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八章寒风急热血铸英魂（十）

明军采用的是火铳覆盖射击战法，就这整齐的火铳射击声立刻让所有镶红旗骑兵顿时胆寒。大明其他官军也使用火铳，在女真冲阵骑兵离着老远就因害怕而胡乱射击，这样的火铳几乎不能给大清朝骑兵造成任何伤害。这支明军火铳射击与其他明军不同，虽然隔着老远射击但数千火铳同时射击他们只听到一声火铳声响。多年作战的经验使得女真骑兵一下就从火铳声响中，轻易分别出敌人的来历，能完成如此整齐射击的部队除了大清朝的老对手破奴军外，冲阵的镶红旗骑兵想不出第二个。　就在镶红旗骑兵判断出他们的对手是破奴军后其作战勇气顿失，许多老兵纷纷勒住马缰，而后赶来的骑兵撞翻了停顿的骑兵，镶红旗快速冲击的骑兵军阵由此发生混乱。这时，对面传来节奏清晰的排枪射击，虽然这轮射击声响远没有覆盖射击声音大，却让所有冲击明军军阵的镶红旗骑兵向两侧逃遁。破奴军一旦进入排枪射击，这种持续不断的火铳铅弹将造成冲阵骑兵更大的伤亡。熟悉破奴军火铳军阵战法的镶红旗骑兵，下意识地选择逃离战场避免自身伤亡过大。　远处观战的镶蓝旗贝勒莽古尔泰，也被明军这火铳声吓得不轻。他第一个下意识反应就是马上撤军。莽古尔泰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再次观察对面明军，半天他才看出这支与破奴军极为相似的明军和破奴军之间的区别。贝勒莽古尔泰观察到，对面明军火铳军阵长矛林立每个方阵前有一排盾牌手，这个火铳军阵是破奴军几年前使用的老军阵。而现在破奴军火铳军阵只保留了少数长矛手，军阵前方盾牌手已经被火铳手取代。刚才镶红旗骑兵冲阵，虽然败像很是难看，战场上残留的镶红旗死伤骑兵并不是太多。由此，莽古尔泰判断对面的明军或许与破奴军有渊源，但绝不是破奴军。　也就在莽古尔泰判明对战的天雄营明军不是破奴军之时，在阵中指挥作战的宣大总督卢象升看到数十丈外二百多镶红旗倒伏的人马，就这点战果他的内心很是羞愧。天雄营在队列训练和军阵训练上基本上达到了破奴军要求，可在火铳训练时由于缺少弹药补充，不敢向破奴军那样进行大规模实弹射击，这也使得天雄营战兵们在火铳射击上准确性不足。天雄营火铳兵们随身携带的弹药仅够当下这一场大战，战后补充弹药还得去保定府高阳县去领取。　一月前卢象升接到郑泰的来信，说是张大帅有令，天雄营或许会被大明朝廷派到保定府附近作战。郑泰根据张大帅指令，提前安排了在高阳的“五福”货栈，为卢象升囤积了三千石粮食。至于天雄营损坏的火铳以及紧缺的一体弹药，高阳“五福”货栈为他们准备了五百支可替换的火铳和足量的弹药。对此，卢象升很是不解。按照朝廷兵部来文，卢象升在救援万全都司骑兵后即刻驰援昌平，确保大明历代先皇的陵寝不受建奴袭扰。昌平离保定府数百里，天雄营如何能取得高阳县的粮草和弹药。　在军事谋划上卢象升对张平安还是颇为尊重，在他看来，破奴侯作战前往往庙算千里，张大帅或许算计到今后卢象升看不到的战事。正如张平安所言，这打仗就得从敌方主将思考战场的方式谋算当下战事。在初战取得小胜后，卢象升就得考虑如何解救被围困在东面五里外小村中的万全都司残兵。对面建奴镶红旗撤离战场他们回去重新列阵，建奴把列阵重点放在小村的北面，二万多建奴镶蓝旗和镶红旗骑兵，排出了五个骑兵大型进攻方阵，还有一部分镶蓝旗汉军正陆续赶到南面组成新的步兵方阵。　面对建奴主将这种列阵方式，多年战争开拓了眼界的卢象升，只在一瞬间就猜透了敌人主将的作战意图。汉军旗明奸军阵几乎也是以火铳为主，并不完整的军阵正是一个非常好的进攻目标，天雄营要是选择从这里突破非常容易打败气喘吁吁赶到战场的这支疲惫之师。然而，在北方列阵的建奴主力全是骑兵，天雄营攻击南面汉军必将遭到从侧面而来的骑兵攻击。这正好是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发明的大斜面进攻的最佳着力点，只要建奴骑兵不顾及伤亡进攻，天雄营会遭到敌人两面夹击。　老于战事的卢象升心中很快就确定了今天天雄营战法，那就是用两个五百人火铳兵方阵监视南面大清汉军镶蓝旗步兵，其余主力全部进攻建奴实力最强的北方军阵。卢象升从莽古尔泰排兵布阵中看出了对手的虚弱之处，天雄营虽然武器不如破奴军战兵营，敢于对战强敌的决心一点都不比破奴军差。做出决心的卢象升下令留下一千骑兵为整支大军的预备队，并帮助步兵军阵的战兵看守战马。天雄营进攻北面的军阵，伴随着透天牛角号声，进行中军阵踏着整齐的步伐调整成为箭阵。　天雄营进攻箭阵脱胎于破奴军鬼刀队阵法，卢象升采用了戚继光鸳鸯阵一般的严酷军纪，阵中带队把总阵亡全阵所有士卒连带受罚。由此，天雄营军阵将士们即便是在战争中都十分注重相互配合。卢象升平常训练重点演练队列整齐，其进攻军阵在行进中从不会发生队列混乱，这点上堪比破奴军精锐的亲兵营。卢象升指挥天雄营进攻女真主力骑兵的做法把莽古尔泰气的够呛，作为大清精锐骑兵居然还会受到明军如此羞辱。莽古尔泰下令镶红旗骑兵插向明军身后，从天雄营后方进攻。　进攻中的天雄营大军迈着坚定的步伐以步兵军阵向北进击，而镶红旗二千余骑兵脱离大清骑兵主阵向西奔驰。骑在马上一直观察敌阵动向的卢象升，当即察觉到镶红旗行军方向，面对敌人骑兵抄天雄营后路的做法他没有丝毫紧张。卢象升下令北方外侧箭阵朝原地转向，后队变前队化箭阵为长蛇阵护卫大军后方。也就在此时，莽古尔泰下令镶蓝旗三千骑兵出击，分两侧夹击天雄营进攻主阵。莽古尔泰之所以不敢把镶蓝旗骑兵全部投入进攻战，他内心还是怕自己镶蓝旗损失过大影响实力。　镶红旗骑兵在天雄营北面绕个大圈，用了半个时辰迂回到了天雄营军阵后方，他们发现横亘在其进攻路线上只有单薄千余人的三个火铳军阵。三个火铳军阵呈内陷半月阵型护卫着大家后背，近万战马就在这个保护圈内侧。镶红旗这次出击很是小心，他们在进攻后利用其高超的马术把身体藏在马鞍一侧，进而减少了骑兵们身体暴露面积。经过刚才小胜的天雄营将士们此刻心情放松不少，他们采用的战法还是没有太大变化，面对突袭而来的镶红旗进攻骑兵依旧是首轮覆盖射击战法开场。　明军天雄营官兵以前主要和流民作战，那帮流民打仗凭借的是开战前一股蛮力，一旦战事不利几乎没有纠缠下去的勇气。而建奴是多年苦战熬出的骑兵精锐，不但作战意志强硬战场上的缠斗技巧更是高于明军，这也使得天雄营在初次对战建奴骑兵取得的战果不佳。别看刚才实战小胜取得的战果不大，却给予了初战建奴外敌天雄营将士们战胜强敌的勇气。在天雄营中，把总、千总军官一般来自于破奴军，这些军官们打心底就看不起这些手下败将。有了镇定自若指挥的主将，更有压阵的千总军官维持，有了实战经验的天雄营火铳兵射出的铅弹，在镶红旗进攻骑兵的阵面组成了一道金属风暴密网。　火铳覆盖射击战法讲究的是打面，要的是高速奔行的战马自己撞人铅弹风暴中，肆虐的弹雨把数千镶红旗笼罩在血色之中。从天而降的铅弹，撕裂了战马肉体翻滚哀嚎的嘶鸣声夹杂着血腥烟尘，许多高速奔跑的战马也被倒地翻滚前马绊倒，一直躲藏在马鞍桥的镶红旗骑兵被这巨大的惯性抛出老远。有些在地上翻滚没有受重伤的幸运儿，没能躲过身后冲来马群翻飞的马蹄，爆裂的头颅和马蹄踩爆的肚腹成为落马骑兵最后的解脱。　天雄营虽然平常火铳打实弹机会少，他们空火铳练习的次数却不少，所以后面排枪射击战场依旧只听到单声巨大火铳声响。镶红旗骑兵马上战技就是强，他们在天雄营火铳射击中还能采用双脚勾镫使用弓箭进行还击，只不过这些箭矢没能够着数十外天雄营军阵。也就五轮火铳几乎打掉了镶红旗进攻作战的勇气。随着镶蓝旗贝勒莽古尔泰下令撤军，镶红旗进攻骑兵在战场上一个完美的左右转向撤出了战场。虽然镶红旗骑兵跑得非常漂亮，在他们身后遗留下九百多死伤战兵。也就在这时，南面汉军镶蓝旗刚刚列好军阵的三个明奸火铳千人军阵，在甲喇章京莫里求指挥下快速接近天雄营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