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风卷残云之破茧（一）

初春的北方草原，嫩绿青草破土而出。数千里的迁徙路程，流民百姓绵延六百余里，许多年老体弱者永远地倒在路上。这次千里大迁徙，得到特别关照的三十万孤儿孩童基本没有死亡。这次超大规模的移民，引发民事衙门彻底瘫痪，他们全都跑到制戎城，成立了一个移民安置衙门。　民事衙门的繁忙，令来破奴城的东林官员如坐针毡，好在破奴伯发出帅令命令暂停新衙门组建，全部投入到移民安置。大明这些流民本性还是很淳朴，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也不想造反。在张大帅又给土地开荒又给粮食衣物被服以及农具的安置下，这些吃苦耐劳的百姓心思也安定下来。对于粮食征收问题，在迁徙路上破奴军将士们反复跟他们解释，以至于，百姓们感叹在大明关外遇到了一个好官。　在安置移民地域内水草茂盛，非常适合粮食栽种，许多新来移民本对过了耕种季节发愁，哪知制戎与平安城耕种季要比关内晚一个多月。因此，大部分移民还是能种下第一波粮种。大明来的官僚们在安置移民的过程中，感受到破奴城官场那种对事不对人的风格，这令他们倍感轻松。　为解决移民中治安问题，张大帅在破奴城只留下他的亲兵营与张黎雄鹰营，其他部队全部投入到移民地域内的警戒与巡查。对于张大帅的这个军事布置，破奴军中没一个人反对，毕竟有张大帅坐镇破奴城，哪怕这里的部队人数再少，也没有人敢来破奴城找死。　在大家都忙得要死时，坐镇破奴城的张平安却悠闲地在帅府荷塘钓鱼。他认为好的制度就是上位者闲死，手下就必须忙死。何况他带大军为破奴军地域增添人口，极大地加强了破奴军的实力，操劳过度的他当然有机会享受一下。在钓上三条小鱼后，张平安一边给鱼钩上穿蚯蚓，一面与季家姐妹和金凤聊天。这种轻松惬意地欢乐时光，让张平安昏昏欲睡。　无意间，张平安眼角瞟过荷塘东侧月亮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引发张平安的愤怒。这个身穿黑色下人服饰的女人，就是吕如歌的心腹金刘氏。张平安一张黑脸手指月亮门问道：“月莲，那个女人是谁？”　“平安哥我没看到呀！”　“你胆子不小，敢在我面前玩花活！我看你该去和如歌作伴了，正好她一个人住这么大个院子正寂寞得很呢！”　张平安一看到还能在帅府内院行走的金刘氏心底顿觉不妙，别看吕如歌被圈禁在西北小院，却能对帅府一切事物依然能进行指派。张平安如今心态变化极大，被权利*刺激得发昏的他，最恨敢忤逆他的意志，挑战他权威的做法。站起身形的张平安没有接着叱骂季月莲，而是给了她一个充满阳光般的微笑，转身朝前院书房走去。　季家姐妹没有被张平安迷人微笑所迷惑，她们都猜到了张平安动了杀心。季月荷以为她男人要杀月莲，无助地抱住姐姐痛哭。哪知张平安佩戴好腰刀叫上值更亲兵就要往后院创，这时，帅府管事朱燕挡住了他的去路。　“平安大兄弟，你带人去后面干嘛！我给郝一刀定了规矩，后院除了你和来探访的统领家眷外不许其他男人进入！”　“哟呵！看不出来你还蛮厉害地嘛，还能给郝一刀定规矩了。给我说说还有啥规矩？”朱燕的阻拦没引来张平安的怒意，反而激发了吵架的兴趣。　“我没想好呢，这个规矩还是郝一刀回来时我才想好的，其他的等我想好了再说！平安大兄弟，你这是要杀谁呀？”　“当然是杀金刘氏！老子早就下了命令，把金刘氏赶出帅府。既然她赖在帅府等死，呵呵呵！我一会成全她！”　张平安尽管嘴上说的强硬，却没有往里走，一屁股坐在回廊栏杆背靠木柱惬意地与朱燕斗嘴。　这时，季月荷红肿着一双凤眼，怯怯地躲在正堂后探出半个脑袋。已然成精的张平安一见季月荷这种小心翼翼地女儿态，就猜到季家姐妹误会了他的用意。　“去拿盘瓜子来！”　于是，张平安与朱燕俩人一边嗑瓜子，一面聊破奴城最新八卦。稳住了朱燕，张平安趁朱燕不注意，右手伸向后背对身后亲兵做了个抓的手势。机灵的亲兵把总吴天成当即带人退了下去，从边门入后院在下人房抓捕金刘氏。张平安的这个小动作被季月荷看到她心里不觉一紧，她男人这是杀鸡儆猴，要彻底斩断如歌姐与外界的联系。　直到此刻，季月荷幼小的心灵才理解什么是侯门深似海，也知道了她男人不会杀自己的女人，可要是敢忤逆他男人的举动都会招来祸事。确如张平安所猜，吕如歌尽管被圈禁却没有失去帅府的控制。她让季家姐妹帮她传话，让朱燕把她的心腹金刘氏重新找回帅府，成了如歌的传话之人，这样帅府的大事小情还是由圈禁中的如歌在院内决断。　张平安发觉了如歌的举动，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以前正是张平安的放纵才使得如歌不断地挑战他的威权。现如今，张平安是家大业大，当然不能任由如歌拉帮结派对他的权力进行挑衅。一旦家事不稳，会对破奴军今后的发展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因此，张平安一旦发现一点苗头就会当即扼杀。　与朱燕聊完八卦的张平安，回头向亲卫值更房望了一眼，看到吴天成对他含额示意，就明白金刘氏已经被抓捕，于是他哼这小曲继续他钓鱼休闲。还没等他再次起鱼，就听得值更亲卫高喊：“禀报大帅！紧急军情！”　张平安听到亲卫喊声不敢丝毫怠慢，他丢下鱼竿就往外院跑。他接过亲卫手里的急报，抽出信笺一观沉默起来。这是被张平安都快遗忘的蒙古朵颜部派来使者的军报，说是该部派阿拉坦前来会谈通商事宜。对于朵颜部真实目的，张平安很快就能猜到，那就是来破奴城试探虚实。　在张平安思考对策时，亲卫再次来报：女真派苏充阿前来会商赎人事宜。这个消息一下令张平安起了疑心，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朵颜部与女真使者前后脚来到破奴城，这里面一定有某种关联。朵颜部在破奴军防御地带东南边缘，来到破奴城不过十天时间，女真把广宁山道重新破坏，苏充阿也不会走护耳山这条没通的山路，只能走科尔沁草原这条远路。　既然想不明白，张平安带领亲卫就去帅府后面的作战室看沙盘。走到天井回廊，张平安接过亲卫递过来的茶碗一边喝茶一面朝沙盘看去。经过李铁改造过的作战室，已经能放下四个大沙盘，早就得到亲卫通报的参谋们，推出了破奴城防御地形沙盘。　眼望破奴城东南朵颜地域，可能没经过仔细探查，这里的地形标注略显粗糙，东北面科尔沁草原的地形也是还没有探查过。最让张平安烦心的是，女真皇太极是个极能抓住机会的狐狸，每当他带领破奴军进行军事行动时，女真人就会在他背后下刀子。让时常让张平安在战场上分心，以至于不能心无旁骛地指挥战斗，时时刻刻都得提防后面射来的暗箭。　这点令张平安非常闹心，女真就像个狗皮膏药似得，不能让他发动大规模对林丹汗的战争。这个问题不解决好，将来对战蒙古林丹汗时，还会出现女真趁机添乱的事情。刚回到破奴城参谋部的古新，在听到张大帅又在泡沙盘，就赶紧给民事衙门发函，信函的内容也很简单：张大帅已经在沙盘前静坐了三个时辰。熟知张大帅秉性的陈良、龙涛立刻明白，破奴城地域内受到了军事威胁，要不然，张大帅也不会如此慎重。　古新对张平安脾气摸得极透，张平安在沙盘前整整呆了二天，吃喝拉撒睡全在作战室书房。谁也搞不清楚张大帅从两份不起眼的军报中看到了什么威胁，他们都一致认为，既然能引起张大帅注意的军报里一定暗含他们都没想到的东西。古新还专门为张大帅配了三波速记参谋，随时记录张大帅的最新战略设想。哪知几天过去，张大帅除了喃喃自语外就在天井上打转，看累了就坐下，坐累了就躺下，躺累了就围着天井散步。　直到第三天午时，张大帅终于心满意得地伸了个懒腰，开始发号施令：“命令：蒙古朵颜使者与女真使者全部接送至白山对岸！竖立帐篷营寨好生接待！”　苦苦思索三天功夫张大帅就蹦出这么点屁，古新很是疑惑：“大帅！你三天就想这点东西？”　对于古新这种侮辱他智商的发问，张平安极为不快：“你个小白脸咋说话呢，就这俩傻蛋还用得着我想几天？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你的对手，这两人前后来破奴城就说明女真人打通了与朵颜部的联系，你没看斥候探报吗，朵颜部与女真联系的山道被咱们破奴军炸毁后一直没修通。我都快把朵颜给忘掉了，他们躲我还来不及怎么主动跑上门来，心中没鬼跑来干嘛？要说互市这事儿，他们离大明这么近不去找大明互市，还来破奴城买我高阶物品，他们不是傻子那就是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