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奖惩分明
屋外的吵闹早就被马瑞得知,只不过条件所迫,马瑞实在出不去大门。
启源大陆还没有人造纤维,衣物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棉麻布料,环保倒是环保,但是缩水严重。一个月之前服帖得体的棉衣,只洗了一次,中间的纽扣便再也拧不上了。
衣服缩水倒还好,大不了敞着胸,看起来还挺潇洒不羁。但裤腰缩水可要了命,裤子总不能拎至大腿就往外走啊!
就在和棉裤纠结缠斗的时间里,马瑞万没想到屋外柳隐已经直接动手了!
刚才下马车时还需要搀扶,一副精神不振绵软娇弱的模样,转眼功夫这小妞就化身拆迁队了。不但把隔壁三层竹楼夷为平地,就连马瑞的无辜小屋都被殃及,塌了半间,让围观群众看到了卡在裤腰之上和衣摆之下的光亮屁股蛋。
“你怎么不穿裤子啊?”银发小妞倒会恶人先告状,拆了人家屋子不提,反倒指责马瑞衣冠不整。
古语有言,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学好太难,学坏那叫一个快。之前一翻言语交锋,柳隐便从宁月阴那学到了精髓,现学现卖,开口就指责对方衣冠不整,道德低下,理所应当处于劣势。
“你别看呀!”马瑞被这一番话气得头晕,狠瞪了柳隐一眼,横眉扫过屋外那些还垫着脚勾着头往里瞅的看客,怒斥道:“看什么看!你们自己没有吗?”
“没有……”几不可闻的声音来自少女的嗫嚅。
“快救人啊!要出人命啦!”屋外总算有人反应过来,宁家姐弟还在地下埋着呢!
马瑞趁机尽量往角落躲,不得已又脱了棉衣,重新穿回女式狐皮大衣,折腾得够呛。
帮工仆役们也怕出命案,纷纷上前准备搭救,不过都远远绕开杀神似的白发魔女,深怕那六尺长刀向自己砍来。
刚刚尘埃落定的现场,又被翻得烟灰四起,废墟之中谁还能记得原先的地点呢?
经历刚才一阵声势浩大的拆迁活动,响声引来了更多凑热闹的观众,也引来了几位茶山执事。
李正入场后眉头紧锁,一语不发,绕着废墟走了一圈,又看看站在一旁悠然自得的柳隐,以及那把没来及收回的长刀,眼神复杂,却始终不开口。
那位胡先生也闻讯赶来,老远便看到碍眼的三层小楼成了碎渣,虽然眼神颇为激动开心,但脸上努力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甚至还颇为“惋惜”的长吁短叹起来,好像这竹楼是他的财产似的。
“还有气,还有气!”终于有人挖出了埋在废墟下的宁家姐弟。
有厚实的雪层保护,又穿着厚实的衣物,除了额头手指有些破皮流血,两人好像并没有严重外伤,都只是昏迷。掐掐人中,又喝了点提神醒脑的药液,姐弟俩悠悠转醒。
李正这才轻舒一口气,眉头也舒展不少。幸好,柳隐看来没喝酒,还知道分寸。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在无量山里,连屠宰牲畜都不被允许,光天化日杀人可是重罪!
先不说宁家姐弟有一位中垣的院长老祖作保,不能善罢甘休。
哪怕被杀之人是作奸犯科的恶徒,罪无可恕,天道当诛,也绝不能由柳隐出手!
如今既然人活着,那就不算大事。李正准备问一问当事人和目击者,有关当时的状况,也好判个公道。
“执事大人要给我们做主啊!”没想到李正还没开口,宁日阳已经扯着嗓子吼开了,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鼻涕眼泪糊一脸,模样惨不忍睹,哭腔震天:“救命啊!杀人啦!大人们救救我!”
一旁宁月阴起初还想拉住不成器的弟弟,但手刚抬起便停住,缓缓收回,选择冷眼旁观,任由堂弟哭诉告状。
眼看宁日阳朝自己奔来,那一脸粘稠物泛着恶心的绿光,李正赶紧往后退,甚至准备拔剑自保,嫌弃地吼道:“你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啊!”
宁日阳是真的吓坏了。
之前在中垣,看擂台上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只觉得好看刺激,恨不得下场撒几个银币打赏一番。
等到那可怕的刀光对着自己脑袋时,宁日阳本就不太多的胆量便烟消云散,恐惧和慌乱充斥脑海,若不是刚才被冲击波掀晕,估计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
如今悠悠清醒,看到自己的住处成了一地粉齑,再一抬头看到那女魔头依然扛着骇人长刀,顿时吓得三魂飞掉二魂,就剩哭的用,觉得哪都不安全,只想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抱住大腿苟延残喘。
执事好歹是现场的领导,哪怕平日不放在眼里,此刻也别无他选,不管不顾冲了过来。
眼看宁日阳已经没了理智,李正也不多废话,瞅准机会,脚一抬,手一搂,迎面给宁日阳来了套叉臂摔。
宁日阳倒也很争气,躺下就再次晕了过去,省得再丢人现眼。
“你们都过来,说说怎么回事。”李正招呼几个一直旁观的看客,开始盘查争端的起因。
宁月阴缓缓起身,面对化为乌有的住所,平淡得如同旁观者,脸上既没有失落也没有恨意,反倒是在一旁出言安慰,或者抱怨银发少女太过野蛮的人显得有些紧张过度。
事情并不复杂,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是临时口角引发的打斗——甚至都算不上打斗,一边倒的碾压,只有被打,哪有争斗?
李正和胡先生伙同几个执事稍稍交换了意见,便由李正出面准备做个调停,也要给周围这些看客一个说法。事情已经闹开,总要有个官方定论,不能遮遮掩掩,免得留下话柄。
本来这些事都是胡先生主持,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也容易服众。但如今谁都知道宁家姐弟和胡先生不对付,胡先生也怕自己忽然乐得笑出声,所以避嫌推给了年轻的执事李正。
“经查,无量山隐刀门弟子柳隐,与茶山帮工宁月阴及其助理宁日阳发生口角,宁氏二人挑衅滋事在先,柳隐动手反击在后,致使两栋房屋发生垮塌,并无人员伤亡。”
李正还未宣读完,现场已经一片惊呼探讨。
虽然依照现状大家已经有了猜测,但从执事嘴里说出银发少女的身份显然更具说服力,果然是来自中垣的无量山正式弟子!
而且大家都看过山下贩卖的武道大会花名册,柳隐这个名字不算陌生,无量山十大热门中唯一的女性,更有“倒泻银河”的名号,可见实力非同小可。谁都没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出手拆了人家的屋子。
众人看向宁月阴的眼神已经出现些许变化,各自揣测这次冲突如何收场,不过宁月阴表情毫无波澜,只轻轻点点头表示认可执事所说的事实。
等周围稍稍安静下去,李正再次开腔:“依照无量山法规,滋事挑衅者视情节严重,处以七天至三十天禁闭,并且一月内必须无条件接受当事人挑战,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公平公正的进行武道比斗。”
观众们面面相觑,心说这已经算挑战完了吧?再说这宁家姐弟拿什么跟正式弟子比斗啊,一言不合,老窝都没了!
宁月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宣读的法规都在意料之中,对于挑战比斗根本毫不在意。
“比斗由双方自行约定时间、地点进行……”说到这,李正深呼吸喘了口气,似乎有些为难,但终究还是将法规宣读完整:“败者可免除法规惩罚,胜者承担所有损失赔偿!”
围观者只是听说无量山有一套繁缛的法规,谁也没认真读过那板砖厚的法典,听到这样的法规都有些讶异,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都什么玩意!到底是让打还是不让打呀?我都糊涂了!”
“这也太刁钻了吧!这么多限制还比个屁啊!”
现场顿时喧闹起来,热火朝天,根本不像飘雪的寒冬。
马瑞裹着狐皮大衣站在柳隐身边——也没其他人敢靠近这位扛着巨刃的白发魔女,微微思索了一番,不由赞叹制定法规之人的高明,以及无奈。
总体来说,无量山对于门人私斗还是报以劝慰的态度,不提倡武力解决问题。但是日常滋事口角难免,年轻弟子争强好斗也是天性,关键在于如何疏导。
滋事挑衅当然不被提倡,所以会被无量山施加禁闭以示惩戒。不过总会有嘴欠人贱的主,骂了一月又一月,把法规当成护身符,禁闭反而被利用,成了保护措施。
于是动手解决恩怨又显得很有必要,只是不值得推广,怪异的法规也因此而来。
滋事挑衅的,一般都不是狠角色,跳梁小丑居多,否则也不需要言语攻击他人。敢于挑战比斗的,大多都稳操胜券,最次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要不然不会主动找死啊!
提高胜者所需付出的代价,比如药品、器具之类,可以让挑战者稍微理智一些,多思考一下比斗的必要性。而且即便是滋事挑衅者赢了,也需要赔偿对方,还要继续接受禁闭惩罚,同样增加了违法成本。
而让败者免于禁闭惩罚,也是给偶然犯错的门人一个改过机会,说不定只是无意冒犯,放下面子在大庭广众下认个错,减少误会。对于有心滋事者而言,被人在台上堂堂正正打败,基本也就知道闭嘴了,至于罚不罚禁闭显得无关紧要。
不过,如此一来,柳隐就尴尬了……
宁家姐弟不用关禁闭,柳隐还要赔偿这栋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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