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 来自暗影

阿隆索斯·法奥，圣光教派的大主教，圣骑士以及白银之手的创立者，光明使者乌瑟尔以及高阶牧师伊森利恩的导师……在大部分洛丹伦人的眼中，阿隆索斯·法奥一直都是圣光的象征，是圣光在人间的代言人。法奥大主教也一直住持着洛丹伦大教堂，兢兢业业地为圣光和人民服务。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两年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大主教突然失踪了……　国王的小隔间内，泰瑞纳斯国王以及乌瑟尔望着桌上的画沉默不语。　那副画是法奥大主教特地带回来的，它的边角已经翻卷，画面磨蚀严重，似乎成画的年代十分古老……但即使墨迹已不清晰，观看画卷的人依然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阴森与恐惧……　黑色的刀刃像月牙一样弯曲着，上面有许多形状诡异的符文。刀柄乌黑细长，护手上满是荆棘般的倒刺。最诡异的是刃与柄相连的刃镡处——竖瞳的眼突兀地睁着，犹如龙或者蛇。隐含在眼底的狰狞与疯狂，让人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寒。　“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大主教啜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喃喃道。　“黑暗帝国……”乌瑟尔双眼木然地盯着这副画卷，好像已经被利刃的虚空吞噬了……他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导师，问道，“这两年来……难道您一直在研究暗影么？”　“是的，虚空与暗影……这个世界的另一种能量。”法奥回答道。　得到大主教的肯定答复后，国王和骑士团长都惊呆了，他们都没想到，洛丹伦的圣光大主教竟然会和暗影扯上关系。　“我本来是去调查我一个学生的下落……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了这东西。”大主教的语气依旧平和，“娜塔莉·塞林，你应该还记得她吧，乌瑟尔？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娜塔莉……”乌瑟尔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他还未成为圣骑士之前，确实有过这么一位牧师同僚。“她怎么了？”　“她死了……”大主教随口一说，“在她死之前，她曾经用这把匕首与兽人英勇战斗过。只是很可惜，她最后被暗影的力量吞噬了。”　“那这和佳莉娅有什么关系呢？”泰瑞纳斯国王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女儿。自从黑龙领主耐萨里奥被击败以来，他每天都会悔恨自己当初的愚蠢。他曾许诺将佳莉娅嫁给那头凶恶的巨龙，险些葬送了女儿的未来……　“现在……这把匕首需要一位新的主人。”大主教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必须有一位能力足够强大、信仰足够坚定的人压制住这柄邪刃……否则【她】的疯狂耳语会不断地引诱新的信徒，最终沦为暗影的牺牲品！”　“你是要佳莉娅做这柄武器的主人？”泰瑞纳斯国王明白大主教的意思了，他忽地怒吼道，“不！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沾染一丝一毫的邪恶！”　这场久别重逢的谈话突然擦起火药味，阿隆索斯·法奥以同样的语气回应道，“正是因为你的女儿一尘不染，所以她才是萨拉塔斯最好的主人！”　“我们都是满身污秽的家伙，泰瑞纳斯……”大主教走到国王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国王的肩，“尽管圣光没有辜负我们，但其实我们早就满手鲜血……这些鲜血有敌人的，有同胞的，还有人民的……”　泰瑞纳斯和乌瑟尔都是一愣，但随即又明白了大主教话中的含义。尽管洛丹伦一直以“和谐”、“仁爱”这样的词汇在联盟中著称，白银之手骑士团也一直致力于维护正义与和平。但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在维护这一方的利益时，总是会有另一方利益的牺牲。在大大小小的政治、军事博弈中，太多无辜的人也因此受到牵连和损失……　“难道就不能找其他人来继承那柄武器吗？或者，仅仅把它扔在那不管它……”泰瑞纳斯皱着眉头说。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了解这柄匕首的危险性。如果这柄匕首落入其他人手里，那么它将会变成整个世界的灾难！”大主教沉声说，“佳莉娅拥有强大的圣光天赋，她的潜力是无可比拟的。圣光会保护她，不受暗影的侵害。”　“我该怎么相信你呢，法奥？”泰瑞纳斯似乎有些妥协，对于一个门外汉而言，理解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困难。　“你不需要相信我。”大主教低声说，“你只需要相信圣光。”　………………　………………　洛丹伦的天空有些阴霾，连绵不断的雨似乎下了好几天。　杰森和佳莉娅坐在洛丹伦教堂的台阶上，默默地看雨。　杰森紧了紧身上的长袍，觉得有些冷——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了，随着秋雨的到来，天气总是凉的很快。　“以前的时候，我们也经常这样坐在这里看雨……”佳莉娅轻笑着说道，她垂着眼帘，似乎心情还不错。　“嗯……”杰森默默地应答着，此刻在他心里却是另一种情绪。　“一晃就好几年过去了……”佳莉娅玩着一撮自己的长发，似乎在回忆往事。　“你什么时候走？”杰森想转移一下话题。　“后天吧，或许明天……”佳莉娅理了理头发，“这次修行回来，我应该会比现在更厉害吧……”　“你已经很厉害了，能在那种情况下把我救出来……”杰森的语气里有一丝忧虑，这次与耐萨里奥的战斗，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战斗力的巅峰，也认清了自己与一些人的差距。　他想起佳莉娅在战斗中的表现，对【神圣赞美诗】和【守护之魂】的掌握挽救了他的性命……她不再是自己的同门师妹或是关系不清的“暧昧者”，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忽然觉得，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离自己是那样的远。不知不觉间，她的实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没有啦，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佳莉娅说话时脸红红的。“魔法师的修行据说很漫长，以你的天赋，以后会成为很强大的法师吧。”　杰森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未来这种事，永远是不确定的……但实际上，不知不觉间，杰森身上的压力又大了许多。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提升力量、谋取权位，那么很可能就无力阻止多年后的天灾了……　这样想着，杰森的表情再次凝重起来。等这两天把伤口做最后处理，他就要抓紧时间回到达拉然，开始自己的魔法训练。　“时间不早了，你应该早点回去。”杰森看着身边的女孩儿轻声说，“出发前很多东西要收拾准备吧？”　左侧的手臂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佳莉娅不知什么时候把身体靠在他身上。　“你怎么这么笨呢……”女孩儿的声音似乎有些恼恨，“过去是，现在是，一直都是……”　“什么？”还没有等杰森反应过来，女孩儿把脸埋在了他胸前，闷声说，“你的心跳得好快哦……”　杰森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和思维都已经停止。他从来没有面对过眼前这种情形，上一世一直是单身游戏宅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今天……他猛地低头，却刚好迎上女孩儿的嘴唇，他只觉得唇边温软，公主身上的香味就在鼻翼间，全身血液“轰——”地往脑袋集中……　好像一点火星，飞入了干燥的木柴中。沉积了太久的情绪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刻终于被点燃了。熊熊烈火之中，杰森终于看清了那份被自己掩藏的心意……　她的眼眸，她的微笑，她的呼吸和身上的味道……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现在？还是早就喜欢了？　可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发现呢？为什么等到她要走的时候才觉察呢？为什么先前明知道她的心意，却还是要装作不知道呢？　女孩儿双手环住了男孩儿的脖子，这一吻好像用尽了全力……缠绵了好一会儿后，她猛地松开，盯着早已呆滞的恋人……　“佳莉娅……我……”杰森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女孩儿的呼吸就扑在他的面颊上，她的气息温温热，挠的心里痒痒……下一刻他看清了她眼角边的泪水。　“你真是个混蛋……”女孩儿含着泪突然笑了，“我要走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还没等他回应，女孩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答应就点头，不答应就摇头……”女孩儿认真地盯着他，忽然又说，“不许不答应！”　杰森怔怔地看着她，却注意到女孩儿的眼泪丝丝地往下落。　“第一，我走的这段时间，不许跟别的女孩儿走太近！”佳莉娅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杰森似乎陷入了思考，但看到她的眼泪，连忙点了点头。　“第二，你要变厉害一点。不然我父亲会看不起你。”佳莉娅说出了第二个要求。　杰森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第三，也就是最后一个……”佳莉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就算我父亲不同意，你也要有能力带我私奔！”　杰森闭上了眼，听着女孩儿的话，不知为何眼睛好酸……他无奈地苦笑，心底却又有无数的声音在呐喊……　女孩儿在他额头上一吻，随后站起身来，从他怀里离开。　“我走了，要记得我。”　说完，她飘然转身，快速消失在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