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西风急东风破 鬼云出鞘斩奴酋（一）

破奴军都统领黄志指挥的破奴军火铳兵，在占领女真两翼车阵后，在车阵缝隙处鱼贯而入。他们在车顶火铳兵的掩护下，排列出整齐的数十个百人进攻战阵，待盾牌手到位后，破奴军随即向汉军旗中央军阵闭合。破奴军每个军阵射击一次，后列的火铳兵就前进十步举铳射击。破奴军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整个战场就形成白茫茫一片雾色，火铳口橘红的火焰中爆发出仇恨地怒吼。　在破奴军火铳怒吼声中，对应的是女真汉军旗明奸们死亡前的哀嚎。成片成片倒地的汉军旗明奸，在血泊中苟延残喘，他们的痛苦被攻入军阵的破奴军解脱。张大帅发出总攻帅令后，并没有明确俘虏的命令，这就被广大破奴军将士理解为张大帅不留一个俘虏。他们的这个猜测，对于战场上所有破奴军官兵来说是个好事，至少能让他们心无旁骛地杀死所有的敌人。　破奴军越往汉军旗军阵中央进攻，愈发感到地上的湿滑，数万人死伤的战场之上血流成河。只要倒在地上的明奸发出声响，热心肠的破奴军将士都会用战刀砍下他们的头颅，以解脱他们长久的痛苦。当破奴军两翼火铳军阵相距不到百丈时，黄志下达了停止前进就地射击的命令。黄志还是担心两侧破奴军对射，从而产生的火铳兵对射误伤。　随着战场上火铳声越来越零散，白水洼战场渐渐趋于平静。在战场上破奴军将士首先是寻找受伤的同伴，每当找到受伤的兄弟后，他们就会用马车把受伤弟兄送往大营医署，让随军郎中为其医治。至于阵亡的破奴军将士，更会得到破奴军官兵最深的敬意，除了在他们身上覆盖白布外，还会确认他们战袍上遗留的部队番号以及姓名。阵亡将士的遗体，将由他们的千总在其把总军官的陪同下认领。　破奴军统帅张平安会在战后祭拜亡灵，然后把阵亡将士的遗体送至破奴城，由破奴城民事衙门操办后事。这次大战破奴军伤亡二千三百多人，其中阵亡四百二十人。因此，在战后张大帅先是拜祭了阵亡将士，然后按照惯例去医署看望受伤将士，这个行程下来张平安心神俱疲。回到帅帐后的张平安，还得阅读当天破奴军各部上报的军报。　看完军报后，张平安又要查看当天侦缉处和情报处上报的谍报，爱偷懒的他也被这些公事搞得头晕眼花。看完急报后，那些黑色标记轻缓谍报，张平安就不太想再看了。每当这个时候，张平安都不由地想起早前，朱茵从这些不起眼的谍报中发现了谁也没重视的山西谍报，进而发现了山西晋商针对情报处曲国政的阴谋，张平安就不得不拿起这些标识不重要的谍报看了起来。　当张平安看到孙承宗为他在江南选的美女人都到了张家口，居然又被孙承宗给叫了回去，老狐狸的这个举动令张平安大惑不解。老狐狸给出了解释是，破奴城寒冷异常，这些南方来的女子先在北京适应一下北方气候，待春暖花开时再送她们来破奴城。对于孙承宗的解释张平安根本不信，这个大明老狐狸一定在这里面玩了花活。　至于老狐狸玩了什么花活儿，张平安没心情去揣测，他要集中精力应对科尔沁草原的大战。想到科尔沁草原与女真人的大战，张平安慵懒的情绪顿觉一震，他丢开手头文报，把逍遥椅抬到地图前。张平安倒入椅子中顺手拖过小茶几，眼望参谋部最新修订的科尔沁草原地形全图，吃着点心寻觅他心中理想的战场。把女真主力拖入他熟悉的战场，乃是取胜的关键所在。　张平安把目光聚集在地图上一个叫哈森苏木的平原，这里方圆数百里地势开阔，又处于破奴军前线营寨与蒙古科尔沁兀鲁特部中间地带，很适合两军在此展开会战。破奴军能参加本次大战的部队人马在十五万，女真也有五十来万人马来救援科尔沁兀鲁特部。两边加在一起也有七十万，这么多人开战，没个大地方排兵布阵，作为一军统帅也是会头痛。　既然张平安把哈森苏木草原定为决战地点，他下一步就得考虑怎么把女真大军吸引过来。他还不能采用败兵战法，利用破奴军假意战败来吸引敌军。这就是因为破奴军战力太过强大，假败吧死人少一眼就会被敌人看破，要是破奴军死伤太多，张平安又不乐意。最终，张平安把目光定在了哈森苏木草原南面，这里水源充足，有一个占地十里高十来丈的两个山丘，稍高一点山丘有蒙古人用石头修建的敖包。　此处可依水扎营，要是破奴军占据此地，即可控制方圆百里之地。破奴军要是把主力大军赖在这里，女真大军数十万人的饮用水源就被破奴军所掌控。张平安就是想用水源，引发女真大军主动来攻。对于自己的这个战役构想，张平安吃着点心把自己想象成女真大军的主帅努尔哈赤，张平安要换个角色来思考女真人是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作为女真联军的统帅，努尔哈赤救援蒙古科尔沁，数十万大军不远上千里的行程来到蒙古草原，他绝对不会空手而归。要是这数十万大军看见破奴军主力就逃跑，努尔哈赤这个英明汗也该退位了，女真人对蒙古诸部的控制也将大打折扣。对于女真可能不打这一仗张平安倒是很看得开，只要女真大军不来，蒙古科尔沁各部和投诚的蒙古喀尔喀各部，就会对女真人的控制离心离德。　所以，哪怕是女真人明知有可能要打败仗，为政治上的需要努尔哈赤也必须打这一仗。即便是女真联军战败，蒙古诸部反而因共同的战略利益，他们之间的联系反而会更加紧密。张平安非常清楚一个真理，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续，面对破奴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努尔哈赤哪怕硬着头皮也要打这一仗。既然努尔哈赤必须打这仗，张平安剩下要考虑的是怎么打好这一战。　从内心里来讲，张平安把破奴军要消灭的主要目标定在女真人身上。可女真人搞出了个乌真超哈营来，这给了张平安极大的压力。这只全火器的部队，将会是这场战役中对破奴军威胁最大的女真部队。在张平安看来，先消灭主要威胁，再解决掉女真主力，至于蒙古骑兵张平安还真没看上眼。既然定下主次，张平安也就要提前出发。　他决定先期离开白水洼战场，由黄志在这里收尾，张通则返回破奴城坐镇。这样，胡明部就能与他一起前往科尔沁草原。想到这儿，张平安叫来隔壁参谋部帐篷里的古新，安排起行军次序。卢象升返回破奴城后与张通交接城防，卢象升为破奴城防守主将，张通和许镇为副将，柳青山负责整个东部防线，张通负责监视蒙古朵颜部方向。许镇进入黎明堡，作为后方与科尔沁前线的预备队。　胡明随张大帅亲卫营一同前往科尔沁，亲兵营杜叶河部、李庆水部，随后前往科尔沁。最后出发的黄志银狼营，则为全军压阵。安排好这一切后，张大帅做上他的指挥箱车，由亲卫营保护，胡明利刃营伴随下向东面科尔沁草原进发。在张平安看来，广宁方向的女真两白旗，经过白水洼之战后胆气以失，基本不会再对破奴城发起有威胁的进攻。　当然了，有些不痛不痒地骚扰战是避免不了地，对于山林里那些伪装成猎人的女真细作，就交给柳青山去收拾了。坐在箱车行军的张大帅，在行军的队列中，看到了胡明在跟随他箱车左右，就想起曲国政给他汇报胡明收拾柳青山的趣事来。胡明当着张平安的面说，要给柳青山一点颜色，胡明坐镇破奴城期间，天天催问剿灭山林中女真细作的事。　然后斥责柳青山没能耐，明明知道山林里有多少女真细作，却始终不能清理干净，以至于对白水洼前线造成很大压力。对于胡明的找茬，柳青山很是无奈，破奴军传统中就是要求绝对服从。任何敢挑战上级威权的行为，都会被视为挑衅破奴军军法的举动，会遭到所有破奴军高层的清算。尽管柳青山有张大帅亲传弟子的身份，他也不敢挑战破奴军传统。　柳青山压抑心中不满，把自己率领的山地部队八成战兵用于剿灭女真斥候，效果是极其明显。约二千女真化妆成猎人的女真斥候被山地部队抓捕，剩余女真斥候要么逃离这个恐怖之地，要么死于破奴军山地部队刀下。关键是胡明让柳青山亲自动手斩杀经过刑讯的女真斥候，胡明这个命令引发柳青山强烈不满。约三百俘虏在刑讯时被拷问致死，可剩下这小二千俘虏，让柳青山一个人干，柳青山根本就没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