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风雪漫道惊天变（六）

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之所以如此嚣张要求破奴军撤离京城，就是他手里有破奴军不敢拒绝的筹码破奴军主帅张平安。直到内厂番子在熟皮胡同活抓了华国公张平安，并将张平安送到了李雨村面前，这时的李雨村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他派人向宣统皇帝朱慈烺禀报这个好消息，一面派人把张平安快速送往西安门。只要进了皇城，张平安就成为了皇帝朱慈烺的阶下囚，进而能号令整支破奴军为皇帝所用。现今的情况是，内厂番子与破奴军护卫大战一场，参与战事的三千番子死伤过半，必须得与破奴军一方保持距离。没想到赵虎臣他们来的是如此之快，李雨村只能派人向赵虎臣传话。这个传话的人是内厂档头孙奇，他一路高呼：“华国公在内厂手中，内厂督公李大人有话带给破奴军。”　作为一个常年搞谍报的老手，赵虎臣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的话。只要没有看到张大帅本人，赵虎臣还需要在红罗厂外战场寻找张大帅行踪。三百护卫立刻与五百多内厂番子打在一起，他们一点也没在意红罗厂内墙上还有内厂火铳番子。首先被抓住的人是内厂档头孙奇，赵虎臣一拳打在孙奇的下腹，乘着孙奇吃痛弯腰的瞬间将他拎起来跑向西面熟皮胡同。刚才赵虎臣扫了一眼战场，满地破奴军近卫尸骸边布满内厂番子、无辜官员、轿夫和百姓。散落在此的官轿、独轮车、藤框周边全是血水，不过半里的狭小战场分布了约二千人马尸体。特别是这里清一色的白色战马，尸体上到处是火铳铅弹留下碗口大的伤痕。熟皮胡同里也有近百尸体，一张带有大窟窿遗留在胡同里的大网内还有两个无头黑甲近卫，从这些迹象来看，赵虎臣推测张大帅或许真的被内厂番子俘获。　为此，赵虎臣刚刚抓到的内厂档头孙奇，就成为解开张大帅去向的钥匙。赵虎臣暂时管不了护卫于内厂番子的搏杀，他用右手扣住孙奇脖颈一把将他按在墙上，高声追问道：“快说，你们把华国公藏哪儿了？”　“咳！咳！咳！我不是说了吗，华国公谋逆，被咱们厂公抓入大内。厂公说了，小人的命不值钱，就值华国公一只耳朵！要是今天小人死了，厂公会割下华国公一只耳朵为小人报仇！”听罢，心有不甘的赵虎臣左手一拳揍在孙奇腹部。他从孙奇嚣张的话语中，大致推测出张大帅的下落。　别看赵虎臣带领的护卫没有利器，他们用木棍依旧打得内厂番子毫无还手之力。护卫们下手极狠，每一棍都向番子头颅上招呼。这时，红罗厂上番子火铳再次射击，打得交手的双方纷纷倒地。眼看着自己手下要吃大亏，赵虎臣气得准备将孙奇推入战场。张大帅在京城遇袭，赵虎臣这个情报处统领难辞其咎，不想活命的赵虎臣打算与孙奇一起死在这里，以赎他侦缉不利的罪责。从北面传来隆隆马蹄声，一千近卫骑兵疾驰赶到战场。有了这批生力军，破奴军护卫挨打的局面瞬时改观。这次近卫们带了火铳，在不到二十丈的距离内，破奴军火铳精准度明显高于对手。刚才还嚣张地往外射击的内厂火铳番子，一交火就被打死三十多人。来到路中央的赵虎臣一面叫来近卫千总张无畏，向他通报张大帅最新消息。赵虎臣马上向张无畏建议，内厂抓住张大帅后必定要走最近的道路前往皇宫，很有可能前往西安门。　此时，近卫千总张无畏也渐渐冷静下来，不管赵虎臣说的消息是真是假，或许他们前往西安门解救张大帅还来得及。不再犹豫的张无畏，让一个骑兵让出两匹战马，赵虎臣押解着孙奇与一千近卫骑兵就向西安门飞驰而去。赵虎臣他们刚刚抵达西安门大街路口，就看到东面数百番子急匆匆跑向半截关闭的大门。在这群红帽番子人群中，他们还看到了有四个人抬着木板，这木板上似乎是一个穿着紫袍官员。他们快马加鞭冲到西安门时，另外半截城门关闭发出巨大“哐当！”声。不久，近卫骑兵们就看到高高城门之上的垛口处，出现了他们看着的木板。只见张大帅被绳索捆在木板之上满脸血污，张无畏赶忙从怀中掏出望远镜向上观望，就这一看张无畏眼中带泪一口血从嘴里喷出。在张无畏身边的赵虎臣也从怀里掏出望远镜向上看去，只见张大帅满是血水的脸庞已然肿胀，脸上横竖两道伤疤向外凸起。赵虎臣从怀里掏出短刀照着自己心脏捅去。　想要自杀的赵虎臣被身边近卫抓住手腕，一把夺下了他的短刀。近卫们十分清楚，这张大帅被内厂番子抓住，情报处统领赵虎臣罪责难逃。身为情报处统领的赵虎臣要死，也得让他接受军法处死，哪能死得如此轻松。近卫们拿出火铳装填好弹药却不敢射击，他们也害怕伤到了张大帅。双方就在西安门僵持着，张无畏强忍怒火派人向后方传递张大帅的最新消息。不久，亲卫营统领郝一刀带领亲卫营主力赶到。而这时，内厂番子把张大帅押解离开了城门不知去向，郝一刀的心情同样沉重，这是张大帅制戎城遇袭后他面临又一场危机。破奴军情报处统领赵虎臣想要自杀，大明内阁首辅杨涟此时万念俱灰也想自杀，在内厂伏击华国公张平安之际，清醒过来的杨涟唯一的反应就是大明从这一刻起真的亡国了。虽然宣统皇帝挟持张平安能在短时间内控制破奴军，时间一长破奴军里的骄兵悍将们绝对不能忍受被宣统皇帝朱慈烺敲诈。　在破奴城宣慰使司生活了十余年的杨涟非常清楚，破奴军中张平安有着无人替代的地位，并不意味着没人替代。张平安有数个儿子，只要时间一长，任中一个儿子起了异心，他们就可以想办法逼迫内厂杀死张平安。只要张平安一死，没有顾忌的破奴军就能推翻皇帝改朝换代。杨涟万万没有想到朱慈烺是如此绝情，他尽心尽力辅佐朱家天下，朱慈烺居然利用他引诱张平安进入险地。心如死灰的杨涟，在双方交战之时就停留在轿中，等待身死在乱军之中求得解脱。其实杨涟也跑不了，他的八个轿夫早在火铳声起时就丢下老爷自顾自逃命去了。杨涟的大轿就在双方交火声中伫立于弹雨之中，无数的流弹穿过轿壁，杨涟身上官袍也被穿孔无数，他愣是在这场交火中毫发无损。最后，杨涟坐轿被随后赶来的亲卫营骑兵包围。在破奴军中，杨涟老爷子声望极高，虽然是他引诱张大帅入城，亲卫营骑兵在看到杨涟满是弹孔的轿撵时并未为难于他。在皇宫平台大殿等待消息的宣统皇帝朱慈烺，在听到西面响起火铳声时就坐立不安。　直到太监李雨村派人传信，抓到了活的华国公张平安时，朱慈烺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虽然李雨村信誓旦旦说，张平安乃是破奴军灵魂，只要有了张平安足以号令天下破奴军。当事情真走到这一步，朱慈烺内心并未出现应有的放松。当然了，华国公张平安朱慈烺是不能见的，有些事他还必须回避，以待将来有回旋余地。西安门的消息传到张家庄后，刚刚尿裤子的参谋长古新双眼一黑晕死过去。见过大世面的古新不再镇定，上次张大帅遇刺他至少还见着活人，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这回张大帅倒是没有死，可这个结果却比张大帅死了更让人难以接受。参谋长古新晕倒了，张家庄主事人只剩下了一个情报处都统领曲国政。只是曲国政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比古新要好，张大帅被俘的结果就是情报处最大失职。为避免嫌疑，曲国政来到参谋部叫人用冷水泼醒了古新，目前的情况下由古新主持更让人信服。被冷水浇醒的古新先是跑到书房换了一身衣服，他叫人请来帅府督察衙门两个当家人谢逊和杜小山，古新要与这三人商议对策。　在京城附近的白狼营黄志部，利刃营胡明部自然要调到京城，加上赵光明部京城就有四支战兵营十余万大军。古新给赵光明部下令，改造决死战车上百辆以备大用。赵光明部虽然改成了骑兵，该部战车和决死战车还停留在张家庄，古新这道军令对赵光明来说问题不大。参谋长古新向在山西的副帅陈铮送信，让陈铮尽快赶到京城主持军务。这回出事与上次制戎城张大帅遇刺不同，古新还必须将消息传递到破奴城，通报民事衙门和帅府督办衙门。既然张大帅初步确定了张尚武为继承人，虽然没有下公文确认，与会的四人觉得张尚武理所应当需要知晓最新内情。为此，参谋部向破奴城帅府发出急报，在给帅府督办衙门急报中加上了张尚武的名字。虽然内厂太监李雨村以张大帅生命为威胁，要求破奴军必须退出京城。可四人商议的结果是，在与宣统皇帝正式谈条件前，必须要向他们展现破奴军不屈的强硬态度。参谋部向亲卫营下达军令，立刻对驻防德胜门和阜成门的神机营官军展开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