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帝国的远征之路（二十二）

犀利的北风夹杂着细雪飘洒在战场上，旌旗猎猎罗斯大军人喊马嘶发出低沉“嗡嗡”声，如同夏日乱飞的蝇虫。中华军参谋长坐在马札上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敌情，他第一眼看到罗斯人排列的万人大军阵很是不屑。古新属于见过大世面的老将，他见惯了战场血腥，对于罗斯人这种杂乱军阵心生蔑视。以古新多年作战的经验，罗斯人军阵表现出他们缺乏训练，要是真打起来罗斯冲锋走不了百步肯定乱阵。本来参谋长古新还想口头表扬一下观察参谋，可就在他眼睛准备离开望远镜的瞬间，他看到罗斯东北军阵后方三个不大的小黑点。老于战事的古新当下判断出，这是随军战兵家眷没有看好孩子，让不知愁滋味的孩童跑到了军阵前锋空地。像这样的倾国来战的大战役，军阵中出现孩童乃是正常现象。　蒙古部落和一些草原其他民族部落对外打仗，部族里老弱和孩童往往会站在军阵后方为前方的父兄和丈夫呐喊助威，也能搞出大阵仗威慑敌军。古新开始也没有对这几个孩子上心，只是他内心总感到孩子出现在东面军阵后方有些异样。一般战场上的妇孺老弱助战时，为保护他们都会把这些人放在最最为安全的中部，绝不会让这些老弱妇孺出现在危险的侧翼后方。在战场上侧翼最容易遭到敌人攻击，稍微有点头脑的主帅都会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家眷安危牵涉到前线作战将士的士气，要是自己的家人被敌人攻击，前线作战将士们的心情很自然会受到影响进而引发军心混乱。在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决战中，军心士气乃是重要决定因素，身为一军统帅的罗斯主帅不会不清楚其中利害。　在战场上反常即为妖，中华军参谋长古新又一次沉下心来细致地观察罗斯军阵。远方罗斯人军帐色彩斑斓很少能看到相同的颜色，军阵中部后方是黑压压的骑兵大阵，旌旗似海战矛如林一看就是做好了突击准备。只是这些主力骑兵身上盔甲有些异样，只有数千人有明晃晃的板甲其余皆为皮甲。当然了，罗斯军官们的盔甲还是不错，他们分散于军阵各处极为显眼。看罢骑兵军阵，古新再次将观察的重点放在罗斯大军的左翼上。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古新终于确定罗斯军阵左翼除了前方二个万人军阵是正规战兵外，其余皆为滥竽充数的杂军。古新的这一发现，使得他再次将目光转向罗斯人右翼军阵。不用古新多看，他用望远镜扫视之后，就基本能确定罗斯人西面集结成为一只铁拳大军。　至此，身为一军参谋长的古新不再淡定，他连跟天熊营都统领告辞的过程都省略了，直接上马带领参谋和护卫回去向皇帝张平安禀报最新敌情。中华帝国皇帝张平安与儿子张尚武现在谈的最多的是，两个帝国在战胜奥斯曼和罗斯帝国后双方在泰西的势力范围划分。按照皇帝张平安的设想，中华帝国在这场大战之后，派遣水师陆战营配合美洲帝国灭掉西面的岛国英吉利。这个英吉利国土划归美洲帝国所有，美洲帝国还可以占领直布罗陀海峡，双方以地中海中部为界限，西面归美洲帝国东面是中华帝国属国范围。张尚武还得到了中华帝国犯罪的工匠流放美洲的特权，这样美洲帝国在今后发展会强于其他属国。皇帝张平安内心暗笑，这张尚武目光还是短浅。　中华帝国之所以能傲视世界不是靠这批工匠，而是帝国试验工坊多年积累的格物基础，才是中华帝国在各方面领先世界诸国。当参谋长古新接近皇帝的指挥阵位，看到张平安与张尚武还在兴致勃勃闲聊，他飞身下马急匆匆跑到皇帝身前，一边让跟随参谋重新标注地图，随后向皇帝张平安焦急地说道:“陛下，对面罗斯人布置的军阵有蹊跷，敌军右翼军团很有可能是进攻主力！”　没成想皇帝张平安听完古新的急报后微微一笑，随后让参谋给古新搬里一把椅子，然后才慢声回道:“赵爱卿你急啥？今天咱们就是看看风景，罗斯人连进攻用具都没准备好，他们拿人命来填？你没看到在罗斯军阵右翼的炮阵离咱们这儿有十多里，他们的火炮能打到我军军阵。刚才杨妹妹来了一趟，他还在着急罗斯人炮队离得太远炮营重炮够不着。杨妹妹才被朕骂走你又来较真，唉，赵国公你能不能淡定一点？其实不用你多说，仅凭罗斯二百多门炮集中在右翼，就已经能判断出罗斯人主要进攻方向。所以呀，朕常说活到老学到老，赵国公你的修行还不够，还得多跟朕学学！”　皇帝张平安的回答把古新堵得够呛，他一时半晌还没办法反驳。的确，罗斯人火炮集中在右翼这个细节他没有注意到，可这个问题也不怪他呀。火炮因其沉重的炮身造成出营速度缓慢，古新前往富平山视察时罗斯炮队并未出营列阵。只要是有点战争经验的将领都能从敌军炮队摆放的位置，大致能判断出敌军的主攻方向。静下心来的古新眼睛盯着前方沙盘，再对照敌方军阵思索半晌，很快就想明白了皇帝话语中的关键细节。那就是今天中华军不会与罗斯大军决战，而是吸引罗斯人的视线为数百里之外的中华军辅兵炸毁罗斯大军后路做掩护。特别是中华军右翼击中了中华军最为精锐的亲卫营和二支亲兵营共七万大军，足以抗击罗斯大军数十万主力倾力来攻。　关于当下战事，只有观战身份的美洲皇帝张尚武没有说一句话，他虽然在小时候跟随父皇张平安多次征战，还是被当下战事的规模所震撼。特别是他父皇张平安在面对数倍于己敌军所展现出的镇定，进而扼杀了张尚武内心对中华帝国皇位残存的野心。皇帝张平安自出道之日就开始算计对手，他以弱冠年纪把一帮比他年纪大的老兄弟压得不敢生异心，驾驭人心的手段堪称千古一绝。张尚武身为美洲帝国皇帝，他的对手几乎都比较弱小，有父皇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上位。罗斯大军以为中华军会率先发起攻击，没想到他们都列阵半天了中华军一方毫无动静。有些心急的太子彼得向父王建议，能不能派出右翼军团进行试探进攻。然而，国王奥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当场就否决了彼得的建议，他还是要等待中华军方面先出招。因为中华军左翼军阵也非常强大，罗斯大军要是主力在试探进攻中受损严重，不但军心士气受到影响，缺乏精锐的罗斯大军很难打赢后续战役。　既然罗斯人不想先出招，皇帝张平安下达军令由杨妹妹炮营对敌军阵展开试探炮击。作为中华军最善于使炮的炮营将领，杨妹妹从皇帝的军令中领会了其中意图，那就是小打一下可以绝不能把罗斯人给打毛了。炮营都统领杨妹妹当然清楚参谋部制定的今日作战方略，主要是吸引罗斯注意力，再熬几天待罗斯后路被断军心混乱之际发起总攻。为此，杨妹妹下令炮营五十门重炮对正北面罗斯右翼军阵展开定位炮击。罗斯军阵与中华军阵线相距五里，加上中华军炮阵位于己方军阵后方，这样火炮又拉长与敌军阵的距离。虽然八斤火炮能够得着罗斯军阵，但火炮威力肯定要大打折扣。皇帝张平安下达的军令很明确，所谓试探炮击就是看看罗斯大军挨打后的反应，顺带看看罗斯人火炮射程如何。　早就装填好弹药的重炮依次怒吼，瞬间压倒了战场喧嚣。只见一发发滚圆的炮弹带着尖啸直扑十里外的敌阵，黑乎乎的实弹砸在敌人军阵中带出冲天黑色土柱，其间还夹杂着罗斯战兵断肢残臂。冬天的土地坚硬，动能巨大的炮弹在炸点再次蹦起，它含有戾气的圆乎乎身躯继续跳跃着收割生命。直到最后钻入一个罗斯战兵胸腹，饱吸热血才消除它的杀戮之旅。数十发重炮实弹在罗斯三个万人军阵犁出血巷，留下一路刺目的鲜红血色。还算完整的罗斯军阵在遭到中华军重炮轰击之后，宛如天降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狂涛奔涌间被打击的罗斯军阵瞬时乱阵。一时间，躲避炮弹踩踏拥挤发生的怒骂声，伤员在地上翻滚哀嚎，汇聚成声浪回荡在战场上空。与之相对应的是中华军军阵除了战马偶尔发出嘶鸣外，依旧是沉默以对。　仅仅炮营重炮轰击就让罗斯右翼三个军阵乱了阵，这个结果着实让观战的中华帝国皇帝张平安深感意外。早年在兀秃刺战场，罗斯人是何等的意志坚强，怎么中华军到了他们家门口打仗，这些罗斯人反而会因炮击而乱阵。要解开这个疑团皇帝张平安亲自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敌阵，这一看他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那就是位于罗斯右翼军阵前方的五个万人军阵似乎不像是精锐战兵。经过细致观察，皇帝张平安注意到这五个军阵中没有发现火枪，这个重大军情让张平安内心感到极为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对手罗斯国王隐藏的手段，按说既然罗斯国王奥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选择了右翼为其主攻方向，就该集中罗斯最为精锐的主力一举突破中华军左翼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