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虽然他们没有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但他们出现在这种场合。面对不同性格的教师，你能否说你不紧张？苏轼甚至觉得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地跳动着。
“你们两个不需要紧张，我会在这里给你打电话，我不是批评你，而是赞美，你应该为面对老师感到自豪，他们不是一个祸害。”校长看着两个紧张而无法做任何事的学生。看起来他是孤身一人。这使苏轼有义务服务。这是领导者的威望。
“好了，我们继续，大家都看到了，这两个呢，估计大家都不陌生。他们是我的学生，这位是……“班主任在做介绍的时候，苏芸和林筠都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老师，之前的紧张，也轻松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班主任吸引了太多目光的缘故吧。
接下来，苏芸也不知道老师说了些什么，大多数都听不懂。唯一能够听懂的部分，就是将苏芸和林筠都给夸奖了一翻。从成绩到管理，到整个班级，再到两个人之间的友情，都被班主任给狠狠地夸奖了一翻。
说得苏芸自己都觉得惭愧，冷汗直冒。直到散会，两人才得以解脱，她们逃一样的奔出办公室，不约而同的拍着自己的小心脏。
“紧张死了，那里面的氛围，真让人受不了。”林筠率先开口了，赶紧往教室跑。
“是很紧张的，尤其是老师在夸我们的时候，八班的班主任脸都绿了。”苏芸不由得想起那老师杀人一般的目光，或许林筠没有感觉，但是苏芸对那种眼神是很敏感的。就算在紧张的情况下，也能敏锐的察觉。
林筠一愣，惊讶的看着苏芸:“天哪，我紧张的腿都软了，你还有心思去观察那些老师？不过话说回来，八班是年级纪律最差的一个班，今天老师就差没有直接点名了。他的脸不绿还就不正常了呢，谁让我们厉害啊！”林筠说的眉飞色舞，最后还抹了一下鼻子，鼻孔基本都朝天了。
“你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小心被捧得高，摔得惨啊！以后我们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准会被揪出来，那就没地缝可以钻了！”苏芸并没有林筠那般兴奋，虽然被老师放纵表扬，是荣耀的。可同时，也像一把枷锁，拉了很多老师，班级的仇恨，无形中，多了不少眼睛在监督，是不允许出现一点错误的。
一旦出现，就有可能被小题大作，让你颜面尽失，无地自容。老师在夸赞的同时，也给自己，苏芸和林筠都推到了风口浪尖啊。
“姐，别担心了，反正我们也快要毕业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林筠不愿多想，更不愿意像苏芸一样杞人忧天，把未知的事情，都给抛到了脑后。
可她说得没错。都要毕业了，自己也成年了。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还能跟现在一样念书吗？爸爸还愿意供我上学吗？
乐极生悲，苏芸在骄傲的同时，更加担心自己的未来。初中生活倒是要结束了。苏芸却隐隐感觉到，自己没有机会再进入高中了。她珍惜现在的每一天，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她希望能把一天当做两天来用。
虽然老师对苏芸和林筠两人格外看好，还信誓旦旦的说：“你们两个只要正常发挥。考试不成问题，而且，我们普通班还可能创造一个奇迹，超过尖子班，成为建校依赖的首例。
对于老师的话，苏芸和林筠却各有担心。苏芸担心爸爸和后妈不让自己上学，林筠则是担心她的爸爸年龄大了，要是有一天生病了，她也跟苏芸一样，会失去经济来源的。
她们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想得自然要比多一些。在志愿表发下来的时候，两人就犹豫了。
“姐，你打算去县里的高中吗？以你的成绩，应该是可以进去重点班的。”林筠忧心忡忡，眉头紧皱。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因为苏芸看着志愿表毫无喜悦感。
她们是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好姐妹儿，怎么会不明白苏芸的想法呢？她的忧心，苏芸自然也是明白的。
“我倒是想去，可是不知道家里什么意见呢，我先问问再说吧，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呢。”苏芸已经没辙了，只能将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爸爸和后妈。
她看到林筠愁眉不展的样子，忙问：“你想好怎么填了吗？”苏芸没等林筠回答，自顾开口：“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我们两个这么努力，却被环境所困，真是不公啊。”
“是啊，我也没有想好，我要是上了高中的话，就想要上大学，需要好几年呢。也不知道我爸爸能不能负担我这几年里的学费，要是他生病或者什么的，就麻烦了。”林筠有些犹豫了，她不是很喜欢他的爸爸，可是爸爸就是爸爸，血浓于水的亲情啊，她怎么忍心呢。
“你何必杞人忧天呢，走一步是一步吧。”苏芸说着，一把拿过了林筠的志愿表，上面跟自己的一样空荡，除了一个名字就什么都没有。
“明天我们一起填吧，等你先问问看。”看到苏芸的样子，林筠赶紧调节了气氛，她就是一个特别会制造气氛的主。
“好吧。”苏芸应了下来，当天晚上就给远在JX的爸爸打电话，问问读书的事情。得到的回复是：“我回来再说。”
“你现在要回来吗？”苏芸完全不确定，爸爸从来没有说过要回来的，这次怎么突然说要回来了呢？
“恩，明天就到家了，到时候再说吧。”爸爸冷漠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因为是长途，不愿意多说。
苏芸自己拿着冷冰冰的电话，心里更加失落了，她从爸爸的语气中听出了爸爸的无奈感。明显心情不是很好，要不是因为自己读书的事情，就是出什么事情了。
敏感的苏芸一下子行到自己读书的事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爸爸从不关心，对于成绩的事情，不管是苏芸自己说，还是别人说，他都是毫无表情，顶多就是一笑而过。
第二天，爸爸就如期回到了那个出租的房子里，所谓的临时新家。苏芸为了填写志愿表，她围绕在爸爸的周围，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递到爸爸面前：“我的志愿书要怎么填啊？我要是考高中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上了高中，就一定会上大学，你能接受么？”
“你想怎么天就怎么填吧，反正我也不懂。我们的家庭你是知道的，上大学的话，怕是没有那个能力了，你只能怪你命不好吧。”爸爸的话冷漠而又无奈。
“明白了，好一句命不好。就一句命不好，断送了我的一条大路，就因为命不好，我就要听你的安排。你说离开我就得辍学，你说回来让我去学校，我就得回到学校，拼命的学习，只为了你一句命。”苏芸很生气，她这几年在学校很努力地念书，都抱着用知识改变命运念头。现在却被否决了，为什么自己的命运总是要跟爸爸挂钩，做什么都要受到他的束缚啊。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拿着奖状回家，兴奋的说自己考了第一名。爸爸就会笑着说：“只要你自己能行，你考上哪里，爸爸就送你上哪里，只要不拿高价读书就行。”
如今话犹在耳，事实却是个大反转。就算苏芸心里早有担心，在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可真正从爸爸的嘴里得到了证实，还是难以接受。
她红着眼睛看着爸爸，哭诉道：“你知道么？我因为你离开，不得不离开学校。因为你回来的一句话，我有回到了学校。因为你说的命运，我想要改变，我在学校就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
“那也没办法，我没钱，你难道要我去抢吗？”爸爸对于苏芸的眼泪不屑一顾，对苏芸的哭诉显得很不耐烦。心里却在滴血，自己的女儿成绩怎么样，他心里有数。他也明白，在比别人还要困难的条件下，苏芸还节衣缩食，就为了买一些资料来辅助。他自然也知道，苏芸有多喜欢学习。
奈何现实不允啊，要是一切都回到过去，要是他自己有能力，他何尝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啊。他是个没有文化的人，在外面求生有多难，心里怎么会明白，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以后跟自己一样受苦吧。
可愧疚的心理，对自己的自责，还有对苏芸的亏欠。让本来语言匮乏的爸爸无法跟苏芸说明这一切，他宁愿苏芸带着恨意去努力的生活，也不想要看到苏芸因为理解自己而痛苦。
作为一个父亲，难道要亲口告诉他，我有多无能，有多没用。连一点学费都挣不到，在一个老太婆面前，自己也做不了主吗？
更让他自责，甚至怨恨自己的是，他有能力供养女儿上学，却不能。虽然说这几年在外挣来的钱不多，但可以保障基本的开支，可经济大权，并不在他手里。他不想要是去自己的女人，受够了一个人的生活。
或许是封建思想作祟，他认为苏芸已将长大了，她是个女孩子，还有人生的第二次机会。以后嫁人的时候，找个家境好一点的男人，就可以弥补这一切了。他何曾想到，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他也忽略了苏芸以后的幸福。
“你就知道没钱，那你就不要答应我啊。你一句话给了我梦，一句话又毁了我的梦，你算什么啊？”苏芸作为苏强的女儿，她感觉自己无助，自己的爸爸怎么就跟别人的爸爸不一样呢？
“我不算什么，也只有这个能力，你自己看着办吧。”爸爸回答得很冷漠，好像眼前的人与他无关。
“看着办？你这个爸爸真的好厉害，什么都让我自己看着办。读书的时候，家长会我自己开，学校的贫困生活补助要盖章什么的，我自己弄。现在我要上高中，你还叫我自己办？我怎么办？”苏芸气极而笑，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你放假再说吧。”爸爸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苏芸哭着回到了学校，自己在座位上趴着哭泣，听着旁边的同学讨论着学校，心里更加难受。
他们讨论的都是自己能够考去哪里、害怕考不上，不被学校录取。只有苏芸和林筠两人，在考虑后面是不是有经济的支持，是不是可以读书。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真是造化弄人。有条件读书的，孩子不争气，成绩不好。没有条件读书的，成绩倒是好了，就是没钱。
苏芸伤心之余，无奈在志愿上填上了自己心仪的高中。因为她知道，填了哪里都不重要，反正都没有机会上学了。要是填上一所自己心仪的高中，考上了，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吧，最起码，它可以验证苏芸的成果。
另一边，林筠经过了反复斟酌，选择了一所职业学校，她希望早点工作，帮爸爸分担一些。两人苦哈哈的四目相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们跟以前一样形影不离，却没有了以前的欢声笑语，更没有谁会开玩笑。好像在志愿交上去的那一刻，她们就彼此沉默，进入了沉静的状态。就算上课，也没精打采，每逢周末，两人就会一同去那个溜冰场，拼命的滑动穿行，直到满头大汗才回到学校，那时候，她们才会在夜晚睡得香甜。
又是一个周五，班主任在放学的时候宣布了一个消息：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他要去别的学校交流，由语文老师代替班主任。
周末的时候，依旧如常度过。在周一的时候，苏芸却心里不安，她一想到要在语文老师面前开班会，心里就直打鼓。
那是一个个子矮小，整个人像球一样的老师，肚子圆，脸也圆。唯一不圆的，就是那一双眼睛，因为肉多，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可千万别小看那双像线一样的眼睛，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能看到，就没有一次，苏芸看到有同学的小动作瞒过他的。
他一摇一摆的走进教室，无形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教室，并没有跟以前一样说要开班会，而是笑嘻嘻的问了一个问题：“我们班上的溜冰健将听说不少，周末的时候，都有哪些人去了溜冰场啊？”
什么，这也能知道？苏芸心里一惊，这个老师的恐怖，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虽然学校没有禁止进入溜冰场，可暑假出去玩，被点名是不光彩的。
学校虽然没有明文禁止去溜冰场，可实际上，去溜冰场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里面的人太杂，地痞流氓，小混混居多，学校是不允许跟这些人有交往的。因此很多情况下去溜冰场，都是偷偷去的。
死就死吧，反正我去也没有结交什么人，就是溜冰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苏芸在心里这样鼓励自己，一下子站了起来。
齐刷刷的目光一下子照向苏芸和林筠，这两个可是班里的骄傲，也是班里的乖乖学生，怎么可能也去溜冰啊。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那么吸引人的眼球。
两人却满脸通红，感受到火辣辣的目光，还有老师那奸邪的笑容，整个人都不自然了。苏芸被课桌挡住的手，已经抓紧了裤腿。
“咳。呵呵，还有你们两位啊，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语文老师嘻嘻笑着，看不出发怒，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糊涂了。只是那笑容，让苏芸心悸，她总觉得笑容很阴险，意味着大风暴。
果不其然，老师突然态度一转，厉声呵斥：“身为班干部，你们带头去溜冰，像什么话啊？哪里都是“少幺毛”（少幺毛，等同于小混混，不良青少年。）地痞流氓去的地方，你们也想要做地痞流氓？做小混混？”
我才没有呢，我只是想要去溜冰发泄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已，难道溜冰也有错吗？这是苏芸在心里说的话，却不敢当着全班的面说出来。要知道老师在气头上，这个时候顶嘴，那是嫌命长了。还不如让他说完了事，不然就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少幺毛？“少”是小的意思，“幺”还是小的意思，“毛”那还是小啊，一根毛能有多大啊。“少幺毛”，就是小小小，就是不值一提的。你们还真相信他们吹牛上天，这个大哥哪个大侠啊......”老师一直说个没完，全是他自己的理论，对少幺毛的鄙视。
苏芸很想要争辩，溜冰与他们有那么大关系吗？难道溜冰本身有错，运动有错？她觉得老师的理论不可理喻，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却不能不给面子，在课堂上跟老师作对。
她忍着心里的不满，将老师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左耳进去，从右耳就出去了。因为不赞同，所以对后面批评的话，苏芸一句也没有听，只听了最后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句话在素云心里是那么刺耳，只有读书高，那也要有读书的条件啊。一旦没有了读书的条件，读书在高，也读不了，有什么用呢？看着别人读书羡慕嫉妒恨，然后说读书真高？
被这样无厘头的批评了一顿，苏芸心里更加火气了，之前班主任在的时候，自己也去溜冰了啊，怎么他就没有说。你这个代班主任，刚来就拿我开刀。就算要立威，也找一点靠谱的吧，这样把自己的理论强加给别人，真的好吗？
苏芸忘了，班里除了少数几个跟她差不多大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比她要小好几岁。是没有她那样的理论的，对于那些呆在农村，没有出过镇子，又在自己爸妈的理论下长大，从小被灌输的就是要听话，听大人的话才是好孩子的人，是少有那么自由的想法的。
从小没人管，没人左右思想，虽然很多事情自己身不由己，但长年累月的独立生活，也让苏芸思想变得独立。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啊。
在接下来的学习中，苏芸和林筠都没有丝毫紧张，他们不用担心考不上，只是尽力而为就好了。成绩好与不好都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不想要在学校虚度，还不至于破罐子破摔。
直到苏芸考完回到家里，一进屋就看到大家沉默不语，氛围十分凝重。
不就是不想要让我上学吗？搞得这么压抑给谁看呢？不能就不能，还想要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虚伪。
苏芸不屑一顾，直径走了进去，故作兴奋的说：“爸爸，你自己说的，我考上哪里就送到哪里，我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考上高中。”
话音落下，得到的回应是更加阴沉的脸庞。后妈坐在一边，憋着嘴看了爸爸一眼，满脸不屑。
爸爸在一旁抽烟，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一句话不说。
“我都这么说了，你们好像很不高兴啊，能不能读，你们总要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吧。”苏芸在心里还抱了唯一的意思希望。
“九年义务满了，你今年也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我们已经没有义务在供养你了。”后妈声音尖锐，每一句话都深深的扎进了苏芸的心里。
“这是要赶我走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我跟我爸爸说话，轮得到你一个老太婆在这里插嘴吗？”苏芸气急，好不客气的反击了回去，她怎么看后妈的嘴脸，怎么不顺眼。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现在才露出本性了啊。
“我已经联系过了，孙娇在Z市上班，你去她哪里吧。”苏芸跟后妈顶嘴的时候，爸爸开口了。她冷不丁的语言，完全打破了苏芸的希望。
苏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才刚从学校回来，屁股还没有落座呢，他们就把自己回来以后的事情安排好了。
“你说什么？要我出去打工？为什么不等成绩出来，让我去上学呢？”苏芸冲着爸爸嘶吼着，她已经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语会亲口从爸爸的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