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摩挲
“小忧……”环着夏忧腰肢的手用力紧了紧,夏母一边轻轻的摩挲着夏忧脸颊的肌肤,一边平静的问道。“妈这是得的什么病?”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想起昨夜主治医生的话语,夏忧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把。
眼角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怕母亲看见,夏忧悄悄的擦干眼泪。若无其事的笑道。“就是肝脏出了点小毛病,住几天院就好了。”
“丫头,你不要骗我。妈知道,妈这不是小毛病。”轻轻的叹了了一口气,夏母忽然淡淡一笑,语气里带着一点轻描淡写的自嘲。“丫头,妈这是肝癌,对吧?!丫头你看,这是老天对妈的惩罚,这是妈的报应啊……”
“妈……你都知道了?”看着母亲那双平静得仿佛勘破生死的黑眸,夏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早就清楚自己的病情了。
难怪昨夜母亲才被送进医院,医生就能那么快给出她的诊断结果。夏忧心中还在一直疑惑,现在看来,应该是母亲早就来这家医院就诊过。
一想起母亲瞒着自己,一个人忍受了那么久的病痛折磨,夏忧的心就难受得像针扎一祥。“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发现情况的……”夏母扯了扯唇角,笑得有几分勉强。
“那天,其实我有给你打过电话的。”
母亲有给自己打过电话吗?
夏忧皱了皱眉头,正想说话,病房门口却突然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伯母,你醒啦。”
李易书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夏忧的回忆,她回头朝他笑笑,将他让进了病房。“妈,这是……”
李易书三个字尚未出口,夏忧蓦地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母亲说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时候了--
那天孟、盛两家宣布联姻,李易书找上门来,道出前尘往事。她这才知道,原来几年前李易书的不辞而别,是母亲在其中做了手脚。
适逄那夜,母亲打来电话,她悲愤之余质问了母亲。却忽略了母亲打电话来的初衷。
现在想起来,那天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可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之中没有发觉。
“这是……易书吧?”看着眼前这个清俊抠拔的男子,夏母脸色微微一変。半眯了眼打量了李易书片刻,她已经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好多年没见了。”
屋子里的气氣顿时变得诡异起来,虽然时隔多年,可这却是三个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站起一起。又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氣围下,其中的尴尬可想而知。让人不得不生出一种造化弄人之感。
一时间,夏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眸瞥向母亲,尽两有讪色。反倒是李易书,上前两步拿出外卖的早餐,自然而然的又将夏母的那份弄好端到病床前,方才微笑着说道。“是啊伯母,好久不见。你依然那么有气质。”
说道这里,他突然顿了顿。有些赧然的说道。“我问过医生了,他建议你吃些清淡的食物。所以我叫厨房特意熬了鸡粥,不知道合不合伯母你的胃口?”“梃好的。”夏母静静的看了李易书片刻,方才接过粥碗,喝了两口。末了,又将两人来回打量了一番,方才轻描淡写的扔出一枚重磅炸弹。“你们俩又在一起了?”
“妈……咳咳……咳咳咳……”夏忧一个不经意,差点因母亲的话把牛奶呛到喉管中去。她一边咳嗽,一边想要解释,却又欲辨不能。
“伯母,我和小忧现在还没在一起。”见状,李易书连忙上前。一边温柔的轻拍着夏忧的背部,一边郑重其事的说道。“不过伯母,我想把小忧再追回来。希望你能答应。”
“易书……”夏忧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终于回过神来,她刚想说话,却又被母亲一口打断。
“易书,当年的事,你还恨阿姨吗?”
“阿姨想听真话吗?”李易书垂下长睫,浓密的睫毛掩住了他黑眸中的风云起伏,让人堪不透他眼底隐藏的光芒。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到这个时候了,阿姨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听的。”淡淡的笑了笑,夏母的表情十分平静。仿佛真有一种勘破生死的超然。
“当初那件事,如果说我一点儿也不怨,那是假的。可是这么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如果我站在阿姨那个立场,我也会有阿姨那样的顾虑的。”抬眸,迎上夏母审视的目光,李易书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阿姨,这一次请你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李易书了,我有能カ给小忧一个幸福的未来。所以阿姨,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你不用说了。”摆摆手,制止了李易书的话语。见李易书面色微微一变,夏母又微笑着说道。“阿姨相信你。”
说到这里,夏母突然顿了顿。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她飞快的瞥了一眼夏忧,方才极其认真的说道。“伯母现在也想通了,小忧的未来,该有她自己来决定。所以给不给这个机会,要由小忧自己说了算。”
“妈……”一时间,夏忧百感交集,感慨道,不是经历生与死的顿悟,是绝不会从母亲口中说出这番话的
感动之余,她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她甚至有些庆幸母亲这一次没有再自作主张。
“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想。”
“小忧,妈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给妈交个实底吧。”闻言,夏母也不多说什么,只拍了拍夏忧的手,认真的问道。“其实就算你不说,妈心里也有个大概。原本,今天就是到医院拿化验结果的日子。谁知道……”
“妈,是小肝癌。”突然就不忍心听母亲继续讲下去了,夏忧梗咽一声,忍痛笑道。“医生说,你伴有合并肝硬化和肝功能失代偿。所以,最好尽快进行肝移植手木。”
“肝移植?”闻言,夏母皱了皱眉头,沉吟半响方才说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医生说,你这种情况肝移植是最佳的方案。”仿佛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一般,夏忧连忙笑着打断她的话,安慰道。“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养好身体,等待手木。其他的,都有我呢!”
说罢,夏忧站起身来,对目前说道。“妈,你先休息一下。易书陪我熬了一夜,整宿都没合眼。我先带他去找个宾馆休息一下。”
“去吧。”若有所思的看了夏忧一眼,夏母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顾忌,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点头笑道。“易书,辛苦你了。”
“伯母你放宽心,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看你。”大约是真的累了,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李易书并没拒绝夏忧的提议,朝夏母点点头,他便和夏忧联袂走出了病房。
“小忧。”此刻已是上午十一点,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已经不少。可长长的走廊上,却特別安静。安静到似乎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嗯?”她回过头来看他,心中突然有些感激。
昨夜幸好有他陪在身边,若没有他的陪伴,母亲抢救的那些漫长时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才好。
正是他那些妥帖的安慰和无声的眼神,让她明白她不是一个人。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忽然就明白了,他其实早就知道她的顾忌。是啊,他又不是笨蛋。眼前这种情形,他又怎会不知她需要些什么,又在忌讳着些什么。
“谢谢你,易书。真的!其实我很高兴,昨天你能陪在我身边。”可她能接受的,也仅止于此而已。
说她固执也好,说她任性也罢。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接受来自李易书的任何物质方面的援助。
他是万盛集团千金的未婚夫,她是他的前女友。这种情况,她若接受了他的帮助,算什么?
“小忧,相信我,只要你需要,我可以随时都陪在你身边。”春末的阳光落在李易书的身上,他清梃如竹的身影定格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竟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隽永与安定。
夏忧张了张嘴,却最终除了一句“谢谢”一个微笑,再不能回馈给他更多。然而她并不知道,她那种半是感激半是唏嘘的笑容,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是何等的滋味。
一路狂奔,盛仲景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恨不能一下子飞到那个小女人身边,陪她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候。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却是眼前这一幕。
明媚的阳光下,她与他相视一笑。孟妤说得对,那样的默契,若非经年累月的累积,是绝不会形成的。
其实他早该料到的,昨夜舞会上,他们并就在一起。此刻李易书出现在这里,也本该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一想到,她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盛仲景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把,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他又来迟了吗?
目送着那对站在一起十分和谐的身影渐渐的走远,盛仲景狠狠地朝身旁的墙壁一举打去。唇角,却情不自禁的勾出一抹苦涩的白嘲。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自幽怨中回过神来,盛仲景飞快的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顾易,梅江县人民医院,你有认识的熟人吗?”
“梅江县……”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个同学在那儿,好像还是医院的副院长!”
说到这里,顾易顿了顿,仿佛是要故意吊他胃口一般,他隔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问道。“不过,你跑到那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做什么?莫非是你让你哪任相好珠胎暗结,又不能负责。为了躲避狗仔队的追踪,你才跑到那穷山恶水去的!”
“顾易,我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和你开任何玩笑。”盛仲景冷哼一声,强大的低压气场就连电话那端的顾易也感受到了。
“暧暧嗳,不开就不开嘛。我说你这人,越来越没意思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帮我查一下,在这间医院住院的一个叫……”盛仲景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夏忧的母亲究竟叫什么名字。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又接着说道。
“患者的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大概五十多岁,她女儿叫夏忧,是昨晚送进医院的。你帮我查查,她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不是我说你,连人家名字叫什么你都不知道。还……”闻言,顾易就忍不住抱怨起来。说到一半,他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音调突然拔高了几分。“等等,你说她女儿叫什么来着?夏,夏忧?”
发出一个恍然大悟般的笑声,顾易连忙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说是哪路神仙,竟能让你盛二公子如此上心呢。原来是她!你等着,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立刻马上给你办去。”
不得不承认,顾易的办事效率相当不错。不过才一刻钟功夫,他已经拿到了盛仲景想要知道的答案。
“你说她是肝癌?”盛仲景拿出一支烟,想要点燃。拨了几次打火机,都没能点燃。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香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盛仲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早期晩期?还有救吗?”
“小肝癌合并肝硬化,外加肝功能失代偿。目前最佳的方案,是进行肝移植。时机越早,病人术后的存活率就越高。”
仿佛察觉到他的不安,电话那端的顾易也敛了嬉笑,一本正经的答道。“只是一来,短期内很难找到合适的肝源;二来,这种手术最好在大-点的医院做更妥当。”
“肝源和医院,你能帮我想到办法吗?”闻言,盛仲景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无论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行了,你盛二公子财大气粗。可肝源这东西,讲究的是一个缘法和运气。你该知道,有时候很多事钱也解决不了问题。”难得看盛家二公子如此焦急,顾易本来很想调侃他几句的。想想,却终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