”
上次在饭局上,那个负责人基本就失业预订了,不过被人跟踪这事,顾娆耿耿于怀。
查不到监控,所以顾娆实在是不能确定那一两秒钟的身影,到底是不是巧合。虽然这几天没人拿着东西做文章,可她疑心病重,实在是安不下心。
“他还真没跟谁有太多牵扯。你是在担心什么?”
“算了,我已经到了,先去泊车,你快点来。”顾娆还没掐断电话,就微蹙着眉啧了一声,“什么情况?”
地方是好地方,可惜她进不去。
连大门都进不去。
“怎么了?”察觉到不太对劲,沈良州问了句。
“把我车拦了,”顾娆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扣了扣,微叹了口气,“我去问问。”
顾娆落了车窗,还不等她询问,门卫点头致歉,“小姐您好,今天有人包场了,里面正在庆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顾娆觉得里面那票人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邀请函?她哪来的邀请函,这是临时改的地点。
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今晚的主人,这是我朋友包的场,但他似乎忘记给我邀请函了。”
门卫明显不吃这一套,这要是什么熟客,他还有可能进去问问再回话,但是这么眼生的女人,就算了。
“很抱歉,小姐,如果没有邀请函,我不能放您进去。”他机械的反应像设定好的程序,回绝得客气又冷淡。
门卫这反应明摆着是一个字都不信了。
毕竟这里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所以他也没少遇到伪造借口想蒙混过关的。只是借口这么扯的,他还是头一回儿听到。
骗鬼呢?
“得了,”通话没掐断,沈良州短促地笑了声,“梁博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也没给我留什么邀请函。”
“还笑,一会儿你也被挡外面。”顾娆被气笑了,揉了揉眉心,“我让人下来送,先挂了。”
还真不能跟门卫较真,毕竟人家也是敬业。
顾娆直接把电话拨给了顾淮之,他一接电话,她劈头就是一句,“你们包场不知道给我留邀请函?你听说过把寿星堵在门口庆生的吗?”
庆个鬼的生日,她还被堵在外面怎么庆生?
屋子里有些吵,顾淮之开得免提,她声音一高,周围都静了下来。
“坏了,哪来的什么邀请函,”梁博一拍额头,“我怕有什么闲杂人等凑热闹,才跟老板说没邀请函不得入内。把这两人忘了。”
周遭一群人拿看弱智的眼神打量他。顾淮之无言地睨了他一眼,撂下手中的酒杯,起了身,“淑女点儿,站那,我过去接你。”
“要不然我去把妹妹接过来吧……”梁博头皮发麻,挠了挠头站了起来,无比尴尬。
“您歇着吧,”顾淮之意态轻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再把人给我整没了。”
怕顾淮之看不到,今晚也算不上多冷,顾娆索性下了车。
门卫奇怪地看着她那股执着劲儿,摇了摇头,权当作没看见。顾娆在这儿等着,又停下来一辆慕尚。
同样是被拦、停车、落窗,连门卫的说辞都是一个样,不过态度客气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谁他妈刚拦老子的车,好大的脸面。”车窗内的男人咒骂了一声。
门卫显然是开罪不起这么个祖宗,一个劲儿地说抱歉,也不能放人。
顾娆听着耳熟,往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偏巧那人不经意地往她这里一瞥,两道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
巧,是真的巧,这人她认识。
就是上次她在朔方遇到的一二世祖,嚣张得不行,结果玩了一局山路赛车输给她的周靖宇。
“是你?”
周靖宇显然是对她印象深刻,或者说是恨之入骨,只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也不是真小肚鸡肠到玩个游戏就记仇的地步,只是他可从来没这么憋屈过,玩拿手的赛车,居然被一个女人落了脸面,很难不耿耿于怀。
“真他妈晦气。”他彪了句脏话,目光阴冷,“你在这里做什么?沈良州把你甩了,上赶着换个金主?”
顾娆实在是不太想跟他多费口舌,眼风都没给他,半晌都没搭腔。
她这种不理人的态度,在周靖宇看起来就是嚣张地挑衅呗。
他一见到这女人就来气,虽然算不得圈子里的头一份儿,也没谁敢跟他这么嚣张的。
他冷笑一声下了车,“别不理人啊,你跟着哥哥,伺候好了,一样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话说得实在是刺耳。
“呦,”顾娆轻笑一声,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手下败将,你就这么惦记我的事啊?”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叫板?”周靖宇登时发作,伸手就去扯她,“哥哥给你个机会,那是给你脸……”
不等顾娆考虑要不要给这人一个过肩摔拉倒,一道清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撒手。”
顾淮之淡淡地扫了眼扯着顾娆的那只手,面部表情地将他的手拂开,握着顾娆的后颈拽到自己身后,“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哥哥了?”
如果不是这动作特像是拎宠物,顾娆快要感动了:多难得,他终于知道妹妹是用来维护的了。
周靖宇的面上掠过一丝不悦,但没多少反应。他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毕竟上次遇到这妞儿,是在沈良州身边,这才多久,又攀上一个。
还不等他开口,顾淮之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不温不凉地开口,“你是真能耐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能有牵扯。”
话是对着顾娆说的,不过讽刺意味太浓,落的还是周靖宇的脸。
“顾少是什么意思?”周靖宇面色沉了下来。
他平日里跟顾淮之没太大交集,自认也没得罪过人,虽然阵营不同不过也没什么需要死磕的理由。他实在想不通顾淮之上来就这么大的敌意。
总不能是为着这么一个女人。
“听不懂人话?”顾淮之还没答言,沈良州姗姗来迟。
“那我话说清楚点,”沈良州冷淡地打断了双方交谈,“我不乐意你在我眼前晃悠,别成天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跑人跟前来,听清楚了?”
这一句说得够狠。
偏偏他嗓子里含着冰片似的,面上没多少情绪,话里也没夹带一个脏字儿,就跟正经说事情一样。
“你是不是不长记性啊?”沈良州半笑不笑地睇着他,“被周家‘流放’几年过得太舒服?”
这是个真有私仇的,毕竟他回回都被沈良州整的挺惨。玩阳谋阴谋都损在沈良州手里了。
周靖宇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是现在在别人地盘上,真要较量也是他没脸面。
他正堵着那口气,铁青着脸,扫了扫这三人,轻嗤,“真不愧是好哥们,连女人都能共享。”
“你丫是不是有病?”原本见到沈良州人来了,就打算撒手不管的顾淮之脚步顿住,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
周靖宇以为自己戳到了两人的痛处,心说这妞儿什么手段,还能脚踩两条船。
他越发不嫌事大,“呦,让我说中了?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两位也是人才啊。”
“我以为你是不长记性,原来是不长脑子。”沈良州牵过顾娆的手,打量傻子一样打量着他。
他将顾娆的手拉到唇间,印了一下,视线寡淡地从周靖宇身上掠过去,“不过我挺乐意。”
没人打算给他提示,这种时候,三人默契地看他摸不着头脑,像个傻子似的上窜下跳。
顾娆恶作心起,轻笑一声看向他,“哎,真是抱歉,我这种人让您见怪了。”
顾淮之无语地看着顾娆把人膈应的浑身不舒服,没了丝毫继续看戏的兴致,摆摆手直接走了人。
周靖宇面色阴鸷地看了两人半晌,也不能真在这破地儿打起来,传出去都跌份儿。
这两人都跟神经病一样信了一个女人的邪,叫都叫不醒,他还能怎样?只能作罢。
他铁青着脸将车开走。
顾娆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吃瘪离开,原本是不太走心的一眼,偏偏在对方车子掉头时,她看了眼。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在掉头时,她刻意的把脸偏向一边,似乎是有意地避开顾娆的视线。这地方灯光昏暗,长发将她的面颊遮住了大半,侧面有车窗遮挡,只有车子前窗看到了几秒。
原本顾娆没太关注里面坐着谁,毕竟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儿,可是因为她的举动有些怪异,这么一眼扫过去,她转头的瞬间,顾娆觉得眼熟。
怎么会这么巧,一来两个人都眼熟。
但就那么短暂地一瞥,走马观花似的,哪里能看得太清楚,顾娆根本想不起来是谁。
“你在想什么?”沈良州察觉到顾娆突然变了脸色,微眯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脸色这么难看。”
好半晌,顾娆也没理出来什么头绪,有些厌烦地晃了晃头,“没事。”
看到沈良州似乎放心不下,顾娆又解释了一句,“可能是我这几天压力有点大,太神经质了,什么都很多心。”
-
周靖宇摔门上了车,骂骂咧咧了一路,最后气得一脚踩了刹车,靠边停了。他身边的女人似乎是被吓到了,一声不吭。
“哑巴了?”他心情烦躁,连带着看身边这个女人也不顺眼,冷哼一声,“昨天夜里这张小嘴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平日里他可能还觉得这是乖巧,只可惜现在不顺畅,也就没了什么好态度。
女人讨巧地看向他,看上去怯怯地,轻声道,“周少……”
“你们戏子本事真是不小啊,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玩在手心?”周靖宇捏着她的下巴,似乎是在发泄刚刚收到的羞辱,手劲用得很重,直接在她下巴上掐出来一道青印,“其实还不是一个谁都能上的货色?”
车里坐着的女人不是别人,偏巧是娱乐圈的,池相思。
她以前火的时候,周靖宇就想把人泡到手。可惜当时池相思也是有靠山的,装清高败家子,端着一副清纯模样不上套。听说是得罪了人,被沈良州一句话给封杀了。
多少有执念,所以他这次说什么也把人搞到了手。
池相思咬着唇,心底压着一团火,可是再怎么怒火中烧,她也不敢反驳。
她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底含着泪水,“我没有……”
“没有?”周靖宇不屑地冷笑,“别他妈拿爷当傻子忽悠,你上次跟得那个刘总,我记得是个奢侈品的负责人吧,才出事儿几天啊,你不就爬上了我的床?”
池相思面色僵了僵。
“我还挺好奇你这种人,是不是只要瞄准势头不好,就等着找下家呢?”周靖宇确实把人查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越来越不屑,手掌卡在了她的脖颈上,“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糊弄我,我就让你横着出燕京。”
池相思的手一哆嗦,攥紧了自己的手机。
原本周靖宇只是口头上吓唬吓唬她,她这么一个小动作,让他猛然想起点细节来,他上车前,她就在惊慌失措地收回手机。
她当时,似乎在拍什么。
周靖宇眸底划过一丝狠厉,他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人,一把将她手机夺了过来。
池相思似乎还想抢,被他吓到,最后被威逼着解了锁。
不是别的,是一段视频,就刚刚他跟顾娆,从头到尾被录了下来。
周靖宇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你他妈玩我呢?”
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就看沈良州刚刚宝贝宋清和的模样,又因为谁一句话封杀了池相思,那她一准儿就是得罪了宋清和。
录下来这么一段儿,指不准是想放在网上造谣。
她折腾宋清和周靖宇不在乎,可是扯上自己,他就觉得不舒服了。
“周少,我也是为了您着想,她这么……”
“滚开!”周靖宇一把推开她,阴冷地看着她,“拿我当靶子,真当我好脾气?”
“我有东西!”池相思慌乱间辩解了一句,她是真怕这人发起狠来没轻重,“我有东西可以帮到您……”
-
沈良州和顾娆一进去,周遭安静了几秒,然后一水儿的指责声。
“不仗义啊,客人提前到了,主人先没影了?”
“不到招呼就放我们鸽子,你们良心不痛吗?地方还得我们自己琢磨,心够大的啊!”
“就是,老子第一次听说这种待客之道,赶紧的,滚过来罚酒三杯。”
抱怨声此起彼伏。
“差不多得了,就这么一件事落你们手里,没完了?”沈良州在众人的视线底下按了按额角,将顾娆挡在身后,“有这么对待寿星的吗?”
有人吊儿郎当地往后一仰,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没这么对待寿星的,可没说不能这么对待寿星男朋友的。喝酒还是认罚?”
“就是,寿星免了,你丫没跑了,赶紧把人酒给替了。”周围一众附和声,然后乱哄哄地开始怂恿起哄,“红酒有个屁用,去问问有没有白酒?”
“行了行了,过了啊,”梁博十分贴心地替沈良州说了句好话,“喝白酒沈哥今晚怎么跟嫂子……”
他的声音意味深长地戛然而止。
沈良州抄起桌上的东西砸过去,“滚。”
玩笑话就此打住,不过罚酒是真没能幸免,换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这群人也不客气,挑的度数真的不小,酒烈得很。
沈良州也没推诿,毕竟是她生日,这群人套着冠冕堂皇的理由灌他,他也爱听。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几杯酒就下去了。
顾娆在他身侧默默看着,怕他真喝多了,等到第三杯下去,她伸手截住了他的酒杯,“要不然,还是我来吧,让你替不久没诚意了吗?”
她这话说得好听,可惜没人吃这一套。
“妹妹,你可不能瞎掺和啊,就让他喝。”
“别介啊,可不带这么护犊子的,除了迟到,还得把你们在一起的补上吧?”
如果目的是灌她酒,所有人火力自然对准了她来,但是这话一听就不实诚,她相替沈良州开脱,其他人就不乐意了。
“我们在一起,那也得是你们敬酒吧?”顾娆轻轻笑了笑,反驳道。
“呦,行啊,”很快就有人那话堵她,“我们一人一杯,那妹妹要不要他全都回敬?”
顾娆哑口无言。
她完全拿这些人没辙,这群人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仅没被她说服,还拿她的话堵回去,套路深着呢,让她挖坑给自己跳。
“没事,就这么几杯酒。”沈良州摸了摸她的头,倒也不太在意。
顾娆是真不舍得他这样一个劲儿地喝,就怕他一会儿吐得七荤八素。就算是酒量好,这种烈酒多灌几杯也绝对不好受。
顾娆在心底微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只能来点猛的了。
“真不是我护犊子啊,你们平时怎么灌他我都没意见的,不过,”她舔了舔唇,顿了顿,“今天晚上他真的不能喝。”
“怎么就不能喝了,”一哥们咋舌,也跟着其他人瞎起哄,“就这么几杯酒了。”
顾娆眯了眯眼,轻声开口,“那真不好意思了,我们今晚有安排的。你们多体谅一下?”
周围的质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静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