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章乌云蔽日之国殇（四）

大明朝廷这时由崇祯皇帝皇帝下达圣旨，调吴三桂五万大军入京师勤王。别看吴三桂年纪不大却是个官场小狐狸，他接到朝廷兵部调令后立刻写奏章上表，恳请朝廷下拨一百万两开拔银子。总兵吴三桂索要开拔银的请求乃是明军多年陈规惯例，只是朝廷国库空虚，大明户部银库干净得能饿死老鼠，吴三桂的一百万两白银只能由朝臣向皇帝讨要。而皇宫内库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崇祯皇帝只能是以赏赐华国公的名义变卖内廷收藏。主持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的杨涟，虽然不能调动华国公府战兵，他在筹集银钱上还是颇有办法。　法务衙门执政杨涟提出，由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借钱给大明朝廷。杨涟用他名誉作保，要是大明朝廷不能归还这笔银子，他哪怕是卖房卖地也会归还。当即，杨涟签下借款文书，逼迫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出银子。其实在张家庄的华国公府和宣慰使司驻京衙门颇有存货，即便是存放在这里的大多数财货运往了月坨岛，拿出一百万两白银也并不困难。别的不说，几个前来避难的京师总兵手里银子就不少，破奴城宣慰使司用几张破奴城发行的金票，就换来了真金白银。也就一天功夫，大明朝廷需要的开拔银就由杨涟交到了内廷。让杨涟感到万分痛苦的是，他用名誉换来的银子，在拨付吴三桂的过程中被层层贪污，最后能落到吴三桂手中的银子不足三十万两。　这三十万两银子很显然不能打发吴三桂手下数万官兵，首先，吴三桂本人要拿一大半给自己的家丁，没拿到足够的银子普通官兵根本就不出动。对于这样的结果杨涟都深感绝望，他万万没想到大明官场腐败到无可救药。这些贪污的官员们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他们就不怕闯军入城覆巢之下无完卵。好在山海关明军没有断绝破奴军和京城的通信，往来的信使不时传来张平安的亲笔指令。虽然闯军前锋到达京城，破奴军信使快骑还有北方通路可以传信。华国公张平安交给了杨涟一个差事，说是吴三桂万一不来京城勤王，恳请杨涟将永王和定王接到破奴城宣慰使司避难。只是杨涟和太子走得比较早，他在接到张平安的信件时，他们已经到达了山海关，杨涟内心有事只能将张平安的指令交与张无畏办理。　待杨涟和太子一行进入破奴军控制地域，他们看到了与大明关内别样的风景。宁远城破败的城墙依旧，从海上运来的大批物质堆放在城东。这个占地达方圆十里的露头货场，粮食堆上盖这草编垫子防止雨雪淋湿，包裹弹药的丝绸得到了重点关照，送进了新建干净木质库房。药材和棉花有专门堆场，属于重点运输物质。一辆辆四轮箱车满载货物，由三匹驮马拉向北面官道。杨涟他们进入到破奴军地带，就有征夷行营一支斥候千人队护卫，黑色战旗表明身份也少有人来探查。杨涟和太子朱慈烺仅仅带了三百随行，他们抵达破奴军控制地域后得到了全方位照顾。一百畏兀尔美女奴隶被华国公张平安派来伺候太子起居，扎营这类的粗活全由二百多倭国奴隶用心操持。杨涟在宁远城附近只看到了征夷行营张通部在此休整，还有一支近二万人的水龙营战兵正在训练。即便是杨涟不太懂军事，他也能看出水龙营老兵新兵各半，还需时日才能上战场。　都统领张通前来迎接太子一行，他按照军礼在马上行礼，并向杨涟介绍了本部在该地的驻防情况。据张通讲，征夷行营黑狼营驻防的范围极为广泛，宁远到广宁以东都由黑狼营负责。而正在操练的水龙营是新组建的战兵营，由雄鹰营原协统黄飞鸿出任统领。只是水龙营成军不久，估计还得数月训练才能上得了战场。对于这个结果杨涟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发出浓厚的失望之情。杨涟也清楚，就凭征夷行营黑狼营和水龙营两支战兵营是打不过闯王李自成百万大军，最多能与闯军前锋抗衡。更何况黑狼营要控制数百里的重要城池，肯定不能抽调全部主力入关。杨涟非常了解张平安的个性，他认为张平安既然要剿灭建奴，一定是力求全歼建奴全族，绝不会因大明局势危急而放弃既定方略。为此，杨涟只能向太子朱慈烺解释破奴军作战方略。　别看太子朱慈烺只有十七岁，却有着与其年纪不相符的老成。朱慈烺内心远比杨涟更心急，他在表面上还是很稳重地表示，理解华国公消灭建奴的方略。朱慈烺清楚，华国公张平安出兵辽东消灭建奴，从任何方面来讲都在帮助大明朝廷解决外敌。朱慈烺跟随父皇崇祯皇帝在京城见识过建奴的凶狠，大明边军在建奴面前一个个都避而不战。仅仅从这点上来说，指望大明边军抵抗建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何况破奴军主动进攻盘踞在辽东的建奴，至少消除了大明最凶恶的外敌。这一路上，杨涟也不止一次向太子朱慈烺介绍华国公张平安的个性，不管华国公现在有没有觊觎大明疆土的野心，这些年来张平安在入关帮助大明解决危机时都有朝廷诏令。　太子朱慈烺在山海关督促总兵吴三桂克服当前困难带兵入京勤王，得到的结果是吴三桂叫苦连天让朝廷补齐银两。更令朱慈烺感到气愤的是，杨涟承诺二天内筹集七十万两逼迫吴三桂出兵，吴三桂也是满口答应就是不聚兵，这也让太子朱慈烺看到了吴三桂的虚伪的一面。眼看着待在山海关已无成果，朱慈烺只能是寄希望在华国公统帅的破奴军身上。心急如焚的太子朱慈烺，一次次催促随扈加紧行军的步伐，待他来到破奴军地域，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身处辽东沈阳的华国公张平安倒是礼数周全，每天都有信使带来问候请安信件，华国公在吃食和用具上安排的极为周到，他甚至派人将他使用的箱车驱赶到广宁，供太子朱慈烺和杨涟乘坐。　不仅如此，华国公张平安还在书信中承诺，他将尽快安排入京勤王大军。只是张平安的承诺没有时间期限，杨涟也认为张平安或许在敷衍他们。直到杨涟和太子朱慈烺到达广宁，他们对华国公张平安不想入关勤王的想法有了改变。破奴军攻坚主力战象营张佑赫部正在此休整，按照战象营统领张佑赫的说法，他们被张大帅安排前出至宁远将跟随主力入关作战。杨涟听完张佑赫的解说，眼里顿时流出了激动的泪花，看样子他一直都在误解华国公。这些年来，破奴军作战都要用上战车营，只是战车营行军迟缓向来都是最新调动的部队。从这个调兵动作上来看，华国公还是在繁忙的辽东战事中开始抽调主力，做好了入关勤王的前期准备。　更让杨涟感动的是，一向对大明皇帝不太尊重的华国公张平安，派出信使他将在沈阳城百里外亲迎太子，华国公这个恭敬姿态足以令杨涟欣慰。崇祯十七的辽东大地干渴依旧，空气中丝毫没有感受到温暖的气息。坐着华国公宽大箱车的太子朱慈烺心事很重，他不时用手指挑开箱车窗帘观看他没见到过的辽东风景。非常会享受生活的张平安，他的箱车虽然宽敞实用，也有不起眼奢侈的物件。箱车两面四个三尺见方的水晶透明窗，表露出华国公富堪敌国的财富，仅仅这四面水晶车窗足以在大明买下万亩良田。箱车内几把木质桌椅虽然不大，却刻有先皇御赐的铭文。二个畏兀尔美女奴隶身穿汉人袍服，缄默不言为太子和杨涟端茶倒水。　唯一令太子略感不舒服的是，这俩畏兀尔美女脖颈上有两丝绸红色包裹的项圈。朱慈烺也听杨涟讲过，这是破奴城宣慰使司奴隶的典型标志，除非这美女为汉人生了儿子，否则这奴隶身份标志的项圈将陪伴她一生。当然了，伺候朱慈烺的畏兀尔美女奴隶，倒是很想逆推朱慈烺。只要把太子伺候舒服了，开口向张平安索要身份文籍，她立刻就能摆脱一辈子当奴隶的命运。然而，朱慈烺心思没在这美女身上，畏兀尔美女奴隶是不敢明目张胆地逆推朱慈烺。这要是被张平安知道朱慈烺身体虚弱，她们俩很有可能被立刻斩杀，奴隶们谁人不知张大帅的手段毒辣。朱慈烺离沈阳越近内心越感到在接近希望，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见华国公该如何用词，才能打动这个心思难测的草原狐狼。　太子朱慈烺陷入沉默的眼神被一阵锣鼓喧闹打断，他侧头向窗外望去，远处一团黑麻麻人群敲锣打鼓似乎在欢迎他。只是在旷野中这点人好像少了一点，要是华国公张平安在此，与他身份甚为不相符。走了二刻时辰，朱慈烺倒是确认了华国公张平安亲自前来，一杆黑色破奴大纛旗迎风飘展数百骑兵和百十人锣鼓队气势还算不错。破奴城宣慰使司法务衙门执政杨涟，赶忙命人停下脚步，下了箱车改换骑乘马匹，按照规矩他是不能与太子朱慈烺一道接受华国公的贺拜。待太子乘坐的箱车离欢迎入群不足五十丈时，身着大明国公紫色蟒袍的张平安，做出了一个令杨涟目瞪口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