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仿佛从《过关斩将》第四集播出起, 庄淼周围很多人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他看着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节目组其他嘉宾，一时间居然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茫然。
相比之下, 乔佑林适应良好，还能平静地点评他组嘉宾。
“你应该适应这种情况。”他对庄淼说，“这就是红了, 红了就是不一样。而且你有背景的事情也传出去了, 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诚恐诚惶。”
庄淼怔忪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 他们觉得我能上新闻联播，是我的老师为我打通了路子？”
乔佑林理所当然地说：“殊爷是什么背景, 这个圈子里难道还有人不知道？”
因为裴大帅身份不一般, 作为林清瑾直系血亲的殊爷在不少人那里都极有面子，再加上庄淼是真的争气, 脑洞极大的某些圈内人就想歪了。
庄淼简直无语：“我要有这个能耐，我还来混娱乐圈？”
乔佑林笑嘻嘻地说：“所以他们傻啊。”
庄淼摇摇头，不再理会一波波对他绽放笑脸的圈内人，空余时间干脆和顾瀚通视频，这样他还能自在一些。
顾瀚却正好相反。
他每次收到庄淼的视频请求，心火都一阵阵拱着理智, 有时候想狠下心不接视频, 但真看到庄淼的名字又控制不住双手，身体先理智一步按下确定键。
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次数多了, 在庄淼面前他没什么变化, 一转头到了下属跟前, 暴躁再也压抑不住。
天盛的员工渐渐又回到被大魔王统治的水深火热中，每天战战兢兢，生怕惹到行事愈发冷酷的顾瀚。
节目组那位曾经算计过庄淼的影帝石廷这时候上门，和经纪人一起拜访顾瀚，在天盛员工眼中无异于屠龙勇士。
还是必败的那种。
影帝石廷也很无奈。
他并不想撞在顾瀚的枪口上，可顾瀚这个地位真不是他说见就能见的，好容易托人预约了一次，顾瀚还冷了他好几天才松口。
石廷起初稍微有点犹豫，转头就被经纪人骂醒，忙不迭带着歉礼上门了。
顾瀚连看都没看一眼礼品，冷淡地问：“直说吧，你手里到底有什么关于庄淼的消息？”
石廷被顾瀚目光一扫，头皮一麻，原本想好的话一下卡了壳。
经纪人着急无比，不着痕迹地推了推他，却感觉到自家艺人身体正在轻轻颤抖。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眼顾瀚，旋即被顾瀚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刮得一颤，背后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失误。
石廷是影帝，表面看起来比庄淼地位高，通常情况下道歉直接越过庄淼找到顾瀚说不上好，也不至于让人特别不满。然而顾瀚和庄淼感情不一般，他们没有郑重找过庄淼道歉，直接来找顾瀚，非常容易加重顾瀚的不快。
他可不是外面那些没脑子的家伙，会觉得顾瀚对内情一点也不知晓。
经纪人咬牙给石廷打了个眼色，石廷也飞快醒悟过来，连连向顾瀚表达歉意，并委婉地保证一离开天盛马上就去向庄淼道歉。
顾瀚神色更加冷漠，石廷无法打动他，惊怕交加下，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狼狈。
两人勉勉强强说着石廷前队友、星皇娱乐现任一哥柯亚秋的消息，顾瀚一开始还耐心地听着，到后来见他们也只能说个大概，话里话外都是猜测，就毫不客气让秘书把人请出去了。
石廷和经纪人恍恍惚惚被带下天盛大楼，被风一吹终于有点缓过神来，对视一眼，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写满后怕。
石廷忍不住说：“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想着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能有帮助。”
经纪人比较镇定：“不要怕，有柯亚秋和星皇那边挡在前面，你好好和庄淼道个歉，顾总不会这么快对你下手。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石廷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他实在是怕了顾瀚，别说让他给庄淼道歉，就是公开做些什么，只要能让顾瀚消气他都愿意。
不过顾瀚并不需要他做那些有的没的。
在他和经纪人恐慌无比地找庄淼道完歉后，钟勤和黎清皓一起登门拜访了他，总算让他安下一些心。
他安心了，星皇现任一哥柯亚秋就有些忧虑了。
先是顾瀚同意与石廷见面，后是钟勤与黎清皓上门拜访石廷，要说这中间没有其他意思他根本不信。想到那些隐隐指向星皇的线索，柯亚秋独自在走廊尽头呆了一晚，第二天就请假回到公司去找星皇的太子爷商量事情。
星皇的太子爷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曾经极其热烈地追求过柯亚秋，一开始柯亚秋上门还对他较为热情，但后来不知道柯亚秋说了什么，直接被他赶了出来。
星皇员工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自家公司一哥的大戏，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私底下早就八卦翻了天。
柯亚秋咬牙离开公司，在众人不时扫来的视线里，只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大概是星皇太子爷给他的打击太大，柯亚秋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有什么动作，不管外面怎么猜疑星皇，愣是一声不吭。
顾瀚很满意这个结果，私下开始找人调查柯亚秋。
明面上显眼的人都沉寂下来，之前不起眼但仍旧被大家骂得够呛的小虾米这会儿就不好过了。
比如那几位出面作伪证的庄淼高中同学，现在不仅不敢上网，有时候遇到熟人还会被指指点点，以前学校的老师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偶尔和年轻孩子提起，总归没什么好话。
要是大城市也还罢了，他们完全可以拿着黑心钱换个地方学习生活，可庄淼原本生活的城市规模较小，他们的父母更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想走还要考虑家里老人怎么办。眼看父母一个个整天唉声叹气，经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这几个人捏着天盛的律师函，真是后悔得无以复加。
残疾的那个首先受不了内心煎熬，站出来指认了照片上的少年和其父亲。
“我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想到自己的胳膊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后工作结婚都很困难，稀里糊涂被他们两个说动。我现在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太不道德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庄淼看我手臂不方便还多次帮过我，我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他在视频中痛哭流涕，不断忏悔，并向庄淼郑重道歉。
同时，他也严词谴责那对起了歪心思的父子。
“因为他们和庄淼长得特别像，当时我就信了他们是庄淼父亲和弟弟的鬼话，还觉得庄淼发达了就不在乎亲人特别过分。后来我听家里长辈说起才知道，庄淼的父亲早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再婚了，之后就再没见过庄淼，还嫌来要抚养费的亲爸不长眼，每次都要和庄淼的爷爷吵一架。”
从庄淼六岁到十八岁的人生中，庄父不止缺席，连抚养费都没给过多少。
等到儿子长大出息了，他又想起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开始向儿子索要报酬和帮助。
残疾的同学干脆利索把庄父所作所为曝光，舆论一片哗然。
不少人都没想到庄淼童年这么可怜，对他能长成今天这个三观端正、积极进取的模样深有感慨，上了年纪的更是怜爱无比，有些老头老太太还想给庄淼寄食物。
而庄淼粉则趁机向大家宣传养而不教的危害，呼吁广大群众关爱子女。
网友纷纷表示自己好像在看法制节目。
这个画风确实太歪，有些路人看不下去，亲自去扒了庄父的情况，很快吃惊地发现不仅仅是庄父欠了大笔赌债，他儿子还因为伤人致残而欠了受害者大笔赔偿金。
此事迅速爆出，立刻引来无数人的谴责。
庄淼同父异母的弟弟受不了同学的排挤和指责，即使是个校霸，也闹着不肯再去学校，要和大哥去混社会。庄淼的后母拦不住儿子，被他弄得快要崩溃，干脆一天三顿准时准点和庄父吵架打架，仗着儿子站在她这边，几次把庄父打倒在地。
庄父气得发抖，最后在“好兄弟”的撺掇下狠狠心，找到几家小报，隔空向庄淼喊话。
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庄父一开始还有点心理障碍，等到第一次喊话被报道出来，并真的有智障赞同他时，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就融会贯通了不要脸操作。
一家三口矛盾瞬间减少许多，三人一同向庄淼喊话，表示庄父不管怎么样都是庄淼的父亲，庄淼作为儿子，帮父亲还欠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庄淼不还，那就是不孝，就算现在是新社会，不孝顺父亲还是道德污点。
“你是个明星，身上有污点会怎么样，你自己掂量掂量！”庄父放狠话说，“而且你工作单位是公开的，我要是活不下去，就带着你弟弟去你公司门口闹，看你还能不能干下去！”
庄父此时得到一些脑筋不清楚的人的支持，算得上底气十足，压根没想过新闻点名表扬庄淼是个什么程度的硬茬子。他总想着现在科技发达了，什么消息都能很快传出去，只要他装得可怜一点，总能逼庄淼答应他的条件。
然而现在人眼明心亮，哪里是他几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
上了年纪的人更相信新闻，新闻都夸庄淼热心善良，还说庄淼经常见义勇为，怎么可能是道德败坏的人？
于是任凭庄父如何叫嚣，大家对他都只有鄙夷，就算有键盘侠为庄父说话，也会被其他人嘲笑。
庄父看庄淼没有反应，情急之下让小儿子给他注册了微博，直接在网上艾特庄淼，让庄淼不要装死。
他这一动，天盛传媒率先给出回应。
【根据我国法律，父债子偿并不适用于绝大多数情况，除非子女继承遗产时一同继承债务。庄先生，您自己欠下的赌债应当自己偿还，我公司员工庄淼并无义务为您垫付。就算我公司员工同意帮您偿还部分欠债，那也并非义务而是人情，望您悉知。】
简短的回应后，天盛官博还放出九张图片，向大众普法。
广大网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高呼天盛也被庄淼传染了，这个画风着实不对劲！
庄父才不管什么法律，看没人理他，气得脸色通红，在微博上破口大骂，更让知情者厌恶无比。
当好事者追着热点采访到庄父、庄淼各自的邻居时，大家有志一同表示庄父就是个人渣，不仅婚内出轨、不愿意给大儿子抚养费，就连老人去世他都不管。
“快十年了吧，当时庄淼还那么高点，小学刚毕业，爷爷和姥爷前后脚没了，就他一个半大小子给两位老人置办丧礼，他那个爹哦，一次都没回来过。”
“肯定通知他爹了啊，怎么可能不通知！他爹当时说老不死的死了刚好，好大声哦，小卖部电话离老远都能听见！”
“娃娃的妈？娃娃妈也没回来，好像是说新老公不让回来。”
“说是既然已经断了就断的彻底一点，不过庄淼妈妈还记得打些钱回来，两位老人葬礼的费用基本上都来自庄淼妈妈。”
“我？我当时帮庄淼办的葬礼，我当然清楚情况啊！没，没亲戚，他爸妈都在外面，没回来过。”
“庄淼爷爷怎么没的？被庄淼他那个爹气死的呗！那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知情者厌恶万分的话语一出，原本对庄父没什么好感、只是觉得庄淼稍微有点冷漠的人顿时恍然。
难怪庄淼对他父亲这么冷淡，原来庄父连亲生父亲的葬礼都不管，婚内出轨还赖抚养费，说不定还生生气死了抚养庄淼长大的老人，庄淼要是真不计前嫌才叫忘恩负义呢。
那可是庄父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就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庄父压根没想他做得那些事情先一步曝光出去，面对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饶是他脸皮够厚，这会儿也有点撑不住了。
而他的小儿子，面对邻居们异样的目光，回想起同学们都是怎么看自己的，忍不住和人大打出手。他本来就是个校霸，还和社会上一个大哥混过一段时间，下手没轻没重，要不是大人发现得早，又是一桩伤人事件。
庄父大发雷霆，再也不对儿子老婆手软，拖把抽断了两根，打得两人哭天抢地。
似乎上天还觉得他们没受到足够惩罚，几天后有一则音频曝光。
这则音频来自星皇，是星皇某个小艺人与庄父联络的电话录音，杂音不重，能清楚地听到两人如何计划抹黑庄淼。
那时庄父胆子还没现在这么大，只是答应对方提供照片、说服庄淼某些高中同学，同时要求对方支付足够的报酬。
对方表示只要东西到位一切都好说，许诺先支付十万定金。
毫无疑问，这十万定金庄父自然是拿到手了，已经用来偿还部分赌债。
曝光音频的八卦号表示，他们已经鉴定过音频，音频确实是真的，而音频的时间可以追溯到《过关斩将》第一集播出时。换句话说，背后指使庄父的人早在《过关斩将》刚播出时就已经计划了这一切，目标就是庄淼不能更明确。
至于庄父，一开始帮着外人对付儿子、不成功后又威胁儿子，无非就是为了一个钱字。
卑鄙小人嘴脸难看，广大群众当然万分厌恶，都表示不想被小人当枪使。
【这一套操作真是骚，服气了，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笑死，抛弃品学兼优有出息的大儿子，把又蠢又毒的小儿子当宝，我看庄父脑子里全是水，不如摇晃摇晃听听里面是什么声音啊？】
【真是不要脸，连自己亲爸都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在大众指责中，庄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难熬，有心找人寻求帮助，可他那些“好兄弟”早已经销声匿迹，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庄父站在朋友家门前，听房东懒洋洋地说着“房子他们租的”，整个人茫然无比。
他抬眼看了看楼外灰蒙蒙的天空，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几下，两眼一翻，软绵绵地栽倒在地上。
房东被吓得尖叫出声，没过一会儿，庄父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当晚，庄淼得知庄父住院的消息，默默在摄像头前发着呆，好半晌才轻轻叹出一口气，面上写满了疲惫。
顾瀚担忧地看着他，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说。
庄淼冲顾瀚笑了笑，说：“其实我小的时候一直在想，等到我长大了、有本事了，我就是押，也要押着他去爷爷和姥爷墓前道歉。现在虽然没有把他带到爷爷姥爷面前，能让他知道错也挺好。”
顾瀚心疼地说：“别笑了，不想笑就不笑。”
庄淼摇摇头，又沉默一阵，突兀地说：“我知道后续不是你处理的。”
顾瀚一惊。
庄淼认真地说：“你比他们了解我，知道我不喜欢把私事展示给别人看。我……父亲当时发难，如果真是你出手处理，你根本不会让这些过往爆出去。”
那就像是在揭庄淼伤疤一样。
“我不想你难过。”顾瀚也沉默许久，才慢慢说，“我希望你一直开心。”
庄淼轻轻眨了下眼，表情柔和许多。
顾瀚眉头一松，稍微想了下，小心地说：“这次你父亲发难估计也在……预计中。”
庄淼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他无非就是故意恶心我，我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顾瀚听庄淼这么平静，心里火大，连忙说：“我马上就处理他——”
庄淼打断他的保证，直接问：“你查明白他和两位影帝的关系了吗？如果没有，会不会忽略什么，导致公司有麻烦？我不相信他闹这么大还有人依着他，只是因为个人魅力之类的原因。”
比起什么你爱我我爱他之类的理由，利益关系才更靠谱一些吧？
聂启鹏对付他，或许只是别人对付天盛的一环。
顾瀚无奈一笑，稍微有些心酸：“小师叔，你想到哪里去了？没什么个人魅力，不过是利益问题。”
这件事说起来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
天盛里确实有人对庄淼不满，这个人也的确是聂启鹏，可能让两位影帝帮忙，自然不是因为聂启鹏本人有多受欢迎，而是有好几人一同盯着黎清皓。
“黎清皓红，红在圈子里对某些人来说就是原罪。不止一家想要打击天盛，还有更多人想打击黎清皓，不过黎清皓本人很小心，一般手段对他都没用。”顾瀚解释说，“后来有人发现他在剧组时似乎对你很客气，就拐弯抹角想了个法子。”
什么星皇小艺人嫉妒庄淼参加《过关斩将》都是虚的，这不过是星皇太子爷、柯亚秋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
也只有整个星皇，才能让计划一环扣一环完美施行。
庄淼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们本来计划先让我爆出黑料，再通过潜规则之类的扯到黎清皓身上？”
顾瀚说：“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原计划，但应该不会差太多。”
庄淼嗤笑一声：“顾瀚，这个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信。”
顾瀚愣住。
庄淼斩钉截铁道：“我是当事人，我感觉从小就很敏锐，他们的恶意不可能是冲黎清皓去的。我还是怀疑聂启鹏，他在里面一定扮演了重要角色！”
顾瀚心中一动，眼睛难以抑制地亮了，试探说：“那我……继续往下查，查到真实情况就不再对他手软了？”
庄淼奇怪地看了顾瀚一眼：“也没让你对他手软啊。”
顾瀚心气一下就顺了。
他早就想收拾聂启鹏，可庄淼和聂启鹏以前交情不错，后来虽然因为理念不和断了来往，他还是不敢随意下手，生怕庄淼觉得他小肚鸡肠。
现在好了，庄淼既然对聂启鹏再没有半点好感，他立刻就能教聂启鹏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