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严家现任当家听到自家和新型毒|品沾上边, 眼前就是一黑。
如果说之前他还以为一切只是严孟不满他上位,为了向他报复而刻意引动舆论, 现在他终于发现严孟只是报复中的一环。眼看舆论风向越来越糟糕, 他在一群人的恐慌中呆滞许久, 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是谁想报复严家?”他百思不得其解。
严孟的堂兄安静地坐下他下手,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却没往更深的地方想,只以为是严孟主动把他拉出来导致的。这人甚至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低声告诉他只要渡过这次难关, 他们一定会帮他收拾严孟。
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眼神幽深而扭曲。
“没关系, 我不在乎他怎么说我。反正他现在这个样子,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未来——”
说到未来两个字,他忽然兴奋起来,吓了严家现任当家一跳。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你发现是谁要对我们下手了?”严家当家非常信任这位堂弟, 连忙问。
他眼神闪了闪, 凑到严家当家耳边说了几句话, 引得严家当家频频点头。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严家当家说。
“好。”
他笑着点点头, 眼神飘忽,一看就有问题。然而严家当家现在焦头烂额, 根本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还特意给了他一笔钱去办事。
当晚, 正在等待好消息的严家当家被妻子一巴掌扇在脸上,整个人直接懵逼。
“你发什么疯!”他捂着脸破口大骂。
他妻子浑身颤抖着说:“你这个人渣!”
“毅禾被捕了,你是不是很得意,终于可以接外面的贱人和野种回来了?!严家现在这么危险,你怎么做得出让毅禾去撞人的事情?!人渣,我打不死你!”
严家现任当家很茫然。
什么,他儿子开车去撞人?堂弟不是说会找通缉犯吗?
而且为什么是这个风口浪尖?!
他迟一步感觉到不对,当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去找堂弟时,早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狼藉。
他茫然地站在堂弟别墅门口,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的心腹接了个电话,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急匆匆跑过来说:“老板,问出来了!大少是被人喂了新型毒|品,产生幻觉才去撞顾瀚的!”
严家当家面部肌肉诡异地一抽,浑身颤抖:“你说什么?”
他儿子被喂了什么?
又去撞了谁?
他的下属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严家当家冷冷地看过去,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着火了!大别墅那边着火了!”
严家当家一呆,迅速回头向家里方向看去,只见夜空被火光照得通红,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先生!老板!”他的心腹一惊,扑上去把他扶起来。
然而他已经失去意识,他的心腹掐了几次人中都没能让他醒来,周围人顿时惊慌无比。
他的心腹呆呆地坐在地上,耳边是严家其他人恐慌的哭叫,眼前是一片红火的天空,消防车刺耳的响声划破夜空,脑中猛然划过一个念头——
完了。
严家当家这一倒,严家混乱蔓延,与之相对的是顾家全家怒气飙升。
严家当家的儿子严毅禾早被人喂过新型毒|品,两次以后就开始产生幻觉,时不时还会生出一点暴虐的念头。这次严孟的堂兄故意接下当家给的任务,一转头就给严毅禾喂了药,引导严毅禾开车去撞早有准备的顾瀚。
严毅禾当时神智迷乱,别人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被早有预料的庄淼和顾瀚避过去以后也不离开,就坐在车里傻笑。
交警将他从车上拽下来,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不是酒驾,肯定是有其他情况。
庄淼说起那时候的情况,脸色难看极了:“当时我和顾瀚刚陪元戏歌吃完饭,正准备往家里走,一下二环拐到东关那边,就有辆车直接撞过来。”
白天举办完新闻发布会,顾瀚和庄淼就想到可能会招来报复,干什么都非常警觉,但还是没料到严家人居然这么大胆,竟敢当街撞人。顾瀚开车技术还算不错,一看苗头不对,立刻采取应急措施,迅速避开对方的行驶路线。
严毅禾第一次撞击失败,毫不迟疑发动第二次撞击。
那时顾瀚的车早已经停下,顾瀚和庄淼从不同方向离开车子,严毅禾想都没想就选定顾瀚为目标,开足马力直接冲了上去。
顾瀚请来的保镖看准机会,在这个关头开着车从侧面冲出来,直接把严毅禾的车子撞歪方向,滑了一段撞上墙壁才停下。
严毅禾这次没成功,还想再撞第三次,但他的车被撞得变型,控制系统也出了点问题,他怎么启动都启动不起来。
交警及时赶到,上去敲车窗,却看到严毅禾傻乎乎地笑着,一脸迷幻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叫他来做这事……严家是故意送把柄。”顾瀚淡淡地说,“既然他们自己送上来,我就不客气了。”
顾爸爸联系着人,冷冷地说:“就算不是自己送上来也用不着客气。”
别说真对他儿子下手,就是想想都不行!
顾爷爷冷笑一声:“看样子大家是觉得我拿不动刀了,连我孙子和宝贝徒弟一起针对……等着吧。”
顾妈妈没有说话,但她比顾爷爷和顾爸爸更早联络了家里,直接开始对严家下手。
在严家当家还没反应过来时,严家一名年轻人吸|毒后飙车造成事故的消息就成为各大媒体推送的头条,如病毒般迅速蔓延到各个角落,有图有视频,任谁看了都会相信这则报道是真。
严家百口莫辩,直接被所有人认定家中一定有新型毒|品,说不定柯亚秋买的那些毒|品就来自于他们,引发无数人向公检机关请愿。
严家绝大多数人还抱着一点希望,觉得他们家以前管得严,栽赃陷害不一定行得通,但刚刚醒来的严家当家很清楚,他儿子既然被指多次吸|毒,那么家里一定存在物证。
冷漠地坐在主位上,严家现任当家看着堂兄弟们吵成一团,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既然堂弟可能很早之前就是叛徒,那么以他对严家的熟悉程度,藏匿毒品的地点肯定不是仓促搜寻能搜寻到的。
就算能,顾家被他们得罪了个彻底,只要掺和进来一脚,能也会变成不能。
但坐以待毙也不行,最好能有什么办法一劳永逸。
严家现任当家想到这里,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微微一变,仔细打量了一番堂兄弟们,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再也不嫌堂兄弟们想当然,反而鼓励大家齐心协力寻找藏匿毒|品的地点。
一群人分头到各处搜寻,严家当家趁他们不注意,将被自己关在卧室中的妻子弄晕,喂下大量安眠药又灌了酒以后带到一名堂弟别墅的地下室中,往她身上泼了不少汽油。见妻子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他面上露出一点嫌弃,毫不犹豫用打火机点燃附近的物品,转身悄悄从后门离开。
如法炮制弄晕了好几个不到十岁的堂侄孙和还在醉生梦死的堂侄,他顺利点燃了好几栋别墅。
在大火冲天而起以前,他已经拿好财物离开严家别墅区,走到盘山公路附近,回头望着再次起火的别墅区,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受够了,他已经受够了这个愚蠢的地方。
两名堂弟都已经离开,他也没必要守着一个注定要败落的家。
因为打击过大、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楚的严家当家哼着歌往山上走去,还没走两分钟,就被消防队员和交警拦下。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几名警察,见他们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他想也不想转头就跑,一路奔向已经混乱到不行的严家别墅区,在追赶而来的警察们的注视中,纵身投入熊熊大火。
警察们目瞪口呆,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说不定是想金蝉脱壳,警惕地搜寻很久,才在大火被扑灭后看到他焦黑的尸体。
无语地将尸体收敛好,他们带着相关人员回去了。
好事者特意赶来,拍下视频发布到网上,心想这回他一定能一炮而红,却没想到几个小时后,热度全被严家本身抢光——
严家当家残害堂侄孙的消息不知道通过谁的口流出,又被眼尖的人通过视频验证,舆论顷刻爆炸。
【他们还是不是人?!连不满十岁的孩子都杀,还是自己的血亲,怎么下得了手!】
【禽兽!禽兽!那都是孩子!未成年!】
【一人血书跪求枪决凶手!丧心病狂!不判死刑不足以抚慰死去的孩子们!】
【两人血书跪求判死刑!丧心病狂!不是人!】
【畜生不配活下去!】
群情激奋,又牵扯到未成年人和新型毒|品,警方当机立断成立专案组,准备彻查此事。
女秘书见到这个结果,愉快地一笑,丝毫不觉得死去的孩子们有多可怜。
这些死去的孩子的爷爷都是当初侮辱过她的人,奶奶们也都知道真相,偏偏没有一个愿意救她,还威胁她老实一点。她心知肚明孩子们其实还算无辜,可只要看到那些罪人茫然又悲痛的面孔,就无法抑制心中的快意。
她压抑得太久,早已经彻底变成冷血动物,她不会为严家任何人难过,只会快意地笑出声来。
哼着歌指挥人将柯亚秋早就疯了的消息放出,女秘书快乐地去准备公证了。
因为早有准备,女秘书放出的消息和诊断书正好和上次抹黑庄淼时那些能连起来,有些还明显是同一次诊断的真正结果。
业内人士分析过诊断书,确认消息是真,柯亚秋果然在离开《江湖之大》剧组不久后就疯了。
【从诊断书来看,柯影帝因为《江湖之大》入戏过深而接受过心理干预,在离组时已经彻底出戏。然而在离组一段时间后,他又再次前往医院接受心理干预,时间跨度与前几次正好对上,可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戏。随后几次诊断情况有好有坏,但总体来说是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这人非常细心,还把每次诊断结果有所不同的诊断书标出真伪,以便旁观者更容易理解他的话。
最后他说:“柯影帝的死亡和这名医生脱不了关系。”
本来万分迷茫的秋叶们如遭雷劈,发疯般一拥而上再次人肉和扒皮,找到医生的同时,还发现他和严家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什么都不用说了,秋叶们彻底疯狂。
在他们逮谁咬谁的洗脑式攻击下,所有人都知道严家不但贩|毒、杀人、放火,还故意诱导入戏的演员,使其产生一定心理问题,以便为他们所用。这种手段让大家不寒而栗,原本只是请愿判处凶手死刑,现在则希望能彻底把严家老底翻出来。
稍微还能接触到一点外界消息的严家人发现事态急转到这一步,心里有鬼的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是那个小女孩!
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回来报仇了!
想到自己当年都做了什么,有些人恐慌之下尖叫起来,引来正在外面办公的警察,正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是她回来复仇了”,敏锐地察觉到一定有内情,立刻去叫自己师父。
门打开又关上,陈年旧案通过仍幸存在世的人的嘴,终于缓缓浮现在水面上。
女秘书放着音乐躺进浴盆里,在满浴盆芳香的玫瑰花瓣中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她眼神朦胧地看着站在她身边的严孟,笑着说:“我先走一步,去和伯母赔罪啦。”
严孟认真地点点头说:“你放心,剧本我会交到庄淼手上的。”
女秘书笑得更愉快了,闭上眼静候长眠。
严孟看了她好一阵子才转身离开浴室,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剧本,驱车回家。
虽然答应帮女秘书把剧本送到庄淼手里,但严孟并没有亲自去顾家的意思。
聂启鹏不算是被庄淼和顾瀚害死的,可唯一的儿子没了,严孟心里还是相当难过,并不想看见庄淼和顾瀚的脸。
他采取迂回方式,把剧本托付给冯奶奶家一个小辈,用对方无法拒绝的代价,诱使对方把剧本亲自送到庄淼手中。
庄淼拿到剧本时人都是懵的,送剧本的人也没瞒他,说清前因后果,又表示自己接触严孟实在是对方开出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反正东西送到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不管你愿不愿意要那都是你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对方满不在乎地说,“你放心,我这个人是很讲信用的,也尊重别人隐私,没有拆开过包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人其实也不在乎严孟和庄淼有什么来往,更无所谓冯奶奶和严孟是不是有过节,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拿到好处。
庄淼差点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才问:“你就不怕严孟骗你?”
这人说:“不怕啊。他就算骗我,我顶多也就是和以前一样罢了,除了白跑一趟腿,我并没有损失什么。”
庄淼无话可说,亲自送他出门了。
他一离开就直奔严孟住处,而严孟也相当信守承诺,听说庄淼已经收到东西,就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了他。
做完这一切,严孟长长出了口气,感觉自己内心的重担终于卸下去一些。
“下一步,就是去自首了。”他喃喃着说,“像严家这么混乱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存在。”
他是真的憎恨严家,但有时候也会觉得生自己养自己的家族不该落到这个地步。
他说不清自己心情到底有多复杂,也无法为自己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最后不免觉得干脆让整个家族消失,这些缠着他的烦恼就不会再出现。
没有什么比空空如也更让他感觉到美妙。
严孟露出一个扭曲的、带着点轻快的笑容,那模样让一直陪伴着他的人毛骨悚然,莫名想到了庄淼曾经饰演过的展烨。
一瞬间恍惚后,竟有人觉得严孟和展烨真的很像。
他们都离奇地不认为普通人和他们是同类,连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堂妹都下的去手,三观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的范畴。不止如此,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同样简单粗暴,比如展烨直接执行法外公理,而严孟则选择以其他人的死来成全他的困惑。
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超脱了人类,自私自利地令人恐慌。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在心中庆幸地大叫着。
严孟斜斜扫了他一眼,又恢复浑浑噩噩的样子,亲自从衣柜里找出十几年前一位知名设计师给他设计的西装,郑重地换好,又戴上保存了十几年的精致袖扣、打上绝版领带、系上新买的皮带,换上一双最近正在富豪阶层流行的皮鞋,含笑往警局去了。
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接待了他,听他说要自首,只震惊了几秒就回过神来,详细询问起情况。
可惜严孟并不愿意直接告诉他,只说要先再见一面自己的堂兄弟们再交代。
老刑警想了想,又请示了上级,最后还是带他去见了严家其他人。
严家人以为他是来落井下石的,又惊又怕又怒,但有些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停哭喊着祈求他高抬贵手。
严孟细细地欣赏了一番他们的姿态,最后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天真到极点的笑容。
他说:“不,不要求我。二十几年前被你们糟蹋的堂妹早就回来了,我们都跑不掉。”
严家几名男子表情霍然僵住,死死盯着严孟,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严孟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们惨白的脸色,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和老刑警一起离开,认认真真、言无不尽地向老刑警的上司交代了一切。
他的每一句证词都充斥着浓烈的黑暗和背德,在场的一名年轻女警听得几乎要吐出来,可严孟丝毫没被影响到,还是用轻柔的语调吐出更肮脏的语句,一字一句都像情人间的呢喃。
“我有罪,我认罪。”最后,他这样说,“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赎罪,只是希望得到审判。”
警察们沉默了,做笔录的老警察合上本子,向上司投去询问的目光。
上司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站起身,和其他人一起按程序带着严孟走了。
严孟露出快乐的笑容。
总算要解脱了,离开这个没有意思的、让人暴躁的世界,也不用再面对以前那一张张让他厌烦的脸。
对了,以前那个经常被拿来和他比较的人,是叫顾、顾什么来着?
他在阳光下顿住脚步,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里一片湛蓝,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严家现在应该再次燃起的火焰——
啊,真是可惜,亏他给自己准备了这么棒的焰火。
遗憾中,严家别墅区在附近居民的惊叫中燃着火焰,渐渐化作一片废墟。
曾经在这里诞生的罪恶、肮脏,最终都随着火焰化为灰烬,除了严家人口中,在无人能从其他地方得知。
同日,女秘书的尸体被破门而入的警方发现,带队的女警眼神复杂地看着神情安详的女秘书,不知道她是可怜更多还是可恨更多。
是,女秘书的经历的确很让人可怜,但她后面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庄淼合上剧本,凝视着窗外一片天光,把头靠在顾瀚肩膀上,“这份剧本……或许可以冲一冲小金人奖。她对我的态度……让我想不通。”
顾瀚在他面颊上亲了亲:“别想太多。他们和正常人不同,你想不通不奇怪。”
庄淼回给顾瀚一个吻。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能遇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