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狂风折巨木 劲草柔克刚（四）

兀秃刺草原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快，远处滚滚雷声黑色映衬着黄灰色天幕，狂风将乌云和雨柱渐渐推近，潺潺小溪在暴雨中短时上涨。隆隆战鼓声中破奴军黑色骑兵洪流铺满草原，随着战马起伏黑云般军阵里银色面甲闪耀着潾潾白色波光。黑色旌旗蔽日数千各色箱车夹杂其间，在军阵中央三丈长二丈宽大纛黑色旗上斗大隶书“破奴”二字苍劲有力。这面高大帅旗有专用六轮箱车承载，帅旗下两面宽半丈的战鼓由四个鼓手轮番锤击，为大军调整行军速度。大纛旗左侧一辆宽大八轮黑色箱车分外耀目。　这箱车外二十丈范围二千精壮黑甲骑兵护卫，每个近卫骑兵身材高大黝黑乌亮盔甲精良，精骑护卫胯下一水黑色高头大马。二千近卫骑兵面附银甲左手握骑枪，右手轻勒马缰视线朝前控制着胯下战马保持骑队完整。作为破奴军统帅的张平安专用指挥箱车讲究的是实用而不图虚华，指挥箱车需要六匹健壮黑马拖行，沉重的箱车在泥泞草原上留下很深车辙。坐在箱车中的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在摇晃的箱车里手端茶碗两眼微闭，倾听对面一个千总参谋朗读军报。这个下颚长有绒须的青年参谋曾经是张平安最喜欢的孩子，破奴城民事衙门总理陈良的儿子陈默然。当陈默然读完协统李克谦用九千多骑兵斥候截获罗斯前锋辎重车队军报后，引发张平安内心一阵感慨。　战场上交战双方较量的不止是计谋，更多的是战场之外因素地比拼。大清皇帝皇太极在早前搞得军功受亩之策，让其汉军旗明奸部队战力和战意远高于满洲八旗。建奴在战争中学习破奴军战法，张平安也从敌人身上学习提升战力的谋略。破奴军军功奖励制度，也是在学习皇太极军功受亩政策上进行了大幅度修改。以前，张平安不会将军功田所有权给予个人，破奴军将士和破奴城百姓由于土地不归个人心里缺乏归属感。这就造成了在战争中破奴军将士只畏惧严苛军法不得不拼命，破奴军越强大将士们主动死战的精神也在消失。　正是张平安发现了这个破奴军潜在问题后，经过深思熟虑改变了其军功奖励制度。在战场上敢死战的破奴军可以凭借军功大小，于战后到民事衙门兑换军功奖励田或者奴隶，军功越大其奖励的良田或奴隶也就越多。只是张平安还是留了一手，破奴城和平安城附近的良田不在奖励之列，破奴军奖励田地在额斯热格草原。破奴城和平安城田地是张平安要养金狼营的孩子，不会轻易把破奴城宣慰使司最好的田地交出来。好在破奴军将士近一半来自于金狼营，他们非常理解张大帅的这个私心。　想罢，张平安把茶碗放到茶几上小凹槽内，他微笑着看了一眼读公文的陈默然轻轻摆了一下手示意陈默然暂停一下。看到陈默然这个长大的孩子，张平安不由得再次感慨起来。破奴军有了他这个腹黑的统帅，手下这帮人一个个都猾得成精。就拿眼前这个陈默然来说，陈良一开始就将他这个儿子想尽办法调到张汉手下，主要还是想让陈默然远离张平安。主要还是张平安心思难测，陈良害怕陈默然不懂事参合到帅府凶险家事中去。陈良还是非常有远见，他早就预见到帅府嫡长之争，任何参与到帅府嫡长之争的人都不见得有好下场。　这么多年来张汉从一个千总参谋成长为统领参谋，张平安始终没把张汉提拔为副参谋长。一是待在破奴军北方集群的张汉军功不显，另一个原因是张汉与副帅陈铮走得太近犯了忌讳，这也间接连累陈默然一直在千总参谋的位置上徘徊。破奴军有两大谍报衙门，陈良那点小心思很快就被曲国政获知，知道内情的张平安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敲打手下的机会。既然想让陈默然远离张平安，他就把陈默然调到自己身边顺带还警告陈良别在他面前玩心计。年轻的陈默然，继承了他为人处世的稳重，又能很好理解张大帅的作战部署深得其信任。　破奴军在兀秃刺草原三十万大军从调度安排诸事繁杂，张平安想调个参谋到身边帮忙没人敢说些什么。就听到张想完心事的平安用抱怨地口气对陈默然道：“李叔最近心思都在奴隶买卖上了，我跟他说了多少次，把这座椅换一个他老人家就是老忘。唉，不提这些小事了，叫人把张黎、黄志、黄伟三个都统给老子叫过来！”　功夫不大，黄志、黄伟和张黎先后来到张大帅的指挥箱车。在战场军议张平安从不废话，他让陈默然拿出地图对张黎道：“黎哥，战场形势对我破奴军极为有利，早前那个诱敌谋划有些不合时宜，你把黄飞鸿那狗日的派到鸡肋山做诱饵。给那个狗东西讲清楚，戏要演的恰到好处千万别过了。后面的仗就看你们兄弟俩将罗斯人逼入陷阱。”　黄伟听罢摇了摇头有些为难道：“大帅，这罗斯联军可有三十万人呢，就我们哥俩这不到四万战兵如何能办到？参谋部那帮小白脸们只知道在地图上瞎比划，拍着脑门做谋划！”　“你个狗日的就是嘴贱，参谋部做的作战布置是老子同意的，你能比老子会打仗？古新给你们哥俩的部署就是个堵门的活儿，其他不是有老子在你们后面坐镇吗？你怕个逑！你看看你哥多稳重，得了美差嘴咧得老大，打仗上你就是不如你哥！行了，行了，说正事！副帅陈铮顶在西面堵截罗斯主力，这个仗压力不小，搞不好五个战兵营就要被打残。所以呀，你们哥俩要快打快攻，尽早把罗斯前锋赶入沼泽地带。老子亲自带兵配合你们哥俩打仗，咋样，我够意思吧！”张平安一说到战事就精神亢奋，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人，手中不停用炭笔在地图上标注进攻线路。　“大帅说得有理，黄伟你护卫好我两翼，白狼营打主攻！”黄志看着地图，他对对战近十倍的敌人没有丝毫畏惧。　“看到没有，黄伟！这就是二等都统领和三等都统领的区别。你多向你哥学学，别仗还没开打就叫苦连天！你这种状态如何给手下人做榜样？黄志你也别让黄伟为难了，我派杜叶河部护住白狼营右翼黄伟在左，我这个老大呢自然在你们后面观战。有我在你们还担心打不赢仗吗！三天后与敌接战，你们去参谋部领命令吧！”张平安鼓舞士气的方法就是直接有效，他做出的承诺非常管用，黄志俩兄弟个个脸露笑容下了箱车前往参谋部领取作战命令。　送走三个都统领，张平安让陈默然继续朗读各地发来急报，在这些急报中他最关心的就是有关建奴谍报。在这些谍报中，张平安最欣赏许义安对大清建奴大军入侵大明的判断。许义安预测大清皇帝皇太极很可能派大军袭扰万全都司，主要还是想要试探一下破奴军反应。为此，许义安下令台湾行营协统董和亮，带领一万二千战兵于一月前调往济州岛协助征夷行营大总管张通，并调集了三百艘货船装运战兵和粮草军资。同样，对建奴不放心的还有白骨营主将陆建生，他将白骨营主力向南运行至杀狼沟，并调护卫粮道的野马营朱有钱部回防平安城。　听陈默然读完各部应对建奴所做布置，张平安点头道：“给古新和国政都说一下，建奴入寇大明后只要靠近万全都司张通即刻出击，攻占金州并在此做屯兵之地。占据金州后伺机进攻复州和盖州，把建奴主力从大明吸引回来就算成功，千万别与建奴打成消耗战。给你用我的名义给都统领张通写一封命令，不要在乎一城一地得失，留存实力以待将来。”　在陈默然将张平安的命令写好签字后，破奴军最喜欢财货的张大帅终于可以听到各地赚取金银钱财的文报。在这些文报这许义安台湾行营的贡献是最大的，一年丝绸、茶叶、瓷器七百万两银子的纯利让张平安乐不可支。加上破奴城出产的水晶镜子、“银广聚”银楼火耗银以及异地汇兑，破奴城宣慰使司从大明可以吸取一千多万两白银，这些银钱收入可抵得上大明三年税赋。这么多银子却不能满足破奴军战争损耗，加上破奴城税收还有近二百万两银子的缺口，这不足的银钱缺口只能由张平安自掏腰包补足。　好在张平安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十一个私人金矿每年能产出八万两黄金，加上多年存下的私房钱张平安预留的五十七万两黄金还是能让他有继续战争的信心。未雨绸缪历来是张平安的本性，他让陈默然给民事衙门写信，让民事衙门发行八百万破奴城银币的战争债券，用兀秃刺草原未来的抓获的奴隶做抵押从破奴城百姓手中继续筹集打仗的银子。安排完杂事后，破奴军主帅张平安从箱车走出，他骑上战马开始巡视行军的各部战兵营。张平安要在大战开始之前我破奴军将士们鼓气，给予将士们战胜敌人的勇气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