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死柄木恋爱事件簿(6)
(本章含有过激描写与大约一汤匙的猎奇, 请注意)
(上面这句话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场景会比较恐怖,不经吓的拉到最后20%看个结局吧)
(我是真的秉持良心提醒过你们了)
那是无数的死婴。
肿胀的,青紫色的, 肥大的死婴,从缝隙间伸出了手, 死死地抓住了死柄木的右臂。
与此同时,惨白的月光终于冲破了黑暗的阻隔, 照亮了这昏暗的内室——
如同肿胀的肉块一般,铺满了整面墙和窗户的死婴, 同时张开了黝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 齐刷刷地转向了他的方向。
而在这地狱的最深处, 哭泣到双眼如火烧般通红的遥火, 正抬头望向他。
那双眼瞳中滚落下大颗的泪珠,她已经不知道哭泣了多久,泪痕交错的脸庞上是显而易见的绝望。
她注视着死柄木,无言地摇了摇头。
——快逃。
从她的眼神里,他如此轻易地读出了这两个字。
而在她身边, 死去的婴儿如同要将她包围起来一般, 在她周身盘踞着,张开了没有牙床的黑洞洞的嘴,发出了幼儿特有的那种凄厉哭啼。
——她的脸上,是放弃了的神色。
一阵无名的火焰陡然从死柄木心头升起, 那火焰比岩浆更炽热, 比硫磺更猛烈, 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烧干一样,几乎令他听见血液沸腾的声音。
“——别开玩笑了。”
死柄木弔猛然张开五指,狠狠摁在拽住他的婴儿脸上。伴随着婴儿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凄惨悲鸣,它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水分一般,在他的掌下崩裂,暴露出暗红的内部组织,接着整个在他手中化作齑粉,如同尘土般洒落而下。
不,并不只是那一个婴儿而已。
就在那一刻,所有与之相连的死婴,全都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过一样,高亢地惨叫着,那声波几乎要化作海浪,撞击着窗户和墙壁,令玻璃与墙体都出现了裂纹。
那就是死柄木弔的“个性”——崩坏。
仅仅只是接触就会令目标自行崩毁的能力,只要他想,粉碎一整座大楼也不是做不到。
彼此紧贴相连的婴儿们在这无形火焰的席卷下,扭曲着身体、惨叫着想要逃离。然而不管怎么逃,只要与其他的婴儿接触,就还在死柄木“个性”范围之内。
婴儿的碎片如同烧尽的灰,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这昏暗的室内。
见到这一幕,媛泽遥火瞳孔猛然紧缩,从喉间溢出了小小的悲鸣。
“啊、啊啊——”
不过三分钟不到的时间,死柄木便清空了一整面墙的死婴,他甩了甩手,像是要甩掉那讨厌的触感一般,向着媛泽遥火迈开了脚步。
“好了,走吧。”
大概是因为他的破坏,窗户整面粉碎了,仿佛是给牢不可破的结界撕开了一个口一样,外界的声音与光线终于能够传进这间房间了。
那是……爆破的巨响,还有冲天而起的火光。
“那个没用的女人到底行不行啊。”死柄木朝那个方向偏了偏头,啧了一声,“连这么几个人都拖不住吗?真没用啊。”
“诶……”
媛泽遥火无法控制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没时间给你磨蹭了。在那些英雄冲进来之前跟我走。”
死柄木略带一些不耐烦地冲她伸出手去——当然,是四根手指——想要把她从地上硬拽起来。
然而,少女却拒绝了他。
“已经、不行了。”
媛泽遥火带着放弃了一切的神情,缓缓地、坚决地摇了摇头。她慢慢抬起手来,扪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她那赤红的双目从指缝间注视着死柄木,唇角绽开了一丝凄绝的微笑。
“——我杀了麻智。”
她这样说。
那是,多么绝望而悲切的言语。
“不过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
然而,死柄木弔无法理解。他从小浸透在All for one的扭曲教育中,早就不知晓生命的宝贵——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杀了一个人,就会露出那种放弃一切般的神情。
所以他还能对遥火说出如此轻蔑的言语,如此僵硬的安慰。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情——因为了然,而更加绝望的平静。
她只是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
“我也是杀人犯。”
已经变成了【魔女】的【葛丽特】,带着悲切的神情,缓缓垂下了眼帘。
“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变成了杀人犯的她,再也无法回到有父母所在的家,再也无法回到没有麻智的学校。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然而少女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绽开了一道扭曲的笑。
带着歪斜的狂喜,带着一分一分浸透的疯狂,一边流泪,一边在笑,她仰起脸,带着近乎绝望的神色,对着死柄木伸出了手。
“怎么办啊,死柄木。”她轻声说,“仅仅只是这样看着你,我的心里就涌起了无尽的杀意——”
死柄木弔在这一刻,终于理解了八重梦曾经对他说过的『媛泽遥火已经没救了』那句话的真意。
【神之噩梦】会让持有者发狂。
即使不想杀的人也会去杀。
即使不想死的人也会去死。
即使是媛泽遥火那种无可救药的笨蛋老好人,也会变成嗜血疯狂的杀人魔——
“拜托了,阻止我吧。”
遥火咬紧牙关,攥紧双手,用力到指甲都陷进了肉里,用力到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阻止我因为杀人而痛苦,却又快乐到难以自制的心情……好吗?”
媛泽遥火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这是即将因噩梦而发狂的征兆,如果继续拖延下去的话,她将会完全蜕变为【魔女】——没有自我意志的,完全被噩梦驱动的杀人狂——堕落为恐怖与疯狂的人偶(容器)。
而媛泽遥火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竭尽全力与体内汹涌而上的狂喜对抗着,拼命压制着几乎要将她的意识侵蚀殆尽的疯狂,媛泽遥火低下头,发出了近乎无声的悲鸣。
“拜托了——杀了我。”
遥火颤抖着,语调几乎要破碎开来。
泪水落在她的膝头,静静地破碎开来,她仰起头来,将雪白的脖颈整个呈现在死柄木弔面前。
少女再度重复了一次那句话。
那是她在噩梦的侵蚀中,无比明确的一个事实。
能够阻止她的方式,只有那一个——
“杀了我。在我杀死更多人之前,在我把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杀掉之前,拜托你,杀了我——”
不要让我变成我最恐惧与憎恶的样子。
她的眼睛,在如此哀求着。
死柄木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不管是谁想要杀她,他都可以阻止。
警察也好,英雄也好,哪怕是敌人们也好……
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他也有足够的自信,不让任何人伤害眼前的女孩。
不管是谁,他都不在乎。就算是All for one要他杀了她,他大概也会嗤之以鼻吧。
可是……
现在在他面前这样恳求的人,是媛泽遥火。
他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无可救药的笨蛋,不照顾别人会死的蠢货,有着强烈到莫名其妙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对于一切出现在她视野里需要帮助的家伙都没法放着不管。
就是这样的笨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变成连自我意识都丧失的杀人魔?
——代替那些接下来可能会被我杀死的人杀了我。
她在如此恳求着。
死柄木弔从来没有被她这样请求过。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紧紧地紧紧地,直到指缝间沥沥地滚下了鲜血——原来是他把手心掐出了血。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了,或者说,他终于承认了。
他不想失去媛泽遥火。他想要保护这个笨蛋。
就算是与世界为敌,也不想失去。不管是与谁对抗,都想要保护。
——可是,当媛泽遥火亲口向他恳求,要他杀了她的时候,死柄木弔又该怎么办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