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脖子上, 有点热辣辣的。
涂南抽出只手去摸,被石青临看见了, 他的手伸过去, 接替了她,手指按在那块,轻轻地揉, 低下头问:“我太用力了?”
“不是, ”她不确定是不是整个脖子都红了, 淡淡说:“是你亲太久了。”
他笑了, “我还嫌时间短了。”
涂南人被他揽着, 贴着他胸口, 被他笑起来时胸腔的震动给感染了, 也笑了。什么人啊, 早就知道他面孔多变,可还是小看他了,有时候简直一肚子坏水。
她往玻璃门里看了一眼,走廊上好像有人在往这儿走, 连忙推开了他。
石青临的手刚拿开, 门就被推开了, 薛诚走了出来, 眼神在他们身上直打转, “是谁说要出来打电话的, 结果是在这儿二人世界, 还要我亲自来请你们去吃饭?”
涂南手指拉了一下外套, 另一手拨一下头发,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脖子。
以防万一,怕留下了印子。
石青临站直了,“那就过去吧。”他手在涂南腰后带一下。
薛诚给两人让开道,等涂南先走过去,才跟上石青临,小声问:“怎么着,进展挺大?”
石青临没回答,只笑了一声。
涂南听见了,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进了饭厅里面,黎真真还在原先的位子上坐着,对面是安佩,离那么远,看起来好像也没聊天。
石青临自然不会再坐原来的位子,等着涂南落了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脱了西装搭在一边。
黎真真从他进门就看着,总算说了今晚跟他的第一句话:“怎么到现在才过来?”
薛诚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当然久了,人家一起躲起来了,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黎真真不禁朝他看了一眼。
亏得涂南一向表情不多,不然这边一个安佩盯着,那边又是两双眼睛盯着,心里的不自在早就表现出来了。她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想去够旁边的玻璃水壶倒水,石青临手一伸,先拿了水壶过来,往她杯子里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跟自己女朋友在一起,还用得着躲?”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道霹雳,瞬间饭厅里一点声音也没了。
先开口的是安佩,她惊愕地看了看涂南,惊呼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我就猜你俩有问题,还真有!”
薛诚毕竟是收到过消息的,没那么惊讶,笑两声,看着石青临,“看来这顿饭不用我做东了,得换你来。”
“可以,”石青临给涂南倒好了水,放下水壶,说:“你们随意,我请。”
“那我得再加瓶好酒。”薛诚说着看一眼旁边,高声叫服务员进来。
他旁边的黎真真半个字也没说。
涂南端起杯子喝水,一口一口地小抿。她看得出来,石青临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说的,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得清清楚楚的,是不想让她多想。
※※※
酒送上来,薛诚开了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放下酒瓶,一只手就伸拿了过去。
是黎真真,她握着酒瓶口,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安佩见了都咋舌,客套一句:“黎小姐酒量可真好啊。”
黎真真没看她,连话都没接,又倒了一杯,自己喝自己的。
饭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因为太明显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因为刚才那个劲爆的消息不高兴。
涂南发现安佩朝自己这边看了好几次,当没看见,给黎真真面子,对她这么明显的举动也只装作若无其事,只悄悄瞄了眼石青临,他坐得有点偏向她,脸也朝着她的方向,根本没太在意,也一口酒没沾。
到后来还是薛诚抢过了黎真真手里的酒瓶,开玩笑说酒是他点的,不能便宜了她,打了几个岔,给遮掩了过去。
大家看似相安无事地吃着饭。
到后来,一瓶洋酒,薛诚抢了不少,还剩下不少没动,黎真真却还是喝多了。她捂着嘴站起来,薛诚想去扶她,被她推开了。
薛诚只好转头求助安佩,“安助理,帮个忙。”
安佩一看就不情愿,还是走了过去,扶了她去洗手间。
涂南看着她们出的门,那一身红裙有点紧,限制了黎真真的步伐,安佩扶她走得不快。等人走了,薛诚一下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也喝高了。他指一下石青临,“你可真够意思,一口都没喝。”
石青临心里很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不喝是不想被误会成也是替黎真真挡酒,越是这时候越得划分得明明白白,没可能的事就别给人一丁点希望。他问:“你打算怎么回去?”喝成这样,车肯定不能开了。
薛诚说:“我好说,真真都快不省人事了,还不叫我沾边,送都不能送。”
“要么找人来接,要么在这儿订房间住一晚,明早走,”石青临很干脆,“你选一个。”
“让她住着吧,这样也走不了。”薛诚选得也干脆。
石青临准备去订房间,转头拿了西装,看一眼涂南,“在这儿等我。”
“嗯。”她点头,看着他一手撑着她身后的椅背站起来,出门去了。
回过头,薛诚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她没在意,反正无非是想取笑她。
薛诚掏出了烟盒,倒了支烟出来点了,边抽边说:“今天这顿饭真不错,收到你们俩这么个好消息。”
涂南问:“你指的是黎真真吧?”
“算是吧,”他没否认,“叫她认清现实也好。”说到这儿,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就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居然当人面喝成这样。”
涂南默默听着。
薛诚忽然看她一眼,说:“我有时候真挺羡慕他的。”
前面还说着黎真真,涂南一下没回味过来他口中是在说谁,问了句:“羡慕谁?”
“还能有谁?”他笑着说:“你男朋友。”
她被这称呼拉动了情绪,刚才还像是在听别人的事,现在不知不觉认真了,“你羡慕他什么?”
“你觉得呢?”薛诚反问一句,“他这个人,出身、头脑,哪一样都占尽了优势,干什么都从没失过手,连女人也对他死心塌地,什么不值得羡慕?”
他说的的确是石青临,可涂南又觉得不完全是石青临。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没一会儿,饭厅的门被推开,石青临返回了。
“在聊什么?”他问。
“没什么,”薛诚笑答一句,点着烟灰说:“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会儿。”
石青临说:“我交代过安佩了,她会把人送去休息。”
薛诚点头。
石青临看着涂南,她站起来,跟他出门。
他的那件西装一直在手里拎着,直到出了酒店大门才穿上,一边问涂南:“着急回去吗?”
涂南摇一下头,“不着急。”回去也就是自己待着,当然不着急回去。
“那就去我家吧。”他接着说。
涂南看着他,很快的,耳根好像热了。
明明他说的那么随意,又坦荡。
“明天是周末,”他盯着她,说:“我们可以一起多待会儿。”
又到一个周末了。涂南想起上个周末还跟他闹着别扭,在他家里看了场电影,这个周末,他们居然已经在恋爱了。
她抿一下唇,不自觉的,有点心慌了。
※※※
酒店离石青临住的地方不是很远,前后不到半小时的车程。
车开到他家楼下,涂南跟着他上去,现在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可这是第一次作为女朋友上他家门。
感受很不一样,她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石青临开了门,又开了灯,回过头,她才从他身后走出来,慢慢走进了门。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模样,脸上平平淡淡的,可眼睫在轻轻的动,她的眼睛是典型的杏眼,双眼皮的褶子深,轻轻掀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珠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伸手,握着她手腕,把她一直拉到自己胸前,手臂环住她,低头看着那双眼,“紧张什么呢,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涂南看他一眼,“太快了,”她说:“我还没准备好。”
石青临真没见过她这局促的样子,竟然可爱成这样,他抿紧了唇线才忍着没笑出声,“我知道,就想跟你待在一起,别担心,今天亲过了,不碰你了。”
涂南被他的直白弄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低声说:“流氓。”
“我还真宁愿自己是个流氓。”他笑着松开手,去换鞋,打开鞋柜的时候说:“下次给你也备一双。”
他歪头看她,很认真在计划的样子。
涂南轻轻“嗯”一声,走去厨房,装模作样地找了杯子去倒水喝,转过身时,趁他没注意,拍了拍脸。
怎么回事啊,老大不小的人了,总是被他三言两语撩拨得心跳飞快。
石青临换了鞋,又去洗手间里洗了手和脸,走到厨房的时候,发现涂南在切水果。
白瓷盘里放着刚切好的苹果,去了皮,一瓣一瓣,少有的均匀。她左手还拿着半个,右手握着刀压在上面,停下来看着他,“刚在冰箱里看到了,就拿了。”
“随便拿,”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忙,接着说完后半句:“这房子里没什么是你不能动的。”
涂南觉得这人真是太会说话了,她只是想找点事做,也能被他一句话给戳到心窝子里。她低着头把水果都切好了,捏了一瓣,递到他嘴边,他低头叼了,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牵了她去客厅。
水果放在茶几上,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涂南还想去洗把手,被他拉着坐下来,一下歪在他怀里,他趁势就把人给抱住了,“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跟我说会儿话。”
涂南看着他,之前在饭桌上还高冷的没说几句话的男人,这会儿却要跟她说话了。
“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还没开始话题呢,他先笑了,是挺奇怪的,他一个最怕浪费时间的人,跟她在一起待着,就是说些没有意义的废话也不会觉得无聊。
光是看她这么在他怀里窝着,就挺满足的。他偏着头,下巴正好抵着她的头顶,脸低下去,想碰她,想起之前的话,最后也只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涂南有点察觉,抬头看他一眼,身上的外套敞着,他还抱着她,她稍微一动,他的那只手就伸到了里面,隔着打底衫抵在她的小腹上,他慢慢地抚摸着。
那一层衣料太薄了,她觉得他的手几乎就摸在了她的皮肤上,瞄他一眼。
他低笑,“放心,真不碰你。”
涂南被他一只手挑逗得心不在焉的,满脑子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经验老道,才能这么一本正经地逗她,一边想,一边盯着他看。
薛诚说的话忽然就回到脑子里了,这是他口中能让女人死心塌地的男人。
“怎么这样盯着我?”他问。
她好像的确盯得有点久了,被问起,才动一下眼,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他:“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搁以前,她真不是个在意对方过去的人,就是肖昀也从没问过这种事情,邢佳的事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但石青临不同,想知道他的过去,要是他也有个邢佳……她好像,做不到洒脱。
“没有,”他答得很干脆,“念书的时候有机会,没喜欢的,后来做游戏了,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情了。”
涂南说:“可是你不是差点就答应了黎真真?”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捏紧手指,还尽量表现得不介意了,到头来多多少少还是在意。
石青临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今晚黎真真的举动给刺激到了才会问到这个,他自己倒是不当回事,但还是不想她误会。
“是有这回事。”
涂南眼睫垂一下,眼神就显得黯了,他敏锐地看见了,手抱得更紧,“不过那时候不一样,我那时候遇到了点事情。”他顿了好几秒,才接着说:“正好有个人追自己很紧,就想干脆答应她好了,后来发现不合适,还是算了。”
“你遇到了什么事?”涂南问。
到了这时候,其他又不重要了,最关心的还是他的事。她忽然发现,她的那点在意,也许就是源自于对他的过去毫不了解。
不了解,也没参与过,人动了感情,就会患得患失。
“其实也没什么,”石青临慢慢说:“那时候我妈过世了,我跟家里闹翻了,在美国什么都没有。”
陈年旧事,没跟人说过,就连薛诚都不知道,但涂南想知道,他就说了。
涂南听得认真,不自觉往他怀里钻了钻,“那时候你多大?”
“成年了,正好十八,出国那年十七。”他回忆着,“当时不知道,出了国才知道原来父母急着送我出国是因为闹离婚,我出国不到一个月他们就离了婚,没多久我父亲就再婚了,娶的人是我姨妈,亲姨妈。”说到这儿,他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我就是那时候跟他们闹翻了,结果我妈在他们婚后没几个月就去世了,她自己受不了打击,走了弯路。”
涂南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收到消息那天我想回国的,却连买机票的钱都没有,”他笑了笑,“好不容易打游戏赢来的奖金,先垫了学费,要去买机票的时候被偷了,我把对方揍了个半死,这事儿薛诚说过了,闹上新闻了都。”
他的语气挺轻松的,可涂南却觉得很难受,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也家庭不完整,她体会更深。只要想一想那时候才十几岁的少年远在异国遇到了这些,心就揪紧了。
石青临看她垂着眼不做声,心里就有数,他说这些可不是要让她可怜他的。
他那只手动着,掀开了她的衣服,伸了进去,摸到了她腰肢。女人的腰肢,在他掌下又柔又软。
涂南一下惊醒了,按住他的手,看着他,像在控诉他的出尔反尔,眼神快能滴出水来。
石青临笑一下,那只手慢慢抽出来,给她把衣服拉平了。
她觉得他的笑更让她心疼。
“还想知道什么?”他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我都告诉你。”
“没了,”涂南闷声说:“你不用说了。”
都过去了,她不想再揭他伤疤。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问了,不该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