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虞家亲眷

“是咱们不想照顾你爹娘吗？是他们把你赶出来了，这些年你上交给公中的钱又岂止那一吊钱五亩地，同样是儿子，你爹娘的心怎么就那么偏呢？”　想起刚刚虞贵在门外毫不掩饰的不屑神色，杨翠莲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你也别难过了，今天不是得了五十两吗，咱们的日子好过起来了。”　虞大有给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安慰道。　“有了这钱，咱们可以盖个砖瓦房，再也不住这一下雨就漏水的破茅屋了，再给你和孩子们做几身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大丫头也渐渐大了，过两年再给你找个好女婿孝敬你，你就只管等着享福吧！”　虞大有拎着肉还有包桃酥出来的时候虞贵挑了挑眉，啥也没说就在前头带路。　倒是虞贤看见了有些不忿嘀咕了几句，“肉明明是买给二姐的，桃酥说买给我吃的。”　但碍于虞贵在场，也没大声闹起来，只是看虞贵更不顺眼了。　村东村西隔得并不远，半刻钟就到了。　虞贵推开院门大声冲里面喊，“祖父祖母，爹娘，小姑，我顺利完成任务啦！”　语气中的热情乖觉跟刚刚对虞大有一家的态度判若两人。　虞大有他们跟着进了院子，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穿着藕荷色衫子的圆脸妇人，见到虞大有夫妇脸上扬起一抹轻快的笑容，拎着裙子飞快地跑了过来。　“二哥二嫂！”　杨翠莲对小姑子的印象一直不错，此时也笑了起来，虞秀荷拉着杨翠莲的手说了好一通话。　“二嫂你这又瘦了，二哥没照顾好你呀。”　又转头挨个摸了摸三姐弟的脑袋，从腰间掏出三颗小金瓜子一人给了一颗。　“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这是给你们的礼物，快说谢谢漂亮的小姑。”　三姐弟也很喜欢这个总给他们东西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异口同声地大声说。　“谢谢漂亮的小姑！”　虞秀荷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左手拉上虞春，右手拉上虞夏，冲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虞贤吐了吐舌头。　“你可是男子汉，还想人牵着，羞不羞。”　一行人进了屋，虞老爷子夫妇坐在高堂之上，虞大有拉着妻儿恭恭敬敬喊了声爹娘。　老爷子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抽着旱烟，听儿子喊他只撩了撩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倒是祖母高氏见到二儿子挺开心，赶紧站起来拉着虞大有跟虞贤问长问短，不过对于杨翠莲跟虞春姐妹，却是视而不见。　虞大有把手里的肉递给高氏，又从腰间掏了一串钱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三百文。　“娘，这是这月的例钱。”　虞大有夫妇虽然分出来单过，但是每月该孝敬双亲的份例却不能少。　虞大全夫妇以平日里他们出钱出力照顾二老为由，要求虞大有一个月给三百文。　这个年代的乡村，家家户户一年的嚼用也就二三两银子。　虞大有每月给三百文，一年就得有三两多，完全够大房祖孙三代六口人的基本生活开销了。　不然以虞大有夫妇二人的勤快能干，再加上虞春早早懂事知道绣花补贴家用，哪怕是受虞夏生病拖累，他家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家徒四壁。　高氏数也没数这些铜钱，直接给了一直站在她身侧的穿金戴银的妇人。　这妇人身量颇高，只比一般成年男子矮半个头，脸型瘦削显得颧骨有些高，一脸刻薄之相，头发利索的挽了一个髻垂在脑后，头上插了一只芍药的银簪，伸手接钱的时候露出手腕上一只粗粗的金镯子。　“谢谢母亲。”　拿了钱缪氏心里乐开了花，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一应收入开支都由她管着，她没少从中捞油水，这些年给自己裁了不少鲜亮的衣服，打了不少金银首饰，出嫁时带来的嫁妆至今一分未动，保存得好好的。　虞春见大伯母这样子悄悄翻了个白眼，凑到虞夏耳朵边小声嘀咕。　“你看她头上那簪子，那是给小姑娘戴的，她这一大把年纪戴这个不伦不类的，估计她自己还觉得挺美。”　虞夏觉得虞春说得很有道理，抿着嘴轻轻笑了。　吃饭的时候大伯虞大全才从屋里出来，由于虞老爷子的爹曾经是秀才，所以他对两个儿子念书的事情十分重视，他自己虽然也就堪堪认得几个字，但是一心想光耀门楣，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　虞大全比较机灵，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学得挺快，但可能是考运不太好，县试参加了好几回愣是没考上，到现在还只是个童生。　相比之下虞大有却是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学了很久才勉强认得。　所以虞老爷子早就对虞大有不抱希望，而把赌注都押到大儿子身上，这也是婆婆健在缪氏就能早早掌管公中最主要的原因。　吃饭是一家人坐在堂屋吃的，十二口人挤在八仙桌上。　桌上有只虞秀荷带来的烧鸡，一碟炒青菜，一个炒鸡蛋，一碗腌黄豆，还有个野菜豆腐汤。　虞老爷子看了眼桌上的菜，拿起的筷子又撂下了。　“大儿媳妇，把刚刚大有拿来的肉炖了，你爷们天天读书辛苦，也该给他补补身体了。”　“嗨，我刚刚就想做，但是肉这东西炖起来费时间，我怕来不及，等炖好饭都吃完了，既然您这么说了我这就赶紧炖去。”　缪氏拍了拍脑门，站了起来往厨房去了，转过身的时候却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这个家里婆婆高氏什么事都不管，反而是这个公公事多。　他也不想想现在桌上坐着一半外人呢，这肉就不能明天吃吗。　心里虽然不满，但是缪氏却还是老老实实炖肉去了，虽然她管着家里的钱，但是这个家里真正说一不二的还是虞老爷子。　虞秀荷把烧鸡的两个鸡腿给虞贵虞贤扯下来一人一只，虞老爷子刚想伸筷子夹鸡翅膀，鸡翅膀又被虞秀荷分给虞春虞夏姐妹俩一人一个。　虞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咳了一声，虞秀荷从鸡胸上夹下一块肉，细心地把皮扯下来，笑嘻嘻地夹到虞老爷子碗里。　“爹，您牙口不好，鸡胸肉嫩，最适合您吃了。”　虞老爷子脸色稍霁，抿了口米酒没说话。　祖母高氏抱着虞贞，把炒鸡蛋拿到跟前，夹碎了和到米粥里，拿勺子舀出来吹凉了一口一口喂。　虞夏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仔细打量一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