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元气？

“无愧于心，好一个无愧于心啊。”老公爵夫人轻轻地重复着这个词，在话语的最后，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这时，克里斯公爵走过来，帮米哈伊尔引见希尔顿公爵夫人，米哈伊尔平静地和希尔顿见过礼之后，众人在餐桌前落座。　因为米哈伊尔本身就是一个沉默而平静的人，再加上一开始和克里斯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就想起以前的不愉快，一顿饭吃得安静而沉闷。　吃饭的时候，米修斯依旧在不断观察这个米哈伊尔，他实在是好奇，按照米哈伊尔对克里斯和老公爵夫人的态度，乌拉比家族为何还要扶持这样的一个人去执掌一方？　虽然一顿饭吃得安静而沉闷，但是从头到尾，米哈伊尔的表情一直都是很平静，吃东西的神情都是那样的专注和认真，对于餐盘中的食物都是很小心地对待。一个极小的细节让米修斯很是诧异，就是在吃鱼子酱的时候，米哈伊尔在最后甚至用面包将餐盘中的鱼子酱的酱汁全部抹干净，然后吃掉。　这是一个自我要求极高、极度认真的人。看到这个小细节，米修斯心中如是想到。　用完晚餐，米哈伊尔谢过乌拉比家族的盛情宽带之后，安静地独自离开。这一次，在经过长廊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脚步，视线一直往前，背影坚定而沉默。　众人将米哈伊尔送到大门口，米哈伊尔安静地坐上马车，驾着马车沿着进来的方向再次离开。　米修斯看着米哈伊尔亲自驾着马车平稳地远去，心中总有一股奇妙的感觉，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有那么一点相像，却又想不出来具体相像在何处。　等到米哈伊尔的马车消失在长街的尽头，米修斯才陪着老公爵夫人静静地往回走。将老公爵夫人送回到小院子，道过晚安，米修斯赶回了自己的炼金实验室。　炼金实验室里依旧很安静，米修斯静静地站在实验桌前，目光专注而平静，精神力释放到极致，小心地操控着烧瓶内液体变化和融合。　这一步是他整个炼金实验环节最关键的一步，所有的操作和炼金公式的计算都是极为复杂，在他认真准备了两天之后，这一环节的实验操作已经是他第五次的尝试了，前面四次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噗！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道淡淡的蓝色火焰在烧瓶内燃起，米修斯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开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失败了。　无声中，将烧瓶内的火焰弄灭，米修斯开始清理实验架。　他清理的动作很慢，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刚刚的所有操作过程和步骤，大到仪器的搭配、摆放，小到烧瓶中实验物质的多少和火焰的位置，所有的细节都如同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不断加以分析。　缓缓将实验架和实验桌清理完，米修斯看了眼桌面上厚厚的资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实验桌前安静地坐了下来，开始核对自己准备的资料。　经过反思，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操作有什么问题，所以，他觉得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处在自己准备的资料上，应该还有一个足以让整个实验失败的细节自己没有看到。　将这个环节所有的炼金公式从头开始进行计算和分析，米修斯并没有觉得是一件多么繁琐和枯燥的事情，他越发地觉得自己有点儿享受这种过程，这种不断分析计算，最后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的过程。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安静，除了偶尔摇曳的火光和鹅毛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再无一丝声响。　良久，米修斯才停下不断运算的鹅毛笔，从那堆厚厚的资料中抬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再次演算之后，米修斯确定并不是自己搭配的炼金公式的问题。既然如此，排出了操作和演算的错误，那么，问题应该出现在材料上。　这一环节所涉及到的材料，有一种是米修斯以前从没有碰到过的，其他的都有接触。　翻开《炼金材料典籍》，对照着上面的详细分析，米修斯将这些材料的属性一一地列出来，开始再次进行对比和参照。　“潘比斯之石，富含锰、钾等元素，含有微量的杂质……”　突然间，米修斯的目光落在一句话上：其中的杂质在遇到天地间不明物质时，在特定的条件下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这一句话的字很小，算是对潘比斯之石的一个小小补充。　看到这句话，米修斯的眼神突然一亮，难道问题出在杂质上？　只是，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除去杂质都是用自己的精神力加以控制，整个过程操作上面都是很小心谨慎，自己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杂质啊。　那么问题应该出现在何处？　找不到问题所在，米修斯的眉头又下意识地皱起，目光再次落到那行小字上，默默念出：其中的杂质在遇到天地间不明物质时，在特定的条件下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不明物质！　这是这句话除了杂质之外的第二个关键词，难道问题是出在这个不明物质上面？那么，这个不明物质又该是什么呢？　米修斯的右手食指轻轻地在桌面敲击着，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的炼金实验发展程度很高，基本上能够见到的东西大陆上的炼金术师都有所研究，并将这些材料的属性进行归纳和整理以供后来人参考。对于发展到今天的炼金术，整个世界的东西在炼金术师的眼中都是很清晰地存在，能够知道这些物质的作用和属性，知道这些物质又可以通过哪些物质得到，或者和其他的哪些物质相互作用能够产生新的物质。　所以，在这个世界，能够被炼金术师称作为不明物质的东西还真的不多。　突然间，米修斯的目光落在一边的长剑上，眼神陡然一亮：难道所谓的不明物质就是自己所熟悉的元气？　一想到自己在分离杂质的时候都是通过操控元气从而达到对杂质的精确分离，米修斯就越发觉得元气使杂质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变化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如果是元气让杂质产生了变化，那么杂质在没有分离出去之前，这样的变化也势必会影响到实验物质，从而对之后的实验过程产生极大的影响。而在分离杂质的时候，米修斯总是喜欢将物质加热到完全融化，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特定条件。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米修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之所以每次都是利用元气去分离杂质，就是为了能够使杂质分离得更彻底，从而实验结果更加完美。而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做法也确实是可行有效的。谁知道，这次就出了问题了呢。　调整了下心绪，米修斯将实验台上的材料收拾整理好放到一边，重新开始实验。　这一次，米修斯没有再利用元气进行杂质分离，而是按照整个大陆通用的萃取等方法对潘比斯之石中的杂质进行提取。　时间渐渐过去，米修斯紧紧地盯着正在进行反应的圆底烧瓶，小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实验条件的变化，神色紧张而专注。　渐渐地，烧瓶中的液体从底部开始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这片粉红色从圆底烧瓶的底部缓缓翻滚、上升，动作轻柔而华美，很快就将烧瓶内的液体全部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这个过程宛如潘比斯的魔法，绚烂间充满低调的华丽。　一股淡淡的芬芳随着渲染开来的粉红色从圆底烧瓶内逸散开来，很是沁人心脾，让站在一边的米修斯精神为之一振。　深深地吸了口这股芬芳，米修斯的眼神变得异常明亮，他知道，这个环节的实验操作已经圆满完成了。　熄灭酒精灯，米修斯小心翼翼地将烧瓶内得到的实验物质分为两份，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了，剩下的试验在操作相对来说都是比较熟悉的过程，距离月底的炼金实验选拔还是有差不多五天的时间，时间应该足够了。　稍稍放松下来的米修斯将实验台的重要资料和实验物质整理归纳好，开始着手准备后续的实验。　三天过后，米修斯端详着手中两个试剂瓶内的白色药丸和红色药丸，眼神中满是欣喜。　虽然所处的时空和世界不一样，但是按照在上一世的思路，米修斯最终还是成功地炼制出在上一世炼制出来的药丸。　在上一世，如果人们患上这个世界所说的魔鬼的抚摸，需要将白色药丸和红色药丸同时服用，而如果只是为了预防这种疾病的话，只需要服用白色药丸就可以了。　这两粒药丸应该叫什么呢？总不能够还像上一世一样叫什么去疾丹吧。　微微沉吟了下，米修斯的眼神一亮，想起这个世界的人们所崇拜而迷恋的上帝，轻轻一笑，不管白色药丸还是红色药丸，就叫做上帝的亲吻好了。　米修斯哪里知道，他只是随便想的一个名字，将会在神弃大陆流传一代又一代。　罗马历103年一月底，由教廷主办、皇室协助的炼金选拔大赛如期在君士坦丁堡的举行，得到各地教廷推荐的年轻炼金术师从全国各地赶来，怀揣着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实验结果，希望能够在炼金实验选拔中一鸣惊人，从而成为教廷或者皇家供养的炼金术师，获得超然的地位，不用再为实验所需的费用和生计奔波担心。　炼金实验选拔大赛的具体举办地点是在圣保罗大教堂后面的教廷第一大炼金实验室，所有参加选拔的年轻炼金术师不仅仅需要向考官展示自己的实验成果，还需要在现场进行实验操作，展示自己的实验操作技巧，最后的评价将由这两个方面组成。　这个一年一度的炼金实验盛会，除了一些抱着希望和梦想的年轻炼金术师来参加外，还有一些已经成名的年老炼金术师，他们想要在能够参加炼金大赛选拔的年轻炼金术师中挑选资质优良者成为自己的学生，从而将自己一生的心得体会传递下去。　这一天清晨，米修斯早早地准备妥当，用完早餐，就在老帕里斯的陪同下前往在君士坦丁堡中心的圣保罗大教堂。　在米修斯和老帕里斯赶到的时候，圣保罗大广场上已经人头攒动，不少人都穿着严谨的炼金术师服装，也有不少是城中前来看热闹的民众和贵族。　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广场上，有一块地方展示着这次参加炼金大赛选拔人员的名单，米修斯的名字因为他的身份背景的原因，被放在了第一位，很是醒目。　城里的那些民众和贵族看到名单上米修斯的名字，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没想到这个因为十道炼金公式在君士坦丁堡被人们嘲笑讥讽的年轻贵族少爷，竟然还敢报名参加教廷主办的炼金大赛选拔，他难道真以为这个炼金选拔大赛是他们自己家主办的吗？　当米修斯腰间配着自己设计的那把长剑出现在广场上的时候，得知他将要参加炼金选拔大赛的人们都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不久的将来，又将有一个在君士坦丁堡流传很久而不衰的笑话从他身上产生。　米修斯并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他拿着自己参加炼金选拔大赛的凭证，来到广场前做好登记，在教廷执事的安排下来到圣保罗炼金实验室。　圣保罗炼金实验室是在一个很大的大厅内，大厅内通过一个个小隔间将参加炼金实验选拔的炼金术师分隔开来，不让相互之间产生影响。但是，这些小隔间是没有天花板的，在大厅的半空中横竖交错着一道道走廊，参加考核的考官可以在这些走廊上行走，从上往下观察年轻炼金术师们的操作技巧。　走进大厅，米修斯在执事的带领下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小隔间，在进入小隔间的一刹那，米修斯的身形微微一滞，抬起头，看着正坐在二层观众席上对着自己温暖微笑的老公爵夫人，心中一暖，对着老公爵夫人深深一躬，转身走进了小隔间。　在老公爵夫人的身边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肯尼迪家族的老公爵---老阿斯科尔公爵。　老阿斯科尔看着米修斯神色平静地走进小隔间，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笑道：“这个小家伙的心态倒是不错，这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他还能够如此从容。”　“我们家米修斯一直都很清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才是他自己应该在乎和在意的，别人的眼光，或是嘲讽或是不屑，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老公爵夫人神色还是那样温和，看着小隔间内开始收拾整理实验台和实验器材的米修斯，话语中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