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祖宗
“我家大崽。”姬华韶极为随便地道，他一手摁着一个崽正在考虑崽的教育问题。
“噗通”一声, 将姬华韶的思绪打断, 他从未见过掌门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手中攥着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月白色流苏如死鱼一样蹦跶了几下。
那张雅致如画的面容上尽是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眸中有震惊又有心碎的悲伤，难以用言语描述。
“有什么问题吗？”姬华韶甩开四崽和三崽, 大崽撸起袖子加油干, 果然是老实人，他一开始就决定给他更多的宠爱，谁让他相比起其他弟弟妹妹没有一个大佬爹呢？而且另一个爹还早死。
姬云心无旁骛地搭着茅草屋，冰冷的俊脸沾上了些微的脏污，姬华韶本是想掏个手帕的，但他不是这么细致的人, 崽也是粗放式养的, 他摸了半天只摸到闺女还没穿过的新肚兜。
姬华韶用绣着小白兔的水红色肚兜给大崽擦了擦脸。
姬云虽然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他干活更卖力了。
这画面苏槿简直不忍直视, 他微微扭过头，他根本不敢相信那可怕的事实, 看那张脸都知道是谁的种, 然而他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应该是我师父吧。”姬华韶随意地道, 等他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姬华韶看着掌门的目光有些凉, 他幽幽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大崽没有娘，只有父亲！”
这个答案虽然在意料之内，但却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苏槿倒抽一口凉气，这样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
当初姬华韶刚入门时，发生了那场轰动整个第一天域的天降劫难，传承上万年为宗门挑选弟子的入门试炼天梯毁于一旦，宗内弟子长老折损数百人，查了许久都未曾查出姬华韶的师父是谁，只能归在折损在天劫中的人身上，并给姬华韶处以连带的流放惩罚。
然而苏槿万万没想到，姬华韶那个在他一入门就引起天劫连灰都不剩的师父竟然是他们的祖师爷，难怪自那之后，没有域主坐镇第一天域气运，第一天域乃至无情剑宗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如今灵气枯竭之象尽数显现。
他情丝所系之人竟然是祖师爷云无天尊的弟子，还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苏槿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噗通”一声，双膝砸地，苏槿给跪了。
姬华韶微怔，掌门这是要叫他爹吗？他好像完全没有征服过掌门，这么早就叫爹何时吗？
“祖宗！”苏槿的声音很沉痛，还夹杂着不甘。
姬华韶哪受得起掌门这么大的阵仗和称呼，他连忙上前扶苏槿，“掌门，你这样会折我寿的，父亲什么的就够了，哪需要祖宗。”
苏槿俊雅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定定地望了少年一眼，发现面容姝丽精致的少年神色凉薄淡漠，一副完成没放在心上的模样。
“你知道你师父是谁吗？”苏槿推开姬华韶拉他的手，坚持道。
“我师父叫什么名字我哪知道啊，他就只给我留了一只崽。”反正掌门已经知道了，在他们两人之间这已经不是秘密，姬华韶随便地回道。
“你的师父是云锁阳，我们无情剑宗创派祖师爷，第一天域的域主，云无天尊虽然开创了无情剑宗、无情剑修流派，但他从未收过任何徒弟，姬华韶，你是他唯一的弟子。”苏槿沉声道，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面色略有些恍惚。
“还记得浮云岛之上的禁地吗？只有历任掌门能够进出禁地等候召唤和通传，放眼整个无情剑宗只有我一人见过祖师爷的模样，我绝对不会记错，你的大崽与祖师爷面容有七分相似，我叫你一声祖宗，你受的起。”
“……”姬华韶，是他太天真了，他以为他的大崽身世最普通，决定多爱他一点，但是大崽这个老实人也不老实了。
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据说不孕不育不行的大佬都跟他有了崽，就连听上去就很搞无情无欲的大佬都不例外，没能坚持他无情的骄傲，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祖宗，让小祖宗停手吧，怎么能够住茅草屋，我们无情剑宗还没落魄到这种地步。”苏槿看着姬云那张脸就从心底畏惧，他对姬华韶剑意道。
“大崽，过来，不用搭了。”姬华韶招了招手，他侧头问苏槿，“掌门，那我们住哪？”
“不用叫我掌门，叫我苏槿就好，小苏，小槿都行。”苏槿依然是一副受到打击过大神游天外的模样，“祖师爷之前住在禁地，你们可以前去入住，那里绝对安全无法被任何人入侵。”
姬华韶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只是想静静地当个老父亲，不想高调地当祖宗，最终还是选了掌门之前提的作为内门亲传弟子享有的一座山峰，位于掌门峰山脉区域内。
回内门的路上，苏槿御剑飞行剑尖不稳，差点一头栽下去，出现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失误。
姬华韶看不下去，邀请苏槿与他同乘一剑，他知道掌门受到的打击挺大的，知道这个真相的他受到的冲击也很大，但是作为四只崽的老父亲，他要坚强住。
姬华韶停在半空中，一眼望去整座山头繁花似锦、姹紫嫣红，遍布奇花异草，亭台楼阁连绵成片，唯有山顶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伫立着巍峨恢弘的宫殿。
姬华韶很满意，他点了点都，苏槿失魂落魄地将山峰的禁制给了姬华韶，摇摇晃晃地在空中飞行。
姬华韶嘱咐了一声，“掌门，你要保重身体，无情剑宗还需要你。”他这句话刚说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苏槿一头栽了下去。
四人落在峰顶，姬华韶扫视了一下宫殿的结构，不差房间，给崽们分房。
姬三用脚抵着门框表示抗拒，她抱着姬华韶的大腿黏黏糊糊地道，“韶韶，今晚我要跟你睡！”
姬云和姬四如同惊弓之鸟听到风吹草动一般，姬四有样学样，姬云期待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今晚闭关修炼。”姬华韶淡淡地道。
“明天呢？”姬三露出漂亮的小白牙，给了姬华韶一个灿烂的小脸，“我都好久没跟韶韶睡了。”
“明天以后都修炼。”姬华韶极为无情地拒绝了崽蹭床的想法，“闺女，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睡了。”扔下这句话后直接关门闭关。
三个崽的表情此时同出一辙，难以言说的失望。
几个月后，姬四惯常性地去看姬华韶出关没有，却看到了一个身影从紧闭的房间溜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姬四大声喝道，他妖异的碧绿眸子里温和不再，凝结着冲动的愤怒，他每天都不放心看一眼，却被人抢了先，“你怎么进去的？”
“韶韶让我进去的，昨晚我还和韶韶睡了，韶韶香香的，尝起来美味极了。”姬三砸吧着嘴回味着道，笑的漂亮又欠揍。
姬四捏了捏拳头，他好想手撕掉这个碍眼的家伙。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神色淡漠的白衣少年走了出来。
姬四委屈地道：“她说昨晚跟你睡了，我为什么没这个待遇。”
“因为她是闺女啊，你是男孩子，要坚强勇敢，让着女孩子点。”姬华韶试图给他的崽树立好男人意识。
姬四眯了眯碧绿色的眸子，气不过的道：“可是，我感觉他不是女孩子啊。”
“她不是女孩子，你就是女孩子了吗？”姬华韶凉凉地反驳道。
姬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直接不要脸的道：“可是我最小啊！”
“哦，好吧，那一起睡吧。”姬华韶突然想起他的四崽才刚出生，其他三个崽这时候还都是他一手带大的，睡觉也在一起。
最大的姬云神色流露出些微的落寞，“什么时候出关的？”
“昨天晚上。”姬华韶淡淡回道，“我想了想，现在外面的世界这么乱，还是应该把二崽找回来，你们在家等我，我去找姬二。”
“我也要去。”三只崽子异口同声地道。
最后，姬华韶还是带上了三只崽子，只是他刚踏出这座峰头，便接到掌门的传讯。
大意是宗内长老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后很是欣慰，毕竟在宗门面临风雨飘摇的时候，姬华韶作为首座大师兄能回来对于宗门弟子来说极为激励人心，希望他能带领弟子外出历练一番，重燃弟子们的斗志，让无情剑宗扬眉吐气。
坐落在无情剑宗西边的非衣城出了极为诡异的事情，接连好几年，似乎是鬼魂或者妖物作祟，正好赶在钧天小世界开放前，由姬华韶带宗内弟子去历练一番。
苏槿在传讯的最后又小心地补了一句，祖宗若是不愿，他自会压下长老们的意见。
姬华韶直接去面见掌门表示自己同意，他确实要出宗寻找他的二崽，毕竟凤仪说姬二在第一天域，那就在第一天域，应该是如同大崽一样被困在哪个秘境中。
看着一袭白衣面容极为漂亮，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的少年，苏槿神色惆怅，这么好的一个道侣怎么就被祖师爷抢先了呢，崽都生了，已经是翩翩少年郎。
“你能生？”苏槿望着姬华韶身后的一排崽，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看姬华韶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些崽都是你亲自生的？”
“我不能生，我不可能生的出孩子！”姬华韶拒绝跟掌门探讨这个深奥的问题，“小苏，请不要问你的祖宗这个大不敬的问题。”
“……”苏槿神色微妙，好好的道侣成了祖宗，他还有机会将老祖宗的道侣抢到手吗？
留仙广场上，姬华韶看着穿着清一色无情剑宗制式道袍的弟子，各个精气神饱满，背脊挺直，身负长剑，就只有他一个人拖家带口。
“大师兄，此次随我们外出历练的弟子皆是剑修。”危若寒禀报道，“非衣城离无情剑宗御剑飞行不过半日便可到达，修为弱些的师弟师妹们由师兄师姐们御剑带一下，速度会更快一些。”
“嗯，你安排就好。”姬华韶颔首。
三崽极为熟练地爬上危若寒的肩头荡秋千，危若寒伸手搂了一下，另一手臂顺手将最矮最小一脸嫌弃的四崽放在另一边肩头。
“好久不见，我这一声大师兄隔了这么久才成功叫出来。”温天阙爽朗地打招呼道，他有些犹豫道：“不过我觉得你会更喜欢我叫你爹的。”
姬华韶心想，这个大兄弟可真了解他。
然而还有比温天阙更不要脸的，作为少宗主的苏栩直接无视姬云一身冷气，将人挤开姬华韶的身边，神神秘秘地道：“爹，我的亲爹，我有话跟你说。”
姬华韶跟苏栩来到一边，苏栩盯着姬华韶空荡荡的腰间看了又看，腰带束封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腰肢，猛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姬华韶莫名，他差点以为自己没穿裤子被看了个正着，然而他穿了，腰带也没掉。
“原来我真的没有看错，我看到苏槿那个老头子这些天捏着他的御魂玉佩，天天悲春伤秋，苏槿他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喜大普奔！”苏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能自抑，前仰后俯。
“……”姬华韶，苏栩这个沙雕，就算不是父子了有必要这样互相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