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来自达拉然的法师

“无聊透顶的宴会”，这个不善的词语刺中了与会众人的心。人们纷纷转身侧目，想看一看是什么人敢当着宴会主人——泰瑞纳斯·米奈希尔国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克尔苏加德昂着头来到三人跟前，灰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杰森。他今天的脸色有些暗沉，但还是掩饰不住虚弱的苍白。他的发际线很高，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整个人缩在那件象征着【肯瑞托六人议会】的紫色法袍里，活像旧帝国里因纵情声色而病恹恹的老贵族。　“您好，尊敬的大法师！”乌瑟尔想与克尔苏加德打招呼，后者冷冰冰地并没有搭理他。　“老师。”杰森看着自己的导师，有些心虚。　“我还以为您今晚不会来参加宴会呢，所以少准备了一些酒。”泰瑞纳斯国王略带歉意地说。众所周知，克尔苏加德是出了名的不好打交道，但他那高贵的身份和出众的能力，又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谢谢您的好意国王陛下，但是我无意参合这样低级幼稚的社交游戏。”克尔苏加德出言不逊，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国王和骑士团长，“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我这个偷懒的学生。”　“糟糕……”杰森觉得自己有些头大。他和克尔苏加德正在洛丹伦做一项调研，并以达拉然代表的身份参加了兽人战争的庆祝会。　不过克尔苏加德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他只是每天窝在自己的客房里，做一些外人不知晓的工作。　“我没有偷懒，老师。”杰森辩解道，“您要求我的功课，我已经写完了……”　“写完了？”克尔苏加德蹙了蹙眉。他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拉扯了一下衣领，把长袍裹得更紧些。　“是的，老师。图也画完了……”杰森理直气壮地说着。他看着自己的老师难得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然而克尔苏加德很快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交给我看？”克尔苏加德厉声问道，“你知道我们的任务有多紧急。”　“我得知您刚从诺森德回来，可能需要恢复一段时间……”杰森的声音逐渐变小，然而还没说完便被克尔苏加德打断了。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小子。”克尔苏加德严厉地说，“今晚就把作业送到我的房间来，如果明天早上我看不到你的功课，那么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说完，克尔苏加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乎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都是罪过。　人群目送着这个格格不入的人，知道些内情的来宾议论纷纷……　………………　“真是个怪人……”望着大法师离去的背影，乌瑟尔喃喃道。　“似乎你的处境不太好啊，年轻人。”泰瑞纳斯国王笑着说。　“他一直都那样……”杰森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自己导师那异于常人的个性，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在我的国土上做些什么研究？”泰瑞纳斯国王饶有兴味地盯着杰森，似乎想从这个青年嘴里套一些话。　“关于魔法的研究。”杰森笑着回应道，他不太愿意透露具体的内容，那是达拉然的机密。　“当然，关于魔法的研究。你们是法师嘛，天天都和魔法打交道。”泰瑞纳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是，你们得清楚一点。洛丹伦是我的领土，这片土地上住着我的人民。我不希望你们在这里搞一些危险实验，或者蛊惑我的人民。”　“那听上去是【诅咒教派】干的事情。达拉然从不会这么做。”杰森看着国王的眼睛说。　不可否认的是，达拉然的法师们在两次兽人战争中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但对于许多不知晓魔法奥秘的外行人来说。法师简直就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他们傲慢、古怪、孤僻整天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研究，时不时地做一些有破坏性的实验，或者扎在书本堆里写一些疯言疯语……　“小声点儿，孩子！”听到【诅咒教派】这个词，乌瑟尔和泰瑞纳斯都是脸色一变。这个近段时间在洛丹伦盛行的异教团体，给洛丹伦的统治者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这种血腥而又阴暗的异教蛊惑着饱受战乱的人民，用永生的名义在街头巷尾进行秘密传教，近来爆发的起义和叛乱，背后也有他们的影子。　泰瑞纳斯盯着杰森的眼睛，眼神里有一丝不确信，“达拉然不会对这个也感兴趣吧？”　“达拉然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杰森再次抛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他摊了摊手，似乎不太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我们今晚还是不谈这些吧。”　“对！不谈这些，今晚应该属于正义与光荣！”站在一旁的乌瑟尔爵士打着圆场，他为国王和法师斟满了酒，举杯邀请两位共饮。　泰瑞纳斯也意识到自己的询问不太符合场合，他微笑着拍了拍杰森的肩，无奈地说，“抱歉，孩子。我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是你知道，一个国王要操心太多太多事了，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难免的。”　“没事的，国王陛下……”杰森饮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撇嘴笑道，“您是一位伟大的国王，统治着一片伟大的国土……当然，也会有一些伟大的烦恼。”　“好，好，伟大的烦恼！”泰瑞纳斯开怀大笑，年轻人说的这两句话很符合他的心意。他也如杰森一样，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简单地道别后，杰森决定快点回客房。克尔苏加德还等着他的作业……　杰森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宴会厅的边缘。他绕过堆着牛油面包的餐盆，来到一扇小门前。穿过这扇门，他就能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小房间去了。　他看了看身后一片热闹的宴会会场，眼到之处只有富贵与繁荣……　“洛丹伦……”杰森喃喃着这片国土的名字，他很清楚未来的几年，这里将发生什么。兽人叛乱、瘟疫传播、天灾入侵、恶魔降临，如今的他站在历史的节点上，想要改变这一切。　但是他的力量还太弱小了，如果那沉痛的悲剧终将发生，他应该无力阻止……　“杰森！”　正在杰森恍神间，一个软软的女声叫住了他。　杰森蓦地回头，一个金色长发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　“佳莉娅？”杰森惊呼道。　名为佳莉娅的女孩儿温柔地注视着他，她今天穿了一件精纺的白色长裙，肩上搭着滚金边的雅致坎肩。　佳莉娅·米奈希尔。泰瑞纳斯国王最宠爱的女儿，阿尔萨斯王子的姐姐，洛丹伦王国的长公主。此刻她注视着将要离开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杰森有些惊讶，像佳莉娅这样的女孩绝对是社交场上的明珠，而此刻她却孤零零地站在这里。这场相遇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在等谁。　“你要走了吗？”佳莉娅柔声问道，语气里有一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