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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孔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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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滇是谁?

一名儒家仙修。

具体点说,一名儒修门客。

大唐政权崩溃后,诸子百家,儒道法佛为最盛。

这儒修士中,仙修最众,魔修兼有,妖修寥寥。

而在这浩大修真界,占据两成地界的仙界中儒修士最大的聚集地,就是清天门。

清天门由儒道最纯正血脉孔家人创立,开山之人以仁修己,以仁渡众生,最终,肉身成圣飞升上界,成为大唐裂变天地灵气骤减后,二百年来第一名飞升之人。

自此清天门名气大盛。

儒修士不似佛修士,没甚清规戒律,加之美名远扬,代代清天门主都是左右相伴如花美眷,精英子孙无穷尽。

本代清天门门主孔繁秀就身体倍儿棒腰好肾好,十八个儿子各个出生压秤七八斤,然则,十八子长成之后却如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才学过人的有,天赋出众的也有,还有那病弱无力体质怪异的十三子,孔慈。

孔慈打小就修炼天赋出类拔萃,十岁那年在清天门孔家老祠悟道,脱口而出的典语感悟,竟让同时悟道的一名元婴期分家仙修当场进阶为神动期,震惊清天门。

从此之后,小小年纪的孔慈就成为了孔家仲尼祠堂的讲道常客。

如此顺遂,他孔慈本该成为孔繁秀最为得意的儿子,却不曾想,十二岁金丹期成那天,孔家祠堂风雨大作,孔慈暴吐鲜血昏迷,醒来后医家仙修发现他周身各大经脉变得壁薄如金纸、细窄如发丝,一丝仙力的灌注就会使得大脉破碎法力流失,同时丹田变得奇浅,如一只容器,灌流量涓滴,流失量却巨大——

孔家上下震惊。

他孔慈俨然成了整个孔家最可怜的修士。

医家修士多番尝试,奈何孔慈筋脉过於薄脆,再温和的药石也是过度。

多年来,门主孔繁秀也从早先的关切到了后来的淡淡。

今年,孔慈实岁二十五。

手中传讯灵珠显示黑森林临月城的小磨难已被摆平,张滇手指握了握金色圆珠,半晌憋气,胡子尖儿一抖。

身为门客,最希望的自然是主公飞黄腾达,屹立在修真界之巅。

但是这凡俗的愿望,到了孔慈主公身上,就带上了几分惋惜愤慨。

张滇早年未拜入孔慈门下时,曾受过孔慈公众讲道之恩,拜入后折服于孔慈的为人气度,承着孔家恩情和资源,张滇办事自然尽心尽力。

他这几年都游荡在三界,找寻对主公孔慈病体有裨益的“绝技”。

——这次深入燕云十三州此等三界交界地,受离乱遭白眼,无非就是希望能求到帮助孔慈主公开拓筋脉的仙酒。

多年辗转,张滇都不报希望了,没成想,这次竟然真碰上了。

那入口清爽的竹叶青最夺神之处不仅仅在于绝佳的口感和后味,而在于,酒液入腹后,暖流冲刷筋脉的感觉。

这酒浓度低,不是原浆,当时张滇盯着阳光下青绿色的酒心中门儿清。

急急奔赴回清天门,张滇满怀期待告知孔慈这个好消息。

清雅公子孔慈临窗远望,面上淡紫血管泛着透明,只是淡淡道:

“先放下吧,张滇,那毕竟只是黑森林。”

张滇不解,细细一了解,才得知自己出去这大半年,主公的门客搜集来了奇门怪法少说六七种,一个个都排着队呢。

张滇:“……”

张滇心中急躁,却无法明言,只得用了自己的人情召了几个儒家修士暗中帮助白芙蓉一回。

那丫头片子张滇见过一次,就知道她绝非池中之物,鱼跃龙门飞龙在天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可能并不以修真者的身份登顶吧。

这也是临月城白芙蓉遇险时,杀出来那几名儒修士的来处。

白芙蓉当时受了神兵阁葛天明的暗示,早已把张滇这层影绰关系理得清楚,她独独好奇,这神兵阁怎得知道这般透彻?

不过,敌手在前,远瞻还是先收一收吧。

天色微明,临月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响起了一阵嘎吱嘎吱的车轮声,白芙蓉开着机关木屋,嘣嘣嘣的来到了燕家酒庄,白福贵揉着黑眼圈翁声念道:

“招牌酒银雪今日开五月坛,四钱一两。”

白芙蓉从木屋中蹦出来,递给白福贵一杯酒,“喏,尝尝。”

白福贵皱眉接过,瞧着杯中酒,酒液透明贴壁之色泛着雪银,正正是新开坛的燕家银雪。

“你啥时候买的?”白福贵狗子一样凑上去闻。

白芙蓉研究着燕家酒庄门牌的刻字,答道:

“前几天不是被赵家买凶狙杀嘛,第二天一早我就来排早队,买了这银雪。”

“不过,我加了点别的东西,你尝尝。”

白福贵将信将疑,满饮一口,一怔。

银雪是成名已久的老酒,最令人拍案叫绝之处在于回味儿那一股冰雪般的清凉。

但是,遭人诟病之处也是这后味,只有清凉别无其他。

白福贵这一口银雪却在唇内静候片刻,尝出了冰冷的辛辣,像是一坛烈酒泼在白雪中,那冷幽酒香,冰冷又刺激。

“好酒,好酒啊!”白福贵激动的拍木屋壁拍的咚咚响,呼一声李仙鹤从屋内飞了出来,给了小福贵儿一巴掌:

“吱哇啥!大清早的!”

“想死了?”

白福贵:“……”

白福贵麻溜一拜到底致歉,这段日子跟着白芙蓉混,别的没学会,给李仙鹤道歉他最熟。

堂堂兵家白起后人,唉……小福贵儿心中酸楚。

李不咎:呵,我还姓李呢,屈了你不成?

白福贵:不敢不敢。

“你加了啥?”小福贵儿凑过来,戳戳白芙蓉。

白芙蓉敷衍拍拍小福贵儿的背脊,小声说:

“咱们黑森林的一点儿宝贝。”其实就是虎尾草,天天被小老虎屙屎用来擦屁股,说不准沾了虎鞭的仙气儿。

白福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宝贝?”

白芙蓉嘿嘿笑不说话,从怀里掏出封信,轻轻一甩,淡淡的梅香从雪白信纸上飘散。

白福贵吧唧嘴,觉得此情此景煞是讽刺。白芙蓉此人别的不说,贪财抠门这段日子白福贵倒是知道了个十成十。

别家酒铺子挣了钱,第一招就是换了那些土唧唧的破碗烂勺,整上白净光滑的瓷器,讲究的还会吹嘘挖重金买了妖兽骨做的骨瓷具。

她白芙蓉可好,小小一个落月镇被她用一杯兑水的竹叶青压榨出来了大几千两银子,土碗倒是换了,换成了价格更低廉的陶碗,喝一口上去,碗沿滋滋儿地磨嘴唇。

白福贵:“……”

白福贵看着她手中这封雪白漫香的信,心里嘀咕这白芙蓉怕不是转了性:

“咋着,弄这么香。”

“你要整个千里鸿雁送情思吗?”

“啥情思,”白芙蓉蹲下,夹了一张自己的名帖跟着信封一送,纸片嗖一下子就溜进了燕家酒庄紧闭的门板底下,“啥千里,就在脚下呢,还‘千里’。”

白福贵眨巴眼:“……所以你确实是送情思吗?”

白芙蓉:“放屁。”

白福贵:“那是啥?”

白芙蓉变魔术般从背后掏出一支梅花,小福贵儿歪头看她身后,一只小脑虎晃着尾巴,嘴巴里还留着几片花瓣:“还记得燕家的银雪最出名的噱头是啥吗?”

白福贵挠头,“入口清凉有冰雪感?”

白芙蓉又晃了晃梅花,摇头道:

“错,你说的是结果,不是噱头。”

“噱头是酿酒的水。”

“燕家吆喝说这水取自北面雁荡山的梅花雪。”

“传说鹿妖居群之地,长有大片血红梅花,每年深冬初春,雪水融化梅花掉落在雪流中,汇成梅花雪,被燕家人精心采集,制成银雪。”

白福贵一懵,后知后觉想道好像前几年银雪开名声时,是有这种说法,当时引来了超量人流,万人空巷,人人争相竞睹鹿妖居地的梅花雪酒,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白芙蓉指指地面上已经消失的信纸,笑嘻嘻:

“我用梅花香的纸写信,就是提醒燕家。”

“我发现他们作假了。”什么梅花雪,放屁。

话落,白芙蓉嘴角一撇,气道:

“可恨我还花了二钱银子买纸。”

“什么狗屁梅花香味的纸片子。”

白福贵险些被口水呛住。

“你好意思吗,大几千两就出了一滴血,心疼成这样……重点不在此,白芙蓉你到底想干啥。”

“燕家确实比不得那些仙界大姓,但好歹这临月城也是周遭数十镇中的头名啊。”

“你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

街道上渐渐有了人流,白芙蓉娇俏将手中梅花一甩,看着过路一个青衫小哥哥接住,她送了个甜蜜笑容边答道:

“我不得罪他们。”

“我还给他们送去了银雪的改良方呢。”

白福贵眉头一跳,“你是说……信中所写是改进,又同时透露了你知晓了燕家造假?”

“话说回来,你咋知道梅花雪造假的?”

因为我会成分分析,白芙蓉心道,面上嬉笑:

“没啥,我喝出来的。”

白福贵:“……”骗鬼呢,都是水,你能喝出来啥。

“然后,让燕虹君觉得你有价值?”

白芙蓉赞许道:“福贵哥聪明,福贵哥超级棒。”

白福贵被这哄小孩的语气臊的脸皮红,呸呸几声,“瞎说什么。”

“你觉着,找燕家做靠山?”

“不得劲吧,燕虹君不可能为了你去打击报复赵家的。”白福贵心中些许担忧,他自是知晓竹叶青雨天青之争早有分晓,赵家买凶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既以买凶,这仇就结定了,断没有和解之理。

白芙蓉势单力薄,除了投靠大势力,有什么办法摆脱迫害?

最后还不是落得交出酒方,替燕家做工。

更何况,那日傍晚临月城遇险,神兵阁掌柜给的暗示里,燕家也是有掺和的。

白福贵不知道白芙蓉打算怎么破这个局。

白芙蓉见福贵儿开心果蹙眉,大略一猜就知道他在愁啥,安抚拍拍他的肩膀:

“我说过的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燕赵不可能无嫌隙。”

“更可况,我的竹叶青原浆最近还没有开过整坛呢。”少女俏生生眨眼道。

白福贵:“……”

白福贵咽口水,心中痒痒嘴上却硬邦邦道:

“贿赂太下作了。”

白芙蓉贼笑:“可它最管用。”

而且,我可没说贿赂谁。

李不咎:......

燕虹君:......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孔慈线引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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