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百二十七章猛虎出柙 斗转星移改天换地（十九）

面对高大坚固的西安城，破奴军攻城备战花费了大量时间。破奴军野战能力强，攻占过最坚固城池也只有沈阳这大清朝的老巢。沈阳虽然号称辽东第一城，跟西安城比起来只能算是个中城。西安城是在唐都城的基础上扩建，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曾经想把西安作为都城，特地命太子朱标前来巡视。朱标到了西安对该城大为满意，随后上奏力主将大明都城设在西安。遗憾的是太子朱标到西安后水土不服病死在归途，伤心至极的朱元璋视西安为皇脉绝地，放弃了将西安作为都城的打算。作为大明西北第一大城，西安经过数百年不断修缮变得异常坚固。参加过辽东战役的统领罗天，面对如此坚固城墙也不得不连连摇头叹气。进攻沈阳城时，破奴军聚集了中央集群、哈刺温行营和征夷行营三路大军，而且还是由张大帅亲自坐镇指挥。　而西安城下只有破奴军三支战兵营和炮队，东面明军谁也没指望他们发挥多大作用。加上破奴军统帅张平安不允许蒙古人参与直接作战，这将造成破奴军战兵死伤增加的风险。在作战上罗天也佩服卢象升的远见，只是卢象升更喜欢与敌人硬碰硬正面交锋，远没有张大帅狐狼般狡诈地计谋。对于前来助战的明军，罗天心里一直都不太舒服。特别是总兵王朴带领的大同边军，出发前才二万来人，到达陕西前线就膨胀到九万来人。王朴属于华国公一系官员，对大明朝廷一直是听宣不听调。大顺军进攻京城，崇祯皇帝下勤王诏书调集天下兵马，这王朴倒是起兵勤王，却一直拖拖拉拉缓慢行军。王朴认为，自打崇祯五年大同边军就没有得到过朝廷拨付的粮饷，朝廷不掏一文钱凭什么还要求大同边军出兵。　王朴出兵的姿态倒是做了个十足，他也在观察山海关吴三桂的动向。毕竟朝廷从未断绝山海关边军粮饷，吴三桂又有平西伯的爵位，要是吴三桂怠战这勤王不利的扳子也打不到他王朴身上。果然，山海关里京城如此之近吴三桂走了大半个月，王朴也领兵到了紫荆关顺理成章的停步不前。随着崇祯皇帝的殉国，得知消息的王朴装模作样地流了几滴眼泪，随即一转身带兵回了大同老巢。这次，破奴军哈刺温行营大军追击大顺军进入山西，大顺军虽然兵败逃窜，却保有对明军强大攻击力。于是，堵截大顺军的山西各路官军，被大顺军正面击败，各府富裕大户和乡绅遭到了大顺军洗劫。破奴军副帅陈铮追击时速度并不快，他按照张大帅军令专门抢夺大顺军辎重。被大顺军打散的官军，很自然要依附本省的官军，从北面南下剿贼且军力完整的大同边军成为了投靠对象。　大同边军南下配合破奴军作战，先不管这支大军能不能打仗，这种态度足以感动华国公张平安。为此，华国公请朝廷兵部下达公文，补齐了大同边军历年来拖欠的粮饷。宣统朝初立，大明富裕的南直隶还在伪南明手中，没有税收来源的朝廷下拨粮饷就是一句空话。因此，向大同边军拨付钱粮只能由华国公府来出。在山西的破奴军哈刺温行营从大顺军手里缴获了海量的银钱，有了张大帅下拨银钱的公文，副帅陈铮把从大顺军缴获的钱粮直接送到王朴军中。破奴军缴获的物质中，除了钱粮还有大量的军帐、盔甲和武器，至于说衣物之类更是堆积如山。破奴军看不上明军和大顺军的武器，一些杂物也懒得搬走，结果全都交给了王朴。破奴军看不上眼的物质，在精明的王朴眼中都是好东西，他倒卖这些物质赚了不少银钱。有了银子和粮食，王朴很自然要扩大队伍的规模。在这个凭实力讲话的乱世，谁的拳头大才能谋得更高的权利和职位。　与之相对的是山海关明军，皇帝朱慈烺内心深恨吴三桂坐视父皇身死，只要华国公不提给吴三桂部下发粮饷，朱慈烺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一路上吴三桂部除了在直隶收集了一万多败兵外，进入山西他连一个土匪都补充不进来。破奴军副帅陈铮倒是给足吴三桂粮食，至于银钱一文钱都没给。这是因为，吴三桂还欠着张大帅数百万两白银，张大帅没有找他们讨还银钱都对得起他们了。吴三桂还不敢闹饷，只要他敢闹，破奴军不介意顺手将该部剿灭。连总兵吴三桂都不敢闹，他的手下也就不敢有任何异动。山海关官军在战场见识过破奴军的凶悍，跟军力远超自己的破奴军山海关明军一点脾气都没有。两路明军进入西安东面扎营时，两支明军驻扎地点由破奴军主将卢象升划定，双方南北扎营间隔不到二里。夜晚天气渐凉，喧闹了一天的明军大营渐渐陷入沉寂，辕门外点起了十余堆篝火将长乐门照得亮如白昼。破奴军夜晚守卫与明军有很大不同，他们在阵地外点燃牛油火炬，每二刻时辰更换。　破奴军更换火炬时辰相当精准，基本上可以为城墙上大顺军报时。别看破奴军火炬光亮没有明军足，其严谨而又准时的更换火炬，展现出破奴军军纪严明。细节决定成败，破奴军将自己阵地隐藏在黑夜中，令大顺军不敢有非分之想。子夜时分，长乐门外火堆在寂静黑夜中时不时发出火花爆裂声响，但火光明显暗淡了许多。城内大顺军口中含有短木棍，他们顺着两侧角楼城墙搭下的绳索滑到下方，成捆的武器也从城上吊下。今晚出战的大顺军将士没有穿盔甲，他们怕盔甲发出的摩擦声惊醒敌军。夜战历来是战场实力较弱一方的无奈选择，困守孤城的大顺军必须放出胜负手流转不利战局。今日带领大顺军出击将领乃是制将军刘方亮，他亲自挑选了八千夜晚能视物的战兵，沿着干渴护城河火光照映出的阴影悄悄向王朴大营外集结。　这场偷袭战大顺军做好了充足准备，战刀长矛皆涂抹锅灰，每一个战兵背后都负二只火把。丑时二刻，明军点的火堆渐渐熄灭，值更明军相互背靠着打盹。明军战兵都清楚他们来西安打仗主要是帮破奴军助长声势，人家破奴军打仗根本就不需要明军上阵帮忙。突然，一阵箭矢破空声打破夜色中的宁静，数十个守夜值更明军连警示声都没发出，就被从天而降的箭矢扎成刺猬。自持人马众多的大同边军十分大意，他们夜晚值更连夜不收都没有放出。数个起夜军卒对着寨墙栅栏撒尿，随着沉闷脚步声靠近，他们吓得一哆嗦尿了裤裆。一阵变调带有哭腔的叫喊声，在这一刻分外刺耳：“敌袭！敌袭！……。”就这声叫喊将望楼值更战兵惊醒，“铛！铛！铛！”铜锣示警，凄厉的急促牛角号四起。然而，一切警示来得都有些迟了，大顺军撞开没有封闭的辕门冲进了大同边军大营。大同边军大营构成本就比较复杂，大顺军攻入大营后立刻开始放火。　大同边军占地八里的大营，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陷入极度混乱状态。手拿战刀的大顺军将士们，快意地砍杀衣甲不全的明军，喊杀声响彻天际。制将军刘方亮这员沙场老将，能在混乱中寻找正确进攻方向，他将混乱中的大同边军一分为二，一部分向南驱赶冲击山海关吴三桂部明军大营，另一部分则赶向正东破奴军督察大营。九万明军在夜战中炸营，恐慌的明军四处奔逃，他们向着自认安全的地方逃去。慌乱间，衣服都没穿好的明军没有辨别方向的能力，他们判断逃跑方向是根据身后追兵的方位来确定。就在刘方亮成功搅乱明军大营之后，长乐门紧逼的城门也慢慢开启，宽大的吊桥也随之放下。从城内冲出一支二千来人的骑兵，他们的目标就是紧跟刘方亮大军的脚步乘机突围。王朴部炸营，约三万余败兵逃向了破奴军督察大营。督察总管杜小山立刻下令全军坚守营盘，击杀一切敢于靠近的明军败兵。　破奴军军规明确规定，夜战被敌偷袭兵败，败军冲击友军营盘杀无赦。夜战反击敌军偷袭，必须得到战场主将调兵军令，否则按违抗军令处斩。破奴军督察是从各部战兵和金狼营孩儿兵中选拔，其战力一点也不比亲兵营差。督察总管杜小山更是恪守军规的典范，虽然督察大营缺少弩炮，他们用密集的火铳铅弹，愣是将冲击大营溃散明军打得不敢靠前。大同溃败另有四万来人被赶向了南面吴三桂部大营，结果在吴三桂大营北方引起了巨大混乱。吴三桂扎营时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友军身上，他防御的重点在面对西安城的正西方向。大同边军乱象才使得吴三桂匆忙将防御力量调往大营北面，正好赶上大同边军冲击自己北辕门。大同总兵王朴跟随华国公多年，还是华国公张平安当破奴侯时把他捧上了总兵宝座。吴三桂虽然对王朴身份有所顾忌，但他深知一旦自己大营乱了，他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吴三桂当即下令击杀冲击大营的友军，于是乎明军自己人打在了一起，谁也没有留意到一支数千人骑兵乘混乱向东南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