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造反派
要说汴梁, 能称得上是古玩城的, 就一个。在宋都御街最北边路西，叫做樊楼古玩城。
其他零零散散的也有其他几个固定卖古玩的地方，但是摊子铺陈的都不大，就零星的几个摊位，专门去那里看没什么意思。
路小乔他们打听清楚之后，一路就直接往樊楼古玩城去了。
要说樊楼, 它始建于一千年前的北宋初期，是京都最负盛名的大酒店, 也是本地外地洽谈生意、寻欢作乐的最佳场所。
历史记载北宋皇帝宋徽宗也亲临过此楼, 并留下一段与李师师相会的佳话，因此成为北宋七十二家酒楼名店之首！
当然如今汴梁城中的樊楼不可能是宋代的那个樊楼了。
它是八八年得时候按照《东京梦华录》记载“三层相高, 五楼相向, 各有飞桥栏槛, 明暗相通”的建筑格局建起来的, 古色古香, 也算是难得的地标性建筑了。
刚到樊楼古玩城附近。
傅岳川还有张宜张可最近是饿的有点狠了, 把车子停在古玩市场附近的停车场就先去找地方吃大餐了。
——也不知道刚刚刚进入市区就找地方吃了两个大肉包子的他们是怎么这么快又饿了的。
路小乔是一点儿也不饿，她准备先进古玩市场逛逛。
蒋蕾挽着路小乔, 表示要和她一起去。
淳于薇和向柯一早在车子停好之后就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是约好了下午五点的时候在樊楼门口集合。
看着着人来人往的，有着各式各样的古玩摊位, 蒋蕾兴奋极了。
“小乔啊, 古玩市场我来的不多, 等会儿你可得带带我哈！”蒋蕾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蒋蕾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路小乔的水平，那叫一个深藏不漏！
蒋蕾自己是学考古的，考古知识、各代历史、如何进行考古挖掘等等倒是学了不少，但是古玩市场没来过几回。就算是实习，也都是来这种深山老林，弄的灰头土脸的。
沪市的藏宝楼她也去过几回，还运用学过的知识捡过漏。只不过后来学习太忙了去的就少了。
两人才进去没多久，路小乔就在一个摊位上以两百块钱买到了一只清代民窑的青花盘子。
蒋蕾喜欢玉，一路上都在有玉的摊位上打转。
她看上了一只元代工艺的白玉绵羊，只有婴儿巴掌大小，侧卧在手心里，可爱极了。仔细鉴定之后和摊主讨价还价，以一千块钱成交。
两人继续逛着逛着。
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摊位。
摊主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他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五六十年代农村干部穿的那种衣服，整个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坐的笔挺。
但是相比于他笔挺的身姿，脸上的表情却是没精打采的。
奇怪之处不仅仅是这位老大爷和周围的摊主格格不入，更在于他摊位上的东西。
摊位上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红色收藏品。
□□/像章、□□语录、各个版本的《毛/泽东选集》、□□各个时期的宣传画，以及当时的油粮票证等等。
在这一堆红的收藏中，有几件年代久远的古玩格外显眼。
这样的摊位是很少见的。
首先，摊位上得红色收藏品多并且比较全面，就比如□□语录，都有还几个版本的放在一起，并且都是难得的真品。
其中的五件非红色收藏的古玩，路小乔他们隔着两个摊位，就这么远远的乍一眼看过去，似乎也是好东西。
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个小摊上，摆出来的东西居然没有一件是假的？！
就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三个人上前去想要看看他的东西。
但是老大爷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并且没说几句话，那些人就会摇着头离开。
“唉！这赵老头怎么又来了！”
路小乔她们正在看着的那个摊子的摊主叹了一口气，似乎对那边那位老大爷格外的不喜欢。
“大哥，那个摊主什么情况啊？我看他摊位上的都是好东西啊！”路小乔好奇的问道。
摊主不屑的瞥了那边一眼，“好东西又怎么样？！还不是抢了别人的！”
而后，摊主就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不知道，那个赵老头，他原本是个□□门什么战斗队的队长。”
“原来叫什么名字咱们都不知道，不过他现在大名，叫做赵革命！当年那场运动，他也算是造反派的一个小头目了，带头领着一帮人抄了一些老教授、研究员的家！”
“据说那些被抄出来的东西，有一部分砸的砸烧的烧，但是这会儿他既然能拿出这些东西，估计当年偷偷的藏了不少！”
“你说说，他手里的那些可不都是抢了别人的嘛！”摊主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酸味儿。
“那后来呢？！”蒋蕾追问道。
摊主又瞄了那边一眼，“他还算运气好，当年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后来也就没清算他，再后来就在政/府部门里看大门了。”
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路小乔也问道，“那他怎么就突然就出来摆摊了呢？”
摊主一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他上个月开始就在这儿摆摊。但是都出来摆摊了，他还死咬着价格不撒手！来问价的一波一波的，也就那几件红色的收藏卖了一些。他手里的那几件真正的好货，一件都不肯出手啊！”
“前几天倒是有人报了价格，就是咱们这边悦赏阁的白老板，鉴定水平那是这个呀！”摊主竖起大拇指。
“但是这赵老头可好，报出来的价格把白老板都给劝退了！据说那个价格都比人古玩店里卖出去的差不多的东西都要贵了，那谁还愿意买呀！”
“卖东西又不肯讲价，每天还都来这里摆摊，估计这赵老头是想要找一个冤大头，花大价钱把他手里的几件都买了，咱们这儿才能消停下来。”摊主做了最后的总结。
听了摊主这一番话，路小乔倒是队这个赵老头的摊位越发感兴趣了。
“走！咱们去看看，他手里的东西要价到底有多贵，才把这么多人都吓跑了！”路小乔拉着蒋蕾就往那边走。
***
赵老头此刻眼睛耷拉着。
看到有人来了，也只是抬眼一看，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想着她们估计手里也不会有多少钱，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路小乔却是真的看上了摊位上的东西。
首先是一溜烟排开的三个鼻烟壶。
一个白玉的，一个翡翠的，还有一个珐琅彩的。年代倒是一个清代的两个民国的，三个都是小巧可爱，有雕刻的，也有上头题诗的，总之各有各的好。
再看看还有两件，是一大一小两个花瓶。
一个是清嘉庆的青花抱月瓶，还有一个是清乾隆珐琅彩开光松鹿纹蒜头瓶。
都是好东西！
路小乔确认过之后，开口问道，“大爷，你这鼻烟壶……怎么卖？”
赵老头微微睁开眼，“我这三个鼻烟壶……不单卖！要不，就一百万把三个鼻烟壶豆拿走，要不，就一个也不卖！”
听到这话，路小乔和蒋蕾都惊讶了。
还有这样的卖法？！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见！
这三件鼻烟壶，价值最高的也就时那个清代的珐琅彩的鼻烟壶了。估价在三十万元左右，其余两件都是二十万左右的价格。
加起来也就七十万，赵老头居然直接开价一百万！
当然，七十万是一般的收购价。
这些东西价格都是不一定好的，要是放到拍卖会上找到喜欢的买家，价值更高也说不准。
但是三件鼻烟壶卖一百万，就是把风险都转嫁到了买家的头上。不得不说，这赵老头看着年纪挺大，倒是真会做生意！
“那要是加上这两个瓶子呢？”路小乔也没马上做决定，转而问起了另两个瓶子。
赵老头嘿嘿一笑，“这五件东西加在一起，那得要两百万！”
“这么贵？！”蒋蕾忍不住喊出了声。
路小乔缺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赵老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估计早就把手里的东西的价值都给算好了，一心一意等个有钱人把他手里的几件东西包圆了。
算起来，这五件东西，让路小乔来估价，也就差不多两百万不到一点的价格，如果买下也并不算亏，并且这东西放几年估计还会升值。
路小乔想清楚之后，干脆利落的说道，“成！两百万，我都要了！”
这话一出，直接把一旁的蒋蕾给惊到了。
她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路小乔居然是个大款啊！两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用出去了？！
大爷也惊讶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路小乔，一脸的怀疑，“你真的有钱买？！”
路小乔已经写好支票了，笑道，“这外头就有银行，大爷要是不信，那就劳累一番，咱们去银行直接看看呗！”
“成！”
赵老头把要交易的五件东西用布包好抱起来，其余的那些个红色收藏找了个熟悉的摊主，让人帮忙看一会儿。
旁边的摊主嘴里答应着，知道赵老头的东西两百万卖出去了，整个人都有点愣愣的。
等到路小乔他们走了，才传出一片哗然。
“我去！那老头的那些东西还真给卖出去了？！”
“这是碰到冤大头了！啧啧，运气真好！”
“真是老天不长眼！这样的人都给他发财的机会！”
“话说，赵老头手里应该还有不少这类东西把？那他们家得多有钱啊！”
……
确认了支票可以兑换，交易达成，赵老头就直接把支票兑现存进了自己的账户。
而后再乐呵呵的把东西给了路小乔。
“大爷，您的手里……还有类似的好东西嘛？”路小乔忍不住问道。
蒋蕾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也太刺激了。
以前她顶多就是捡个小漏赚几万块钱，就这样，别的同学都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她哪里会想到，跟着路小乔居然会看到一场上百万的交易！
赵老头没想到路小乔会这么问，惊讶道，“你手里还有钱？”
这意思，就是手里还有东西了。
赵老头本来还以为路小乔是有钱人家的闺女，两百万付了之后估计手头上的钱已经用光了。但是现在听这口气，小姑娘手里的资金还有不少？！
赵老头想着，难得碰上个大方的，那些个东西放在他手里也只会招人惦记——等到他东西卖了两百万的事情传出去，家里的麻烦估计不少。
他早就想好了，这回得了钱之后尽快搬走，而后再给两个儿子买好婚房，剩下的钱就够他和老伴养老了。
手头两百万要给两个儿子买房估计还差点，赵老头觉得估计再难碰上一个像路小乔这样的冤大头了，他看了眼路小乔他们，“行吧，你们跟我走！”
赵老头要带路小乔和蒋蕾去他家看东西。
路小乔和蒋蕾把这事儿通知了傅岳川和张宜张可，问了一声老大爷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行不行。
赵老头想着两个姑娘家家的小心谨慎再找两个人也没啥问题，也就答应了。
***
不多时，傅岳川和张宜张可就和他们汇合了。
蒋蕾已经在电话里说了路小乔花了两百万买东西的事儿，这会儿张宜张可看路小乔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倒是傅岳川笑眯眯，“小乔这是又买了什么好东西了把？！”
傅岳川的鉴定水平很不错，平时逛古玩市场也很勤快。要说两百万，听着挺多的，但是傅岳川手里的古玩和资金加起来可远远不止这个数。因此即使听说路小乔花了两百万，傅岳川也没什么异样。
倒是傅岳川听路小乔小声解释了这老爷子的身份，对赵老头家里的东西也有了兴趣。
再那个特殊年代里，这些人的手里往往捏着一些好东西。
傅岳川也没问老爷子东西哪里来的，上前就套近乎，问老爷子家里情况如何？怎么就出来卖东西了？
赵老头也没瞒着，“家里没什么钱，但是我两个儿子都相看好了姑娘，我想着要给他们各自买套房子，就准备把手头上藏着的这些东西给卖了。”
赵老头就住得离樊楼不远，没说几句话，就差不多到地方了。
赵老头他们家，其实也是个大杂院里一排平房里的一间，一家四口住在五十平米左右的房子里，厨房和厕所都还是公用的！
两个儿子出去工作了不在家，赵老头的老伴儿听到声音出来了。
“这些人是来看东西的，赶紧泡茶、拿点水果出来。”赵老头对着老伴儿吩咐遮。
接着就带着他们去了旁边堆放着杂物的房子——说白了就是自己搭出来的那种窝棚。
里头很有可能养过家禽家畜之类的，门一打开，闻起来就有一股怪味。
几个人在门口往里看了看，里面堆放着各类杂物，不像是放了古玩的样子。
但是赵老头领着他们往里走，他们也就跟了上去。
走到一堆堆在一起的木板后头，赵老头把地上的稻草清理了一下，在地板上寻摸了一会儿，而后似乎找到一根线，一拉就把地板掀开了，露出里头堆放着的东西。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青花釉里红海水云龙纹扁瓶，就这么看上去，很可能是乾隆时期御制。
“我去！这怎么就给摔碎了呀！”张宜忍不住喊道。
真的是让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没错！这个瓶子已经完完全全的，碎成了八瓣儿。
器形什么的已经没法儿看了。
只不过看这通体施的透明白釉，以及地步青花绘海水纹，瓶身布满青花祥云纹，细腻饱满，晕染匀称，可见这画的人也是一个高手！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在青花祥云纹的烘托下，一条以釉里红绘画的五爪巨龙，只可惜现在一条巨龙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看到赵老头一脸尴尬的表情，路小乔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东西，估计就是赵老头他们那群人当时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