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076章
小学……
即便过了一千多年, 安正初也知道小学教材是属于什么年龄段的——不, 这时代的入学年龄似乎更低了, 他记得，刚才一扫而过的教育阶段，现在的小学，普遍是在5岁到14岁这个年龄阶段内。
安.文盲.正初默默关掉测试页面，翻回小学教材列表。
入门级、一年级、二年级……一直到七年级。
他刚才测试结果, 是让他学习《小学基础知识入门》……
也就是说……
安正初的手指抖了抖, 忐忑地、慢慢地移到“入门级”的链接上, 轻轻一点——
《小学基础知识入门——历史篇》
《小学基础知识入门——地理篇》
《小学基础知识入门——动物篇》
《小学基础知识入门——植物篇》
……
……
艹！竟然真是5-7岁的入门级常识教育！！
他这会儿真的是郁闷坏了, 加上最近跟秦瀚他们混得多，竟然连粗口都学了过来。
安正初憋气了。
但是, 话说回来，他之所以沦落到让政府妥协给他这名未成年人当职业玩家，不就是因为他对各种常识接近一无所知吗？
而且, 旁的人不清楚, 他还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文盲”吗？
隔着一千多年，连脚下踩着的都不再是地球，还能指望他对这个时代有什么了解？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叹了口气，安正初认命点开其中一个——
“我们今天要乘坐时光机, 回到远古时代游玩一番啦！小朋友, 准备好了吗？”
随着教学视频里场景的变化, 终端投影出来的光屏跟着放大、变化, 巨大的立体投放在安正初面前，彷如真实场景的立体投影效果让他颇为惊艳。
哇，这年代的小孩子都是这样上课的吗？
光影飞逝，立体投影上的场景变为浩瀚的宇宙，镜头逐渐拉近，是犹如星川的银河系，是太阳系，是蓝色的母星，地球。
“几十亿年前……”
舒缓的语调慢慢地开始讲解地球的过去、生命的诞生。
这些学识安正初早已了解，但不妨碍他跟着投影场景的变幻慢慢沉入学识海洋……
“嘟——瀚哥拨来视讯，是否接通？”
安正初瞬间回神，看了眼震动的终端，赫然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此刻已经接近五点了。
他忙将教学视频暂停，接通视讯。
光影一闪，立体投影瞬间切换回一个半身高的舒适大小。
“瀚哥。”他有些心虚地打了个招呼。毕竟他刚才答应了秦瀚，忙完就上线的。谁知道一拖，就拖了几个小时。
秦瀚不忙说话，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呢。”
安正初挠腮傻笑：“抱歉，我一下子忘了时间……”
“在忙什么？竟然把我给忘了。”秦瀚佯怒。
“就打扫卫生，然后看教——看一些学术视频。”安正初语速略有些急，“我是有些问题需要了解，跑去找相关的视频学习了。”
不管怎样，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这个年纪竟然在学《小学基础知识入门》，太夸张了，也没办法解释。
秦瀚挑眉：“学术？不会是去看一些古代文学相关吧？”
“额，差、差不多。”安正初干笑，“对了，你们的职业任务做完了吗？”
秦瀚点头：“我的搞定了。其他人还在继续。”顿了顿，“你还要继续看视频吗？”
安正初摇摇头：“不了，看了挺久的，得歇会儿了。”
秦瀚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去吃晚饭还有点早？要不要上会儿游戏？”
“好。”安正初站起来，往游戏室走，“可能要等一会儿，我的游戏仓安装好后，我还没去调试呢。”他还记得第一次上游戏的时候，游戏仓是需要花点时间读取全身数据的。
秦瀚轻笑：“那点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嗯？有什么事吗？”安正初步入游戏室，走到游戏仓前，开始检查电源、网缆、营养液导管，确认这些都已经正常开启。
视讯还在继续，秦瀚自然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看见他去检查导管，不禁皱眉：“你怎么接营养液导管了？”
“啊？哦，这样方便。”安正初忙伸手到胸前，“那个，我现在进去，我们游戏聊。”说完朝秦瀚挥挥手，迅速挂断视讯。
被挂断视讯的秦瀚：……
视讯一断，安正初反倒不急了。
他扶在领口的手慢慢地放下来。
又是这样。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避开秦瀚的话题了。
他跟秦瀚……他们名义上在网恋，但秦瀚多次表现出奔现的决心……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能察觉。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在这个时代，没有过去，没有经历，没有交际圈，毫无生活痕迹，对旁人熟知的东西毫无认知……
他这样的情况，怎么敢见秦瀚？怎么敢跟秦瀚奔现？怎么可能跟秦瀚生活在一起？
……
安正初将秦瀚的名字含在嘴里呢喃了两遍，怔愣了片刻，轻叹了口气，自嘲般苦笑了下。
罢了。好歹还有游戏呢。没法奔现，起码他们在游戏里能接触相处。而且，他还录了很多视频，将来会录更多视频。等将来某一天，秦瀚腻了厌了，他还能有很多可供回忆的东西……
想到秦瀚现正在游戏里等着他，安正初振奋精神。
脱下衣服挂到旁边衣架上，再坐上游戏仓，挪了挪屁股，将营养液导管拉过来接到手上，再对着游戏仓中间的人形凹槽躺下，另一手往凹槽侧边某按钮上一摸，游戏仓盖缓缓合拢。
【本游戏仓为绑定账号，首次使用需扫描个人终端。开始扫描——】
【玩家身份确认。现需读取玩家各项身体数值，过程需要两分钟。扫描开始——】
【身体扫描完毕，全息感官系统开启。加载玩家历史游戏档案——】
全息感官开启，安正初的意识态里，光线慢慢转亮，不过几个呼吸，熟悉的游戏登陆场景就出现在眼前。
【加载完毕。请问现在是否需要登录游戏？】底下是《晋江》跟《文明》两个游戏。
安正初在《文明》上轻点一下。
【确认选择《失落的文明-华夏区》。是否重新设置体感值？】
体感值？不是不能改吗？
不对！安正初猛然想起秦瀚曾经说过的话。是因为他现在不算全职玩家了吗？
全职玩家的职业是福安居给他安排的，既然他都被福安局踢出援助名单，看来以后，职业玩家这条路，就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思及此，他松了口气，保守地将体感值下降到85%。
【开始调整体感值——调整完毕。
登录《失落的文明-华夏区》——】
光影变幻，《文明》的欢迎动画飞逝而过。
再睁眼，他已经站在下线前留宿的客栈里。
“安安，我在——”
【系统】叮！玩家浊酒一杯小有所成，才望兼隆，国子监祭酒倍感欣慰，特传来消息，召玩家浊酒一杯返回国子监，接受新的任务及挑战。
“楼下。下来。”秦瀚的声音还在继续，“要吃点什么？我给你点。”
嗯？怎么上来就是吃？安正初下意识看了眼属性——
精力值：57
好吧。他们打完蜘蛛又抓青蛙抓鸡，折腾了一下午才下线，压根没来得及补充，当然是掉到低谷。现在的精力值还是他下线一天一夜恢复过来的。
“安安？”
“啊？我这就下来。”安正初回神，抬脚往外走，边走边道，“可以帮我点份汤面什么的吗？”
“好。”秦瀚声音带笑，“新游戏仓，体感如何？”
提起这个，安正初立马振奋：“哈哈，我现在不是全职玩家啦，我可以调体感值了，我把体感值降到85%了！”
刚将选好的菜单确认送出，就听到这么一句，秦瀚怔住了。所有的线条突然连在一起。
没钱，职业游戏玩家，住所一干二净什么多的东西都没有，衣服样式有点熟悉，刚签约《文明》就突然要搬家，还需要重新购买游戏仓，换了地方游戏仓就不再是职业玩家……
安安他是……
下了楼的安正初已经看到他了，快步窜过来，扬起大大的笑容凑到他面前：“瀚哥！”
秦瀚回神，看到他就忍不住眉眼放松。安安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晚点在下去查，现在……不急。总归安安还是他认识的安安，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而改变。
他拉过安正初的手，带着他坐下：“来，给你点好餐点了，再等一会。”
“嗯嗯。对了，我收到系统提示，让我回去找国子监祭酒。”
秦瀚挑眉：“职业任务？”
安正初喜滋滋：“嗯，应该是。”眼巴巴看着秦瀚，“你待会有事吗？”
秦瀚失笑，揉揉他脑袋：“傻瓜，我叫你上来不就是为了陪你吗？”顿了顿，“不对，是为了让你陪我。”
安正初羞窘，压下满腔的欢喜，抿唇浅笑轻“嗯”了声。
恰好NPC送来餐点，秦瀚就不再多说。他不光点了面条，还加了几份小菜。等安正初开始低头吃起来，他再时不时给夹上一筷子的小菜。
这几天，逢用餐喝茶吃点心，秦瀚都会这样照顾他，安正初已经有些习惯，只在他夹得太频繁的时候嗔怪几句。
一个低头吃，一人帮夹菜，偶尔来个眼神交汇，一顿饭吃得温馨又自然。
俩人自觉平常，旁的人却仿佛吃了一吨狗粮。
游戏里现在也是下午五点多。玩家们打了一天怪、做了一天任务，撑到这个时候精力值就差不多了。所以这个点，正是用餐高峰时候。
秦瀚跟安正初俩人虽然坐在角落，说话也是用的私聊，但在外人看来，这俩人挨着坐，还不停夹菜，就差喂进嘴，时不时还摸摸头摸摸手，完了全程眉来眼去的，旁边的人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没多久，一个视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抖浪上。
@开除猫籍：打完蜘蛛，又累又饿，还没吃上饭就被硬生生塞了一顿狗粮，心累。附：视频链接。
此时，秦瀚俩人对这是毫无所知。
吃完面条，等安正初的精力值恢复好，俩人就直奔驿站，坐车回京。
很快，俩人再次站在国子监里。
这一次，或许是前两日的入职热潮过去了，国子监门口终于没有长长的队伍，但门口的守卫还在，偶尔也有零星几个玩家、NPC进出国子监大门，想来，国子监应该已经不复过去的无人问津了。
俩人刚找到祭酒，还没踏进屋子，坐在桌子后面端着书的祭酒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到安正初，立马放下书：“来了啊，等你老久了！”
“祭酒大人。”安正初作揖。
祭酒捋了捋长须，点头：“这些日子，国子监收的弟子良多，还是你最懂礼。”神色一整，“此次叫你前来，是有任务要交付于你。”
“大人请说。”
“如今文风渐盛，求学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京郊地区师资力量严重不足，许多人求学若渴而不得。但教学之事关乎重大，影响深远，交给旁人我不放心。如今你既已学有所成，就去帮帮这些人，让他们能得贤文教化。等您那边步入正轨，我自会找人把你替换下来，让你继续学业。你可愿意？”
【系统】叮！职业任务：国子监祭酒派你前去京郊书院支援，是否接受？
教学？安正初眨眨眼，点击确认。
【队频】队员浊酒一杯接受职业任务：支援京郊书院教学活动。
秦瀚诧异：“你这职业还管教书？”
安正初挠腮：“我也是刚知道。”
胖子几人自然也看到队频里的任务提示，纷纷冒头调侃。
安正初接了任务就辞别祭酒，边听着队频里几人的嬉笑怒骂，边跟着秦瀚往城郊走。
“有没有别的提示？”
安正初一手拉着秦瀚，一手在任务面板上划拉，闻言抬头摇了摇：“没有，就一句话。连地点都没说。”
“嗯，正常。既然说书院，那我们就一家一家地找。”
“好。”安正初点头，继而好奇，“话说，职业任务都有什么奖励？”
“通常是奖励职业技能，好一点就奖励跟职业相关的属性点，差一点就只有经验，唔，你这个职业的话，或许还会奖励声望。”
“要是失败呢？”
秦瀚摸了摸下巴：“大概，就是没有奖励吧？”顿了顿，“有些失败了，会有惩罚，大体是经验、金钱，或者一段时间的技能失效、降等，都不一定。”
安正初若有所思：“所以，任务失败也不是很可怕？”
秦瀚失笑：“你怕什么？这是游戏。”
安正初挠腮：“好像也是。”
“你啊……”秦瀚摇头。细节处见真章，这种不经意的认真，就能看出一个人生活中的处事态度。
一路闲聊，不多会儿就到了京城东门。问了城门口的NPC，沿着出城的大路往西走，再走一刻钟，就有座小矮山，鹿鸣书院就在半山腰。
俩人只得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地头，安正初一收遮檐，瞪大眼睛看半山腰上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震惊：“这就是书院？”
他印象中的书院，不是气派的建筑群落，也好歹是个黑瓦白墙的四合院吧？这破屋子虽然也是黑瓦白墙，隔着半座小矮山，他都能看到那飘着破窗纸的窗格、缺了好几个角的屋顶以及变得灰扑扑、脏兮兮的“白”墙。
这哪里是书院，这分明是……鬼屋。
秦瀚也颇为无语：“大概……就跟以前的国子监类似？”前几天国子监还得靠碰瓷招生呢。
安正初一想也是：“行吧，那就赶紧。不知道这任务又要怎么刁难人。”
一语中的。
哼哧哼哧爬上山的安正初，面对漏风漏光还空荡荡的屋子、厚得可以栽种庄家的灰尘、三两把缺胳膊少腿儿的桌椅，他简直欲哭无泪。
“谁说求学之人多如过江之鲫的？人呢？”
安正初不信邪，倒退回去，再次看向屋檐下挂着的那块斑驳的匾额。
虽然漆都快掉没了，好歹还是留着个印儿，确实是“鹿鸣书院”没错。
秦瀚掩唇轻咳：“我看了下系统任务，只是说让你支援京郊书院教学活动，没说让你过来就教书。”
“所以……”安正初咬牙，“我这是又被坑了？”
秦瀚忍笑：“这，还挺符合祭酒老头儿的性格设定的。”可不就是坑吗？从入职就开始坑，从未停止。
安正初扬天长叹：“宁信日头西边升，不信文人一张嘴啊！”祭酒老头，他记住了！！
骂归骂，转回头任务还是得做。
他苦着脸转回来：“那现在怎么办？我难道要先把这里修好？”眼前这破屋子，别说拿来当书院了，拿来养鸡都嫌漏风。而且，“就算我掏钱把这里修好了，也得有人来读书吧？”
秦瀚再咳：“没事，我们去周围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人过来念书。”顿了顿，“顺便去找人过来修房子。”
“好吧。”也只能这样做了。
俩人站在半山腰张望片刻，选定一个看起来最近的村子，慢腾腾往那边走。
安正初边走还边掰着手指算：“虽然屋子不大，但是要重新买瓦铺设，墙也得刷。对了，还得找木工重新打门窗。还有桌椅……”他沮丧，“这任务做完，要是只奖励声望跟经验，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大概，大部分人眼里，还是声望跟经验比较重要？”
安正初一窒，白了他一眼：“我能不能放弃——”
“不行。”秦瀚板起脸，“又不需要花多少，比我们昨儿买青蛙什么的便宜多了，你不许乱来。”
“我就是吐槽一下……”安正初嘟囔。
聊着天走路，很快就抵达他们的目的地。
迎头就看到一群小孩儿在村口踢毽子，安正初眼前一亮：“学员！”
秦瀚还没反应过来，安正初就撒腿跑过去。
“小朋友，要不要念书啊？哥哥我教你们念书好不好？”他笑容可掬，态度亲切又友好，说话更是温声细语，生怕吓坏了这帮不足他腰高的小屁孩。
“啪”地一下，毽子落地。小孩儿看看他，再看后面牛高马大的秦瀚，面面相觑，下一瞬鸟兽四散。
“妈妈，有拐子！！”
“阿爷，拐子进村了！！”
“啊啊啊啊好可怕啊——”
“呜呜呜呜我不要被拐走！”
……
安正初&秦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