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五章 以器为道
“戴上试试。”
圆环已经冷却完毕，同先前黑中发红的烙铁模样不同，眼前的圆环终于可以称得上是手镯了。
通体泛着温润的银色，流光灵动，即便是身无修为的普通人，也能感应到其间逼人的灵气。
“虽然是丁等，但不失为一件品质极佳的好法器。”
上孙舦点头赞赏道，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品质，等级却低了些，倒不如一件丙等中品法器实用。
虞夏对等阶倒没什么介意的，她如今修为不高，这手镯正巧适合自己。
虞夏把那对镯子套到手腕上，原本略显宽大镯子像是有灵性似的，愣是照着她的手腕缩小了几分，不宽不紧地挂到了她的手腕上。
“这镯子加入了乌璩石，有变化之能，不受你体型的变化影响。”程不迟解释道。
虞夏深感奇异地把手腕举起来看那镯子，然后心念一动，元气自丹田运转，经过经脉向双手汇聚。
只见那镯子似乎被分解成了许多薄薄的银环，一圈圈地附着她手掌的表皮覆盖，仿佛镶上银箔一般。
没多久，她的双手就泛起了银光。
银箔把虞夏的下端指节套住之后就停止了延伸，开始在表面鼓起一个个小小的锥形尖刺。
虞夏咧嘴一笑，万分满意，这个好，这样打人更疼。
那就试试它的威力吧。
虞夏走到一棵合抱粗的大树跟前，两腿分开站稳，微微屈膝下蹲，右手握成拳，运转元气，拳头挥出。
轰——
风沙四起，碎木四溅。
站在一旁的钟梦熙等人忍不住拿袖子挡住了脸。
好容易等到那树叶的沙沙声停了下来，扬起的灰尘也飘散开去，几人才伸着脑袋往那处看。
“树呢？”
钟梦熙疑惑地问了一句。
虞夏身前只剩下一截膝盖高的树桩，裂口参差不齐，显然是受到强横的外力而断裂的。
可是树桩上的树呢？
树断了，不应该倒在树桩旁边么？
上次虞夏一拳打断一棵树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怎么这会儿连树都不见了？
“在那儿。”
上孙盼指向了远处。
钟梦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桠上，挂了一棵断了根的树。
……
“所以，小夏是把这棵树打飞了？”
上孙盼点了点头。
老练沉稳如上孙舦，也不由面露差异之色。
这个小女孩，力气大得倒像个力士。
虞夏站在原地拍了拍手，看到挂在半空中的树在不停摇晃，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拳套我很满意！”
让她发挥出至少翻了一倍的力量。
程不迟也笑了。
“如今这拳套是丁等，等你修为高了，可以再找我，我帮你升等阶，就是得消耗一些材料。”
“什么？这法器还可以升等阶？这怎么可能？”
上孙舦不由惊愕无比。
法器在铸成之时就已经决定了其品阶，将来也许可以镶嵌宝石或者重新锻造让其攻击力更大，但他却从没听说过法器还可以升等阶的说法。
法器铸造大家出身的上孙舦觉得难以置信。
程不迟对上孙舦的质疑不以为意。
“这是我近日才研究出来的，具体是否有效，还得等证实了才知道，但我铸造出来的东西我清楚，我相信这对手镯是可以升阶的。”
上孙舦盯着虞夏的手腕喃喃自语。
“不可能啊，从来没有过的事，假如法器可以升阶，那铸器师的等级又该如何划分？”
一直以来，铸器一道公认的规则便是可以铸造几等法器，那你便是几等铸器师。
只能铸造出丁等法器的程不迟，理应是丁等铸器师才对。
可偏偏他说，他的法器可以进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陈道人说。
“曾经的上古神器，最开始可能只是不起眼的一块顽石，一截木枝。”
上孙舦依旧皱着眉。
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上古时期，低劣的顽石受天地灵气的滋养，慢慢孕育出灵气，从根本改变了顽石本身，顽石最后成为上品神器，这样的传说数见不鲜，但——那毕竟是上古。
无论是玄门修炼之术还是铸器之术乃至独门秘法，许多珍贵的传承早已在这上千年的岁月中慢慢消逝，到如今，修道修的终究是“人道”，铸器铸的也只能是“法器”，再难提“法宝”二字，而玄门中也再难出曾经出现过的一叹山呼海动那般的大能了。
眼前这个丁等铸器师，竟然能铸造出可以升阶的法器？
太不可思议了。
见上孙舦依旧皱眉不语，虞夏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
“上孙叔叔，您看一眼兴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呢。”
上孙舦接过镯子，仔细打量起来。
镯子朴实无华，没有多余的纹饰，质地有些特别，像银，又像铜，还有些像石头。
“我成功在里面熔炼了八块乌璩石。”
从理论上讲，乌璩石含量越高，那么法器的变化程度就越大，能从手镯变成拳套，这难度比百里夜曦那把伞剑要大得多。
这镯子内部的元气趋于平衡，柔韧度和硬度也刚刚好，铸材配比与熔铸手法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欠缺大概还是修为，不能够长时间持续地控制炉火的恒定。
综合来看，这小伙子还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啊！
上孙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了程不迟一些话，当然避开了如何熔铸乌璩石这类涉及独门秘技的问题。
“你如今只是丁等铸器师，极大的原因在于你自身的修为，很多铸器师会为了铸器服用提升修为的丹药……”
程不迟摇了摇头，“铸器也是一种道，许多人把铸器与修道分开，但我希望通过铸器来让我的修为得以晋升。”
难怪程不迟三十岁的年纪，修为却相对来说低了一些。
陈道人吸了口旱烟袋，“这样没什么不对，很多铸器师贪图眼前的便利却断了未来的前程，涸泽而渔，这才是近百年来再难出铸器宗师的原因。”
陈道人说的话道理其实很浅显，却是许多铸器师不曾想到的。
上孙舦恍然。
他乃铸器世家上孙家的备选接班人，自然知道铸器师难以突破的问题。
原以为是因为许多珍稀铸材绝迹、神火消亡，所以世间再难有人铸造神器，可如今看来，原因岂止这么简单？
千百年前的铸器大师，同时也都是有通天手段的大玄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