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神隐的少女(三)
在黑磨那里有了方向之后, 这两天恶罗王和巴卫一直寻访各地的神社。
身为妖怪, 却想进入众多神明的领域,这对妖怪来说确实是很疯狂的行为。
不过恶罗王和巴卫都不是一般妖怪, 所以即使都受了着伤, 但一直很顺利。
虽然天已经黑下来, 但恶罗王和巴卫依旧在寻访神社的途中。
他们走得极快,对寻常的人类来说就像一阵风吹过,夜晚真正影响的只是人类,大部分妖怪的视力都不会受到影响。
本来飞速移动着的恶罗王余光瞥见巴卫突然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怎么了,巴卫?”
巴卫的脸隐匿在黑暗中, 额头上细碎的银发遮住他紫色的眼眸, 既看不见眼睛, 也让人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他说, “不用找了。”
“累了吗?”恶罗王笑了一下,他以为巴卫是今天累了, 想要休息。
恶罗王的笑容, 无论开心的时候真心的笑, 还是的杀人时候邪邪的笑, 在其他人看来都是一样,都带着恶意。
黑色的唇, 红色的发, 他其实仍然有点小孩子的心性, 有一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任性。
小孩子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就像恶罗王喜欢血液流淌,喜欢消灭弱者,小孩子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为了自己开心,还是会任性的继续这样做了。
恶罗王其实也感觉到,这世上他在乎的只有巴卫,现在多了一个雪路。
他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话,但巴卫作为他唯一的兄弟,巴卫说的,恶罗王会放在心上。
他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也会叫上巴卫,像他喜欢的屠城游戏,他只带着巴卫参加,不过巴卫这些年越来越不喜欢陪他这么玩儿了。
他对雪路的在乎和对巴卫的不太一样。
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实际的,恶罗王很在乎她的想法,他在她面前不是个坏人,他也好久没有胡乱的杀过人。
他的血液一直滚烫,总喜欢做什么事情来消磨才好。
后来这情况就有了变化,他想着她或者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血液好像更烫,其他时候却奇怪的比以前平静了。
他变得安静许多,也就不再喜欢以杀人为乐了。
“累……呵呵。”巴卫的声音里透着荒凉,让人一听就觉得冷,“不用找了,恶罗王,不用找了……”
“你到底怎么了,巴卫。”恶罗王走进拍拍巴卫的肩膀,“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死了。”
“……你说什么?”恶罗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雪路死了。”巴卫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沉寂得一点东西也没有。
听到巴卫重复的话,恶罗王知道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她怎么会死呢!而且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又怎么会知道!不可能的!”
恶罗王觉得不可能,也不能接受,但说这个话的是巴卫。
对比恶罗王激动的情绪,巴卫则是像一块冻住的冰,“我和堕落神明签订了契约,这个月的月圆之夜,我会变成人类,和雪路过完这一生,同生同死。刚刚那一瞬间,契约反噬了,我感觉到了……她死了,现在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即使说着他马上就会死亡,巴卫的声音里还是一点起伏都没有,自从说得第一句话起,他的身体里就好像再没有了情绪。
“什么变成人类?什么同生同死?你……”恶罗王听到惊住了,他并不知道巴卫和雪路定下了这样的契约。
恶罗王现在要接受的,不仅是雪路死去,他还要接受巴卫也要跟着死去。
但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他更愿意相信,巴卫是骗他的,即使是因为雪路而骗他,只要雪路没死,巴卫也没有事情,恶罗王突然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穿着和服的巴卫,裸露在外的仅仅只有脖子和手。
但他的脖子上,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爬上了充满不详意味的黑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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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鸢去鸣莹的村子找雪路的消息,鸣莹确实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但雪鸢却从村长那里得知了鸣莹已经死去。
他拿出雪路的画像,这并不是麻仓九里给他的那一张,而是他自己画的,比麻仓九里画中的像得多,也精致得多。
村长告诉雪鸢,画像上的人确实来了村里。
这个人,是一名厉害的阴阳师大人,她并不是和鸣莹在一起,而是来消灭村子里的妖怪,而且她身边还有另外三个自称为阴阳师大人的式神的人。
雪鸢请村长给他细细描述一下三个人的长相,一旁的麻仓九里则指出,其中一个是他的式神,名叫灯笼鬼,另一个是一个叫食发鬼的妖怪,最后一个他并不认识。
麻仓九里并不敢告诉雪鸢他和食发鬼的渊源,只说听说过那个妖怪,而且听说他并不好对付之类的话。
雪鸢觉得雪路所在的位置应该并不远,就叫雪见城的士兵们对附近进行搜索。
这些士兵并不只有人类,还有这些半妖,从雪路跟雪鸢颁布了半妖的法令之后,雪见城就成了半妖们最后的一片乐土。
因为血统的关系,大多数的半妖比纯种的妖怪要弱一些,但也有优势,他们大都比纯种的妖怪聪明,因为人类,一向是不能小看的。
士兵们是人和半妖的组合,搜索起来就不想人类那么吃力。而士兵们除了村民,还能和妖怪沟通,没多久就从一个小妖怪那里得到了消息。
他们在御影神社。
御影神社是什么地方,远在雪见城的雪鸢并不知道,但在这一片附近住过的麻仓九里是知道的。
将大部分士兵留守之后,雪鸢带上了部分亲兵来到御影神社。
进入鸟居,还没进入到神社内部,雪鸢就听到琴声,这大概就是村长说的那个一直背着琴的男子弹得琴了。
感应到有人来了,而且并不是雪路也不是御影,并不喜欢被打扰的妖琴师停下弹奏。
但从他来到这个神社开始,这种情况也并不是没有,毕竟这是神社,不时会有村名和乡民来。
妖琴师并不没有出现,所以雪鸢最先看到是两个鬼火童子。
雪鸢带的士兵都是人类,除了雪见城内的一目连神社,其他神社并不对妖怪开放。
雪鸢是一定会来的,但他叫其他半妖们都留在了山下。
人类士兵们都看不到两个鬼火童子,能看到的只有雪鸢和勉强还有一些灵力的麻仓九里。
“是妖怪。”鬼切和旁边的虎彻窃窃私语道,“妖怪怎么来神社了。”
她和虎彻也都是妖怪,所以当然认得出雪鸢的身份。
不过自从雪路来了之后,这里的妖怪就多了起来,所以即使看到雪鸢,鬼切和虎彻也没那么惊讶,甚至上前询问雪鸢的来意。
“我是雪见城的城主雪鸢,请问雪路在这里吗?”身为城主的雪鸢已经好久没说请了,但现在的他对着两个孩子似的小人,却分外的礼貌。
“你是雪路大人的弟弟?”
“你是雪路大人的弟弟?”
鬼切和虎彻同声道,他们是一只在一起的鬼火童子,默契自然和不同于平常的妖怪。
今天早晨雪路说雪见城城主雪鸢是她弟弟的时候,他们也是在场的,所以对雪鸢的身份很有印象。
“是的。”雪鸢听到鬼火童子的话,这么久一直严肃着的脸终于有了笑意。
他们知道自己,这意味着,雪路应该就在这里了。
“你是收到食发鬼送的信来的吗?”鬼切知道食发鬼去雪见城给雪鸢送信,她惊讶雪鸢这么快就来了,“你怎么快就到了吗?食发鬼呢?”
“食发鬼?”雪鸢并不懂鬼切在说什么,“我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也没见过食发鬼。”
鬼切还要说话,就被一旁的虎彻打断,他看雪鸢和那些人一直站着,就推了推鬼切,“让雪路大人的弟弟坐下来说话吧。”
士兵和麻仓九里都留在庭院,在鬼切和虎彻的邀请下,雪鸢跟着他们进入了神社的房间。
现在没有其他的人,鬼切和虎彻这才好奇又带点怀疑的问出来,“你不是雪路大人的弟弟吗,为什么会是妖怪?”
“我和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的母亲是妖怪。”雪鸢的身份在雪见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好在没了以前的城主之后,雪见城在雪鸢的治理下越来越好,城民们也就接受了雪鸢的身份,关于半妖的法律也得以实行。
说这是公开的秘密,是因为关于雪鸢身份的消息只限于雪见城内,外来者去麻仓九里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在和雪鸢聊了一会儿之后,鬼切和虎彻彻底放下心来,他们本身就是妖怪,自然能接受雪鸢的身份。
鬼切和虎彻即使很喜欢雪路,但和雪路相处时间很短,并不知道很多关于雪路发生的事情,所以找来了灯笼鬼和妖琴师。
“阿鲁!雪路的弟弟来了吗?!”灯笼鬼直接拉着妖琴师来了。
在知道他是雪路的弟弟之后,灯笼鬼活泼的天性就释放出来,把它跟着雪路发生和见到的事情通通告诉了雪鸢。
“食发鬼今天早上才去雪见城给你送雪路给你写的信。”灯笼鬼说道。
雪鸢已经从灯笼鬼这里知道雪路失去记忆,又刚刚找回的事情,也知道食发鬼、灯笼鬼和妖琴师就是雪路这段时间收服的式神。
往常的雪鸢肯定是不高兴的,他连身为神明的一目连靠近雪路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姐姐身边有其他人,更别说其他妖怪呢?
但这次,雪鸢是庆幸的。
失去记忆,又被麻仓九里困在别院,雪鸢不能想象姐姐会遇到的那些辛苦。
他第一次希望,没有他在身边的姐姐,能有强一点、更强一点的式神保护。
“我来的时间更早,并没有遇到食发鬼,应该是错过了。”
雪鸢已经知道雪路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写了信,但好像有什么其他原因,必须要和这个神社的神明去参加神议,所以要离开七天。
食发鬼出发去雪见城的时候是早上,但他早上已经到了鸣莹的村子,而现在的时间也已经到了下午。
“没事,食发鬼可能已经要回来了,阿鲁~”
几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食发鬼已经回来了,他推开门,人还没到话音却已经落下,“我刚刚在外面看到麻仓九里,麻仓九里怎么来了?”
而且这次的麻仓九里明明看到他,还像没看到似的。
听到麻仓九里的名字,雪鸢红色眼眸的颜色一下变得更深了。
灯笼鬼告诉雪鸢的,都是它知道的东西,包括院子里的少女都是麻仓九里抓来的,而雪路也是那个院子里的,自然在灯笼鬼心中就是被麻仓九里抓去的。
麻仓九里并没有和雪鸢提食发鬼的事情,毕竟阴阳师和妖怪的交易并不光彩。
院子的事情他说不清楚,麻仓九里自然是能推卸多少责任就推卸多少责任。
而雪鸢听到灯笼鬼的话后,才真正把事情串联起来。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麻仓九里,在雪鸢的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