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当然, 他们不会一整晚都在看春晚, 看到无聊的节目时，江正涛就开始在微信工作群里发红包。
江晗瞄了一眼, 江正涛出手还真是阔绰, 因为红包额度受限, 他就一下子发了好几十个, 群里都抢疯了。
江正涛注意到她眼神, “对了，还没给你们压岁钱呢。”说完就让俞爱华把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
红包总共准备了四个，给俞家那两个孩子也准备了，只不过现在用不上，就给了江晗和钱雅贝各两个。
江晗接过时，感受了一下红包的厚度, 其实也没那么厚, 大概就是一两千的样子，不过春节的红包嘛，对江晗来说也就是意思意思地给一个, 她的零花钱都是无限额想花多少就花多少的, 哪里还会指着压岁钱？
江晗猜测, 俞爱华准备并不怎么厚实的红包，应该也是明白了江正涛的态度后, 就不打算给俞家的孩子太多压岁钱。
果然, 在江晗接过红包后, 江正涛就说：“压岁钱嘛, 就意思意思，所以现金放得也不多，你平时用钱就用给你的副卡就行了，爸爸肯定不会缺了我宝贝闺女零花钱的！”
江晗展颜一笑，“谢谢爸爸。”
江正涛同江晗说着笑，却并没有怎么搭理钱雅贝。钱雅贝虽然拿了压岁钱后也说了声“谢谢叔叔”，但江正涛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不曾分给她多余的关注。
钱雅贝也就不多说了，兀自低头玩手机。
江正涛继续在微信群里发红包，同时，在别人发了红包时，也特别激动地抢着，拿到手气最佳还会跟江晗炫耀一通。
于是乎，春晚看到一半，江正涛就沉浸在了发红包与抢红包的喜悦当中，连自己发的红包都抢。
江晗看江正涛抢红包抢得起劲，也手痒起来，就想到了Q|Q班群，于是打开了Q|Q。
Q|Q一开，段则淮的好友申请就跳了出来——因为之前Q|Q上群发的新年祝贺消息太多，她一直没去管，所以没发现段则淮的好友申请。
消息是凌晨发过来的，看来昨天晚上段则淮一直到很晚才休息。
江晗点了通过后没两分钟，段则淮就发了消息过来，[段王爷：一整天都没通过，我都要以为你不想加好友直接忽略掉了]
[段王爷：一直觉得我俩是好朋友的我伤心了一整天诶]
江晗：“……”这人又要开始皮了。
[江老大：……没注意消息，行了，姐姐我这会儿已经同意了，别哭了乖]
段则淮发了一个吐血的表情过来。
又说，[段王爷：你生日什么时候啊？总是姐姐姐姐的，没准你比我小]
[江老大：年龄都是浮云，我心理年龄成熟]
[段王爷：花季少女抛开外壳实际是八十岁老太太？]
[江老大：……滚]
过了片刻，段则淮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段王爷：如果你Q|Q的基本信息写的是真是的话，很不幸地告诉你，我就是比你大]
江晗看了自己账号的基本信息，生日写了6月1日，虽然这个刚好是儿童节的生日有点羞于见人，但是确实是真实的。她又去看了段则淮的基本信息，性别年龄生日地区全是保密，什么都看不到。
江晗就问他，[江老大：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段王爷：3月12日，看吧，是不是比你大，来，叫声段哥哥]
江晗：“……”
[江老大：滚滚]
[段王爷：话说你生日真的是儿童节啊，那你岂不是会过一辈子的儿童节哈哈哈]
[江老大：保持童真不是挺好的]
[段王爷：不过话说回来，我生日也是个节日，植树节，咱俩生日都撞在节日上，有缘有缘]
[段王爷：不过，不管怎样，这声哥哥总归不会错了哈哈哈]
江晗：“……”
没法聊天了，[江老大：……你可以滚了，我要去抢红包了]附加一个再见的表情。
然后她去了班群里抢红包。
班群里的红包肯定跟江正涛发的红包没得比，江正涛是几千几千地发，班群里是几块几块地发，抢一次能抢个几毛，抢来一两块那就是巨款。
不过抢红包嘛，要的就是那种气氛和手速，不为钱财。
江晗时刻盯着班群，一看红包迅速点下，然而由于酒店网速过慢，哪怕她手速再快，手指头跟个小鸡啄米一样飞速点下，回答她的也永远都是手慢了已经抢完。
一连点了十来个，都是手慢，江晗就关了WiFi，用流量。
然而这里的信号也不好，用流量也都是手慢，也不知道江正涛是如何能抢到那么多的。
反正这红包抢得有点憋屈。
片刻后，段则淮又给她发来了消息，[段王爷：不是说去抢红包吗？你人呢？我没在任何一个红包中看到你的名字]
江晗撇撇嘴，颇为郁闷得打下一行字，[江老大：没抢到啊]
[段王爷：……一个都没抢到，你也是蛮厉害的]
[江老大：我在宁县，酒店网速太慢，怪我咯？]
段则淮发了个红包过来，[段王爷：给，段哥哥赏你的]
江晗：“……”
她打开一看，1.83元的红包。
[段王爷：哥哥一整晚抢到的全部财产，给你当压岁钱啦]
江晗噗嗤笑出了声，[江老大：我谢谢你哦]
[段王爷：你怎么去宁县了？老家在宁县？]
[江老大：不是，我爷爷奶奶还在环游世界过年没回来，我们去了阿姨的父母家过年]
发出去后，又补了一句解释，[江老大：就是我继母的娘家]
江晗将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好久，段则淮一直都没有回复。
她有些莫名其妙，段则淮自己问她，怎么她回答后他就不说话了？但转念一想，过年嘛，亲戚相聚，可能比较忙，没法一直对着手机。
大概段则淮是忽然遇上什么事儿忙去了，江晗也就没再管。
她又去抢了会儿红包，发现真的没法抢到之后，终于是放弃了，正好以前培育的几个好哥们儿好姐妹发来了祝福消息，江晗就同他们聊起天来。
汪昊麟还向江晗抱怨，放寒假了都不出来跟老同学玩，谴责她有了新朋友忘记老朋友，喜新厌旧，以及飞鸿腾达后成了学霸，就忘记他们这群曾经一起挨过打一起进过派出所的老朋友们，语气中都透出了怨妇的调调来。
她这个混混前男友，竟然还有种小奶狗的潜质。
不过，这还真不是江晗不想跟培育的老同学玩，说实话，她觉得那些培育的老同学们，也是蛮可爱的，只不过，十二中的补课太凶残，再加上竞赛集训，她这才放假没俩天就过年，哪里还能抽出时间跟他们约？
并且，过完年回恒城，也差不多又要竞赛集训了。
江晗向他解释了遍，汪昊麟发了个大哭的表情过来，[我是你爷爷：感觉晗晗都快要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了，果然去了重点高中整个人都有了精英气息]
对于汪昊麟这个前男友，江晗其实觉得他还是挺好的，虽然成天混着日子，按好歹本性不坏，人也讲义气，以及，对江晗还真挺不错。
于是江晗多说了几句，问起了他的学习状况，[江老大：最近学习怎么样？期末考试考得如何？]
汪昊麟直接丢了个傻眼的表情，[我是你爷爷：晗晗啊，你真的被重点高中荼毒了啊，竟然随便问候就问起我的成绩了！]
江晗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江老大：认真的，你对你未来有规划吗？是打算职高毕业就去你爸爸的汽修厂工作？还是说有考大专的准备？]
对话框显示了好一会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后，汪昊麟终于发了一大段话过来，[我是你爷爷：晗晗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么严肃的问题了啊……要要么多规划干什么，反正我就先把高中读完呗，考大专什么的，还不是要看高考成绩嘛，要是考上了就读，考不上就去我爸那，反正又饿不死我]
这么一大段话，无处不透着一个得过且过的少年的心思。
只不过，现在觉得自己过得潇洒，未来也不必愁，然而到二十年后，被生活磨成了一个沧桑的大叔时，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心境。
江晗劝他，[江老大：你现在觉得饿不死你，等到了以后，你爸老了，你觉得你以你的水平，能撑起一个修车厂吗？以及，汽车行业越来越现代化，哪怕你以后认真工作，你家那个汽修厂能坚持多久？你不汲取新知识，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中，你只会活得越来越糟糕]
上辈子江晗可以说走在科技的最前沿，在人工智能方面有了重大的突破，自然清楚智能化对一些行业的致命性打击。
汪昊麟家里的汽修厂现在似乎生意还挺不错，但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如果不跟着时代进步，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对汪昊麟说的这一番话，虽然有点严厉，但也算是江晗的一片苦心了。
可惜汪昊麟还处在“世上我最屌”的叛逆当中，并没有把江晗的话听进去，反而还有些不高兴，[我是你爷爷：你那么严肃干嘛？还咒我家的汽修厂倒闭？江晗，你过分了啊]
江晗一声叹息，算了，这孩子，短期内还没有改过自新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可能性。
她虽然想拉一拉这孩子，但他不愿意，江晗也没办法，更何况，其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也并不能去指责些什么，“我是为你好”这种话，其实一旦说出来，就没什么说服力了，好不好都由自己说了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呢？
江晗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些，见汪昊麟有些生气，语气便软了下来，[江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好了，大年三十我们不说这个了，新春快乐]
汪昊麟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晗一软下来，当即就跟没事人一样了，[我是你爷爷：新春快乐！]然后紧跟着就是一大段不知从哪里复制来的群发祝福语。
于是乎，江晗一边在Q|Q上跟新老同学们聊着天，一边和江正涛看春晚，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是群发祝福最“狂妄”的时候，消息一条连着一条送上来，Q|Q有，短信有，微信也有。
连孔一彬都发了一条过来，而之所以引起江晗注意，是因为他的消息中，除了一段复制来的群发祝福语外，后面还跟了一句话，[二木：新年新气象，我不会一直屈居你后的，看着吧，我总有超过你的一天]
江晗狐疑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孔一彬说的是成绩要超过她。她轻轻笑了笑，看来孔一彬胜负欲还是挺强的，既然这样，那她就应战呗。
[江老大：我也不是那么容易会被你超越的，这份战书我接下了，就看两年半后的高考吧]
一旁的钱雅贝不知是有意偷窥还是不小心扫到，看到了江晗的屏幕，问：“你在跟孔一彬聊天？”
江晗侧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在跟很多人聊天，孔一彬只是其中一个。”
钱雅贝大约是不大信，轻哼了一声，嘀咕了句，“欲擒故纵……”
江晗翻了个白眼，“别把我当成你，咱们可不一样。”说罢，她不再理会钱雅贝，转而又跟江正涛说起话来。
电视中主持人数着倒计时，宁县这里没有烟花管制，此刻外面的鞭炮声已经震天响，房间里江正涛跟她说话江晗都几乎要听不清。
在激昂的倒计时中，时钟指针指向了“12”，紧接着，就是一片欢腾。
江正涛给了江晗一个大大的熊抱，“新年快乐！祝我们晗晗越长越好看！”
江晗……江晗真没想到江正涛说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祝福，不是成绩越来越好，而是越张越好看。
江晗忍不住笑起来，从微笑到了大笑，也对江正涛道：“祝爸爸福寿康健！事业也更上一层楼！向全国首富努力！”
“哈哈哈，好！”江正涛也跟着大笑起来。
一起守到了十二点后，江正涛就差不多要休息了，江晗跟钱雅贝也各自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后的江晗又给一些比较亲近的闺蜜们发了祝福的消息，然后洗漱了一番，躺到了床上。
外头的鞭炮声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一般，所以，在这么闹腾的情况下，江晗很难有睡意。
然后她忽然想到，在这么多祝福消息中，似乎都没有段则淮的影子。
江晗翻出了跟段则淮的聊天页面，记录还停留在江晗的那句“就是我继母的娘家”。
你说，连孔一彬都给她发祝福消息了，段则淮这个自称是她好朋友、又想让她叫哥哥的人，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
江晗撇了撇嘴角，然后发过去了条祝福，[江老大：新春快乐！]
段则淮没有回复。
这是已经休息了？也有可能，毕竟段则淮妈妈身体不好，需要早点休息，段则淮为了不打扰到他妈妈，同样早早休息了也不一定。
于是江晗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没有再管。
然而实际上，那一头，段则淮的这个除夕夜过得并不怎么样，或者说，起先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到了中途，段国华骤然出现时，气氛就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没错，段国华毫无征兆地回来了，为了逃债已经外逃了快两年的段国华，突然回来了。
当时段则淮和段妈妈在段外婆家里，跟舅舅他们一家一起吃了年夜饭，差不多留到了快十点后，两人就回了家。
两家离得很近，走几步路就回家了，只不过当段则淮打开家门，开了灯后，就看到里头坐了一个人。
段则淮乍一看还没认出人来，差点以为进了贼要过去抓，再定睛看了一眼，才发现，竟然是段国华，抛下老婆孩子失踪了快两年的段国华。
段则淮的第一反应是想过去把他打一顿。
而跟在段则淮身后的段妈妈，自然也立刻就看到了他，当下立即将家门关上，“你……你回来了！”因为怕引来追债人，段妈妈压低了声音，只不过哪怕是低沉的声音，也难掩满满的痛和怨。
段则淮紧紧扶着段妈妈，生怕她太过激动身体吃不消倒下去，又冷冷看向段国华，“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段国华蓦地对上儿子冷厉的目光，微微一怔，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摆，“我……我来看看你们……过个年……”
段妈妈猛地冲上前，举起了手提包狠狠地往段国华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你个杀千刀的你死回来干什么！你怎么没死在外面！没良心的！还不如让讨债的砍死算了！”
段妈妈往前冲得突然又猛烈，段则淮一时都没能拉住她，见她又砸又骂气息都不稳起来，忙过去把她拉了开，“妈妈，妈妈冷静一点，消消气。”
段妈妈深呼吸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又靠在段则淮身上呜呜地哭，“我命苦啊，摊上这么个老公，命苦啊……”
段国华忙上前道：“小声一点小声点，我摸着黑才敢回来的，当心追债的人……”
段则淮凌厉地看向他，“你还知道有追债的人？”
段国华噎了噎，张了张嘴，半晌后，才喑哑地说出了话，“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但是我也没办法……他们真的敢砍死人的……”
段则淮冷哼了声，“所以你就跑了对吧？你自己是不用被砍死了，想过我跟我妈没有？”
段国华小声道：“他们又不会来砍你们……”
段妈妈闻言，气得抬起头，通红的眸子瞪着他，“怎么不会砍！怎么不会！你看看则淮额头！还不是被那帮追债人打的！你再看看，你看看他身上！”段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急促撸起段则淮的袖口，又拉开他的领口，“你看看，你看看这些！这些淤青！全是被那帮人打的！”
段妈妈的情绪再度失控起来，段则淮忙安抚她，“好了妈，我没事，我真没事，就一点点淤青而已，早就不疼了。”
他一边轻声抚慰，一边手掌轻抚着段妈妈的后背，帮她顺气。
段国华鼻子一酸，眼睛也泛起红来，“则淮啊……爸爸对不住你……”
段则淮对他这声抱歉不屑一顾，“你要没别的事情，就从我们家里离开，要是真有点良心，就早点把债给还了。”
“这么大一笔钱，我哪里还得起啊……”
段则淮冷声道：“你欠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还不起？”
段国华头一低，说不上话了。
段则淮又道：“还不起也别跑，好好找个活干，一点一点还，既然你今天回来了，就自己去找债主，让他们别再来找我跟妈妈。”他的声音就如同从冰窖里出来，冷得能刺骨，而且，语调没什么起伏，比起段妈妈快要崩溃的情绪，他反而极度冷静。
段国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沉默了下去。
段妈妈看到他这样的态度，瞪大了眼睛，“你是还打算跑吗？”
段国华不说话，她就更加确信起来，再次激动地冲上前拽住了段国华衣领，拼劲晃着，“你还打算跑是不是！你压根就没想要还债了是不是！你还要跑对不对！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考虑一下我们娘俩！”
段国华被她推搡地要站不稳，“你冷静一点，我不跑就只能等着被打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债主！”
段则淮则很担心这个样子的段妈妈身体吃不消，把她拉了过来紧紧抱住，又狠狠瞪向段国华，“你滚，赶紧滚，再不走，我就揍你一顿再把你送到债主门前去！”
段国华被段则淮狠厉的目光吓得一个瑟缩，虽然觉得自己的亲儿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被段则淮这么一瞪，心里还真直犯嘀咕，当下也不敢久留，真的匆匆忙忙就离去了。
赶走了段国华，段则淮又轻拍着靠在他怀里哭的段妈妈，柔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他走了，我们就当没看见过他这个人呗，不用管他。”
“他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啊……还要跑……这么没良心……”段妈妈呜呜哭个不停。
段则淮轻叹了口气，“别管他们，我们就当他死了呗，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