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风雪漫道惊天变（八）

也就在破奴军副帅陈铮日夜兼程赶到京城之际，从内廷送来张大帅亲笔书信，张大帅书信一如既往地简单：身无大碍，南征不可停！这熟悉的字迹令老兄弟们人人心酸。参谋部立刻向东、中、西三路征讨行营下令，执行张大帅最新军令。这个时候，副帅陈铮向老兄弟们讲述了他让张尚武来京城之事，引发了与会将领们一致反对。副帅陈铮开始本以为张大帅被抓很可能是张平安自己做下的一个局，当他在高阳见到病入膏肓瘦能见骨的钱明荣时，心中唯一的希望化为乌有。张大帅这些年批阅公文战报开始使用毛笔，其字形虽然不能与卢象升之类文人比拟，却也是笔锋透纸。在座的将领哪一个不是熟悉张大帅文笔之人，看到这熟悉的字体已经让他们心中难受。本来，情报处都统领曲国政要为张大帅被擒承担主要责任，只是解救张大帅还需情报处出力。为此，副帅陈铮今天定下了撤销曲国政都统领头衔保留其职务，万事皆等救出张大帅后进行处罚。　由于本次议事涉及解救张大帅的具体细节，参会的将领全是破奴军老兄弟。会上，曲国政和谢逊分别讲述了他们最近获取的内廷谍报，他们一致推测张大帅就被关押在皇城太液池以西蚕池。只不过内厂太监李雨村生性多疑，说是内厂正在北太液池琼华岛上广寒殿正加派人手，张大帅很有可能被转移到那里囚禁。破奴军收复京城之后，参谋部曾经派出测绘参谋绘制了皇城详尽地图，当古新把皇城地图铺开之后，所有人心都冷了半截。这琼华岛四面环水，只有南面和东面有两条上岛的通道，而广寒殿位于琼华岛高山之上，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太液池水倒是不深，破奴军要想强攻却不现实，一旦进攻迟缓倒是给内厂番子留出了杀死张大帅的时间。破奴军在皇城的内应不过是一个品级不高的值殿监监承，一个掌管洒扫的低品监承在大内不受人待见，自然他也不能探听更为隐秘的消息。　曲国政在会上提出，从南京征调侦缉处城候五千，并请侦缉处许义安回京主持解救差事。曲国政要避嫌陈铮可以理解，许义安大老远从南京接手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毕竟北京城情报处比侦缉处要熟悉，城里的暗线也比侦缉处要多。因此，副帅陈铮只同意征调侦缉处城候入京，许义安还是呆在南京比较合适，只是在征调侦缉处城候数量上有所增加达到了七千人。内厂太监李雨村敲诈破奴军一千只羊，这点小东西没人会在意，破奴军这边一下就送了五千只羊，把李雨村恶心得没有话说。会上，陈铮要求参谋部从平戎城把亲卫营费金部调回京城，主要还是京城收复战由费金部主导，该部熟悉皇城地形顺便还能护卫张尚武进京。副帅陈铮力主张尚武来京，老兄弟们多少有些不满，毕竟陈铮这样做是怕张平安出现意外采取的手段。因此，老兄弟即便是心有不满也只能是默认。　参谋长古新提出，太液池水入冬后开始结冰，破奴军有在冰面上作战经验，可以想办法避开琼华岛两条陆地通道。破奴军作战喜欢出奇招，古新的战法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参会将领们一致同意。副帅陈铮也对古新建议大加赞赏，他下令在南海子成立整训营地。以近卫营为主，从各部调集精锐战兵在此训练，其主将由即将回京的都统领张黎出任。为解救张大帅，中央集群将领们纷纷表态，即刻回营选派人马。南海子有现成的宫墙，其间还有数个堪比太液池大小的水洼，只需稍加修缮就能模仿出琼华岛的地形。该处为利刃营胡明部驻地，外围警戒的很自然就交到都统领胡明手里。中央集群另一支甲等战兵营火狐营刘冲部，在保定府与雄鹰营主力会师，他们被副帅陈铮一起派往南海子。在南海子集中了破奴军三支甲等战兵营，都统领张黎为主将，都统领胡明和刘冲副之，他们三人要指挥的精锐大军不多，就是各部精选出来的八千战兵。　近卫营本就是各部优选精锐，只是这次解救张大帅不光是个人战技要强，还得吸取一些特别人才。比如白狼营黄志部七百火铳神射手，他们不但射击速度快，其射击精准更是其他战兵营火铳神射手不可比拟。雄鹰营以斥候见长，抓捕敌方斥候和暗杀敌军巡哨方面全军第一。胡明部斥候善于山林隐藏，刘冲部斥候能在冰天雪地躲藏数日。加上熟悉京城地形的情报处和侦缉处城候，一支大明朝混合各类人才的精锐大军组建完成。而京城在短时间混乱之后也渐渐平稳下来，只是宣统皇帝朱慈烺不上朝，内阁首辅杨涟称病在家，次辅毛羽健就成为了大明朝临时主人。与许多官员惴惴不安的心情不同，次辅毛羽健则是春风得意，华国公是死是活虽然对他仕途有影响，总体来说他这个次辅位置不会有太多改变。在毛羽健眼里，华国公有的是儿子，破奴军内部一番争斗过后让华国公哪个儿子上位，毛羽健是不会参与。　既然不参与破奴军内部斗争，他毛羽健自然不会身陷其间。明哲保身之外，得胜的一方还会拉拢他，如此一来毛羽健都在朝堂利于不败之地。万一华国公被部下从内廷解救出来，他毛羽健反正都是华国公的嫡系人马，他的位置不会被外人取代。至于说宣统皇帝朱慈烺，在毛羽健眼里与华国公带领破奴军之间各方面实力上都存在差距，他才不愿意朱慈烺一方获得胜利。其实呢，毛羽健也挺同情宣统皇帝朱慈烺，这大明朝在李自成手里就已经灭亡了。要是朱慈烺跟着三国时刘禅学学，说不定能求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惜的是，朱慈烺不想当刘禅，这才与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搞了挟持华国公进而号令破奴军的破事。从目前来看，皇帝朱慈烺一方略占上风，虽然破奴军一方从各地源源不断调兵遣将，依旧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作为一个官场老手，毛羽健虽然把宝押在华国公一边，他依旧有着清醒的认识。这争斗万一要是宣统皇帝一方赢了，毛羽健一家的日子可不好过。毛羽健这个官场老狐狸从宣统皇帝不上朝的行为判断，皇帝朱慈烺很可能使用的以拖待变之策。现在宣统皇帝朱慈烺最害怕破奴军铁板一块，只有破奴军内部乱了，势力弱小的一方才会寻求强大的外援，而宣统皇帝朱慈烺正统地位自然成为拉拢对象。破奴军实力强的一方，则想要华国公张平安死在宣统皇帝手里，这样才能实现其登上大宝的野心。然而，华国公张平安在破奴军中威望极高，任何想要置他与死地的人都不会得到普通将士们支持，反而会因此丢掉性命。坐收渔翁之利的宣统皇帝只要不犯大错，就可以在这凶险的环境中左右逢源，最后达成削弱破奴军并将其赶到关外的目标。在毛羽健看来，宣统皇帝算计的很好，可要在如此复杂的险恶环境中不犯错可谓是难度不小。　于是乎，坐上次辅位置主政的毛羽健采用了谁也不得罪的态度，破奴军送到朝廷的军报不管好坏还是每日送到内廷。次辅毛羽健的算计很清楚，所谓朝廷政务基本上被张家庄的华国公府架空，没有华国公府拨付的银钱大明朝廷寸步难行。尽管皇帝与破奴军撕破脸，华国公府为维系自己一系人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没有断绝对朝廷银钱拨付。源源不绝从南方运来的粮食，保持了京城和直隶地区的稳定。就这样，在大明华国公张平安被抓后的十余天时间，破奴军云集城外，而城里渐渐渡过了混乱期。由于皇城关闭了所有通往外界的大门，除了少数御医之外基本上断绝了内外庭人员往来。内廷所需的粮食、木材、肉食等众多物质，则由华国公府运送至东安门外交接。毕竟张大帅关在皇城里，不能因为缺少食材让张大帅饿肚子受委屈。一直是清水衙门的太医院，最近成为破奴军情报处和侦缉处关注的重点，他们向能进皇城的太医砸下重金，每一天都能了解张大帅身体状况，并想办法落实张大帅关押地点的谍报。　破奴军参谋部通过数次推演，拿出了进攻琼华岛的方略。要想解救张大帅，经过无数次推演参谋部认为，南海子演练的破奴军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攻入广寒殿，稍有差池张大帅就很有可能遇害。为此，参谋部将作战细节进行拆分，力求做到各部配合不能出现一丝偏差。然而，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将皇城防御重点放在西面城墙。而且内厂番子在琼华岛附近广布暗哨，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提前示警。内厂提督李雨村一点都不担心破奴军会在食材里下毒，有华国公张平安亲自试吃比什么都安全。虽然破奴军一方依旧是态度强硬，可他们却不断满足内厂提出了要求。从这些迹象表明，破奴军一方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在京城双方陷入僵持之际，远在数千里之外破奴城帅府，张大帅的儿子张尚武正准备按照陈铮的指令前往京城。而张尚武的母亲吕如歌，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阻拦张尚武的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