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大明劫之烽火遍野（八）

西风狂舞，黄沙漫道，数百里渺无人烟的陕西沟壑间鬼哭狼嚎，此景宛如地狱再现。就是在这人间地狱黄沙间穿行着一支身披各色斗篷的马队，马队人等头戴斗笠面裹厚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八百人的马队却有二千余匹高大战马，摊到每人头上可以做到一人三马。按说这支马队的打扮倒像是一支商队，可骑手似乎只有一匹驮马，另一匹战马身上除了马鞍就是一小袋马料。八百余驮马背上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两个大布袋好像没有人重。　这支向闯军高迎祥控制地域进发的马队，没有商队三角旗，也没有威风凛凛的镖局大三角旗。更为奇特的是，马队向导的马匹应该是马队中最为精良，可这支马队二个前导却是之人骑乘二匹劣马。只是这支骑队有探路斥候，让谁也看不懂这支骑队的真实身份。在陕西延安府米脂县东北，闯将李自成率部三万包围了这支疑似官军骑队。在三里外一处黄土高坡上，骑着一匹蒙古踏花马二十六岁的李自成，面容沧桑已有刀刻般皱纹。满脸络腮胡剑眉上挑，英气勃发地眼神充满对胜利地渴望。　自从闯军斥候三天前发现这支奇怪的马队后，李自成就谋划着歼灭这支他认为是官军哨探的骑队。闯军在闯王高迎祥的带领下，用了一年时间火拼了义军王二部，威压其他造反义军，劫掠陕西最为富裕的关中平原，接纳被破奴军打得屁滚尿流的蒙古土默特汗部，闯军如今骑兵过二万，战兵五十万，成为了大明朝廷头等心腹之患。由于闯军在关中平原攻城拔寨，收集了粮食数百万石，加上投靠的流民，裹挟依附闯军的流民达到了二百万人。　前些时日，陕西巡抚杨思正安排六万官军进犯甘泉，被闯王高迎祥安排十路伏兵围歼。六万官军二万投诚，一万死于战场其余不知所踪。此役过后山西震动，二十万山西官军沿黄河布防，要不是闯军在大战过后也需要修整，闯军拿下山西不在话下。就在李自成洋洋自得做着准备歼灭这支官军骑队的美梦时，处于包围圈中的骑兵摆出了进攻队形，同时也亮出了黑色战旗。别看李自成没有与破奴军打过交道，威震万里的破奴军战旗他还是有所耳闻。　要说闯军不怕官军也不怕蒙古骑兵的话，闯军最为恐惧的敌人莫过于长城之外的破奴军。闯王高迎祥两次败在破奴军手中，两次被破奴军放虎归山，不是闯王高迎祥厉害，而是破奴军根本就不屑闯军成为其对手。当破奴军骑队打出破奴军战旗后，身附防风斗篷的破奴军，齐刷刷摘去各色斗篷纷纷换上作战马匹并把战马上马料换到早前坐骑上，不到半炷香功夫黑甲破奴军骑兵就做好了打仗前的一切准备。　这时，二个为破奴军骑兵引路的向导，骑着劣马打着白旗跑向闯军军阵，口中高喊：“对面闯军兄弟们，不要误会，我们是闯军牛二虎的部下！破奴军张大帅派遣使者军爷想见闯王，请对面的兄弟传个话，一旦引起破奴军老爷们的误解，闯军的麻烦就大了！”　这二个向导的喊声，把数里外观阵的闯将李自成气歪了嘴。闯军里都是什么软蛋，对破奴军畏之如虎，简直是在阵前灭自家大军的威风。不过李自成对于这件大事也不敢怠慢，破奴军统帅张平安睚眦必报的名声太过响亮，闯军中没人敢忽视破奴军报复的决心。在陕西战场决战后，破奴军曾经放闯王高迎祥一马，闯王那时也想试探一下破奴军的决心。破奴军找高立功传话，让闯王带一万骑兵离开，闯王撤离时带了数万步卒，结果遭到破奴军截击。　这次草原狐狼居然派出了使节，前来与闯王会晤，身为大明勋贵的张平安难道就不怕大明皇帝震怒？李自成能从闯军小兵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闯将独领一军，还是有其过人的政治眼光。在很短的时间内李自成就有了盘算，这种大事他不能擅作主张，必须得闯军的当家人高迎祥做决断。于是，李自成一边下令撤除对破奴军骑队的包围，一面派快骑向闯王急报。李自成的判断完全正确，闯王高迎祥派侄儿高立功带五百骑兵迎接破奴军使节。　这次出使闯军的破奴军使节是情报处新任三等副统领赵虎城，他在伤愈后接到来自张大帅的亲自指示，要赵虎城想办法前往闯军与其协商合作事宜。赵虎城自从全家被灭口后，恨透了大明上下整个官僚体系，他是最希望张大帅推翻大明王朝之人。在破奴军中讲政治，赵虎城深刻理解张大帅为何选择在这个时机接触闯王高迎祥。看样子大明派遣原锦衣卫里的武功高手刺杀张大帅，这件事张大帅必须有所反击。　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是玩政治的高手，知道什么时候需要隐忍，什么时候该出手试探朝廷反应。这次赵虎城出使闯军，就是张大帅探查大明朝廷对破奴军忍耐底线的一次试探。山西大同府上下几乎被破奴军买通，山西代王是不是真货色或许只有张大帅最为清楚。虽然破奴军在大同府没有设立“五福”货栈，但“银广聚”银楼遍布大同府每个角落。大明天启年间，蒙古林丹汗击破长城后，大同北方长城五处破损的边墙就没有修缮完，没打旗号的破奴军在山西大同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　在大同地界向破奴军走私商货成为一种常态，大明皇帝封闭边关的圣旨，在大同好像并不存在。只不过大同边关虽然能解破奴军燃眉之急，但这边商货运送成本确实不低，差不多快赶上海路运输。赵虎城骑队见到闯军正主高迎祥时间并不长，高迎祥带军师姚雨霖从甘泉飞速赶到米脂只用了二天多时间，高迎祥急于搞清草原狐狼张平安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高迎祥也听说过新任陕西剿匪总督卢象升，曾经是破奴军带兵统领，闯军遇到破奴军其严重后果令人不寒而栗。　闯王高迎祥也听说过破奴军使者赵虎城的威名，据说此人是草原狐狼张平安的心腹之人，执行张平安的命令连张大帅女人三叔都敢下黑手。在高迎祥的猜测中，既然草原狐狼派遣亲信来闯军，张平安很有可能要与闯军联手共同对付大明崇祯皇帝。高迎祥对这个猜测很是期待，要是闯军有了破奴军这个强力外援，大明朝廷要再想剿灭闯军几乎是不太可能。闯王高迎祥的野心不大，他最大的理想是在陕北称王，有目标当然也会有动力，这也就不难解释高迎祥为何对此次会晤如此积极的原因所在。　闯将李自成在接到闯王高迎祥急令，妥善接待破奴军使者一行后，专门送去了肉食和行军帐篷，李自成还为双方会晤搭建了帅帐。而破奴军骑队在受到闯军优待后表现如常，似乎闯军就该为破奴军提供上好优待，搞得李自成内心很不舒服。闯王高迎祥一到会晤地点，他也没有摆谱，而是下令闯将李自成杀羊宰牛款待赵虎城。双方在闯王急切的心情下，拉开了会谈序幕。　今日会谈宴席丰盛，各色菜品摆满一张大桌子。闯王高迎祥左手是主宾位当属破奴军副统领赵虎城，在赵虎城下首是宴席主陪闯将李自成。照例，由闯军军师姚雨霖向赵虎城介绍与会的闯王高迎祥和闯将李自成，并夸耀他们在陕西战场数度打败官军的战绩。对于姚雨霖的介绍，赵虎城频频含额点头，以示对闯军战绩的欣赏。看到赵虎城如此给面子，闯王高迎祥举杯说了些官样迎酒词，随后进入了今天主题。高迎祥在会晤中回忆起闯军早前受到破奴军张大帅优待，直言破奴军张大帅为人大度，将是推翻大明后可坐龙庭之人。　高迎祥毫不隐瞒他想做西北王的野心，直把军师姚雨霖急的满头是汗。谈判最忌讳把底线提前透露给对手，闯王在没有摸清对方来历的情况下就吐露心声，后面的会谈将对闯军造成不良影响。果然，赵虎城在静静听完闯王的底线后，放下手中酒杯一脸微笑地看着闯军军师姚雨霖道：“闯王雄心万丈，我等外人听得是血脉喷张。不过破奴军张侯爷乃是朝廷勋贵，坐龙庭一说好像跟破奴军扯不上什么关系。”　赵虎城的回答让高迎祥有些傻眼，他就没想到赵虎城居然把自己摘得如此干净，你破奴侯是大明勋贵不假，哪你还派使者与大明眼中叛贼谈个屁呀。高迎祥满脸尴尬地回望右手面的军师姚雨霖，心中暗骂闯王愚蠢的姚雨霖在面对高迎祥求救的表情后，赶紧端起酒杯为闯王解围道：“赵统领涉险远道来到我闯军地域，不知道破奴侯张大帅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