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顾连慧&洛福多
洛福多从大一就开始喜欢顾连慧, 而顾连慧，自称恋爱绝缘体。
她好像真的对恋爱没有任何兴趣，不是没有对她表示好感的男性，但顾连慧就是全盘否定，全部拒绝。
有些还算不错的人追她, 她拒绝；有些自恃过高的人似乎“屈尊”在约她, 顾连慧就直接说要回家照顾女儿, 反正这种方式也劝退了不少人。
倒是有几个单亲的孩子家长也觉得这位老师很不错，表达了自己会把瑶瑶当亲生的一样照顾的意思, 还是全部被顾连慧拒绝。
有几个孩子的长辈忍不住想要做媒的, 顾连慧就认真地告诉他们，她有且只有一个女儿,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另外的孩子。
对于那些传统观念的人来说，不愿意再生孩子的女人是不会安分的，尤其这女人还在做生意, 经营这样的店面, 后来, 介绍对象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顾连慧悄悄松了口气, 顺顺胸口，和在一旁看着的洛福多笑一笑。
洛福多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也默默地把想说的话吞在喉咙里。
自卑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摆脱掉的。
与其说出来, 得到难堪, 不如先什么都不讲。
他……可以等。
这一等, 就是两年多。
他什么都不说，又一直是安静温和的性子，顾连慧隐约察觉了什么，但是每次看到洛福多的微笑，就总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她还觉得自己是“长辈”呢。
只是相处的时候，两个人越来越自然。
洛福多大三的时候，他的一位老师和他谈了，他们学校没有保研，所以建议他好好准备考研的事情，并且给了他建议，去到另外一所高校，选择那位国家顶尖的导师。
但是洛福多拒绝了。
他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不过在他的未来规划中，没有这一项。他觉得自己的学历已经够了，甚至在这些年做老师的经验中找到了些乐趣。
他现在不是当年有些畏缩的年轻人。
似乎是情感上找到了些寄托，人生中也多出了很多成功，他已经不再为自己的残缺自卑，反而有了自信。
他想的很好。
文曲星教育越办越大，他虽然不是全职的教师，但是也算是元老人物的他一切都很顺遂。
他喜欢这里。
他会和孩子们交流，也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他愿意呆在这里，还能守着他喜欢的人。
他没想到的是，顾连慧知道了他拒绝研究生的事情。
“你不读研吗？”顾连慧前年已经毕业了，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整理教案，“没这个想法？”
洛福多笑得腼腆：“……不读了，现在挺好的。”
“嗯？”
“我想留在这……”他说，“真的挺好的。”
“你之前不是说想读？”顾连慧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如果是学费什么的，我可以借你。”
当初，洛福多可是和她讲过，他想读到博士，只要有机会读书，他就会一直读下去。
“……也不是。”
“那就去读吧，”顾连慧拍拍他的肩膀，“有机会，有能力，就好好读下去。我知道你喜欢钻研学术。你在实验室的时候……是真的开心。”
洛福多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不想读吗？
其实是想的。只是，他又觉得，各方权衡，再读下去深造，不那么适合现在的他。
他迫切地想要的感情，竟然比学习要重上一些。
可能……可能是他压抑得太久了，久得，已经三年了。
顾连慧还在说这些。
“……你应该去的，趁着还年轻，你又有天赋。福多，你得好好想想，别到时候让自己后悔。”
后悔。
这个词很简单，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又很沉重。
“顾姐，”他说，“你……看我怎么样。”
顾连慧还没反应过来。
“啊？”
洛福多安静地望着她。
“你说，别让自己后悔，”他的语调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我现在得跟你说。我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喜欢。
而他顾姐的反应，果然是他想的那样。
她在那发呆了十几秒，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了一声哦。又过了一阵，继续说“谢了，你挺好的，是我不太好，别喜欢我”。
紧接着的，就是疏远。
没有了私下的闲聊，没有了闲暇的问候，就连有时候加班的宵夜，也没了单独的份。
洛福多一早就猜到了。
他这时候可能还是不够成熟，他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他依旧难过。
他还在这里打工，还能看到顾连慧在拼命工作，但他好像和其他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大四的时候，他给她发了最后一条短信：【顾姐，注意休息。】
他辞职了。
***
如果问顾连慧喜不喜欢洛福多，顾连慧只会沉默。
她没有喜欢人的力气了。
她没有瞧不起自己，过往的经历虽然让她很难过，但她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她也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她，她得来不易的生命不会再浪费到垃圾人的身上。
她只是……没有这想法。
不想恋爱。
不想建立什么两性关系。
不想结婚。
不会有孩子。
她有父母女儿，有蒸蒸日上的事业，她过得很好，不需要把自己绑定到男人身上。
但她还是个有着柔软心灵的人。
别人对她好，她知道。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原来洛福多对她，有喜欢的想法。
毫无疑问，她拒绝了。
他很好。
但他还年轻，没有好好接触过其他人，怕是这样才会有类似的错觉吧。再说了，自己都是他长辈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句“喜欢”，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烙下了印痕。
她有时候会突然想起她和洛福多相处的片段。她相对强势，而那个安静温和的青年总是在她身边。
直到洛福多告诉她，他会辞职，会去考研，会继续完成他小时候的梦想——去当一位专业的学者，向上进修，读到他不能再读书为止。
然后他问她，如果那时候，你还是单身，考虑一下我好吗？
顾连慧没有回答。
人心总是最易变的。
她不保证自己，也觉得洛福多在未来会遇到更多出色的女孩儿。他们这种短暂的悸动，一定会被埋在岁月深处。
后来的好多年里，他们的关系一度停留在逢年过节的问候短信上。
没有间断，也没有深入。
好像交流也只剩下彼此的名字，还有因为更换手机而变得空荡荡的聊天记录页面。
再后来一点，洛福多就只是一个在通讯录里的名字，仅此而已。
那些亲近的过去，终究只是过去。
直到她三十五岁。
洛福多曾经工作过的文曲星教育越做越大，“顾姐”都变作了“顾总”；而洛福多在他专业领域中已经崭露头角，也卖过几个技术和专利，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重新出现在顾连慧面前。
这一年，洛福多也三十岁了。
他们认识十一年。
功成名就的男人看起来竟然还是最初的模样，笑容温和，眉眼干净。
他站在顾连慧面前，在实验室里呆久了，几乎被顾连慧的气势压了一头。
他还是叫她顾姐。
“顾姐，”他说，“我想了，你明明那么好，我还是喜欢你。”
他问：“我现在也拿得出手，应该也算挺好的。所以说，既然你还是单身……能考虑我一下吗？”
***
洛福多和顾连慧在一起之前，被顾廉杰约谈过。
顾廉杰对洛福多的感官还不错，毕竟他是学霸，自家姐姐也是，学霸就应该和学霸在一起。但有些事儿，必须说在前头。
和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的顾廉杰比，洛福多简直像只弱鸡。但是坐在顾廉杰面前的时候，洛福多还是努力板着，生怕自己在未来小舅子面前表现不好。
他们谈了很久，再后来，洛福多就捧着他的那些证书去见了顾延年、叶珍，还有叶菲瑶。
真的面对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洛福多还真的有点尴尬了。
他想了又想，最终什么都没说，送上了有些腼腆的笑，好像他这么多年，从未变过一样。
后来的后来，顾连慧和洛福多结婚了。
就是突然有一天，他在实验室忙了三天才回家，从前一天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清早迷迷糊糊的时候，顾连慧问他要不要领证，洛福多几乎是瞬间清醒，一蹦三尺高，三分钟结束洗漱，户口房照身份证全部拿好，乖乖等在门口。
顾连慧：“……”
他们没有婚礼，就是领了个证，拍了照片发在朋友圈里。顾连慧还是顾总，洛福多还是洛教授，俩人有时间了会一起去买菜，做饭一起吃，或者邀请顾家爸妈过来，或者逮住不好好吃饭的顾廉杰，再或者叫长大了的叶菲瑶回来吃个饭。
女孩儿从小小一团长成了现在优雅知性的女士。
她不管洛福多叫哥了，但“爸爸”也叫不出口，就直接叫了名字。
叶菲瑶在顾连慧身边腻着的时候，还像是个孩子，或者说，在妈妈面前，谁都是个孩子。
洛福多看在眼里，心中又软了三分。
后来有一次，他们俩一起出席晚会的时候，有人就问他了，年纪也不小了，不打算要个孩子吗？
洛福多只是笑，回来的时候，喝醉了的他还是抱着顾连慧，嘿嘿地在笑。
顾连慧内心强大，她不认为女性的价值就在生育上，她和洛福多的感情淡然但是悠长，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几乎话想太多。
她哄他：“怎么啦？”
洛福多哼了两声，声音小小的：“……其实我很高兴，只有我们。”
顾连慧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会很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夫妻，子女，都有的那种。
洛福多还是在傻笑：
“完整的家，我有了，”他说，“你和我，够了。”
第一次喝醉的他显得亢奋，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你看看，咱爸咱妈，小舅子，瑶瑶还有小四……我的地方已经很小了。”
顾连慧失笑，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躺下：“好好好，放心，其实你占地方很大。”
洛福多开心地点头。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太好，还补充了几句：“其实不能有娃娃也挺好的，我在实验室那么久，万一娃娃不好，我们也都难过。”
顾连慧：“……睡觉吧你。”
洛福多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乖乖听顾姐的话，要睡了。
结果没过多久，他突然又睁开了眼睛，偷偷摸摸抱住了顾连慧的手臂。
“顾姐……”他说，“其实是我贪心。比我来的早的人我要接受，但是我不想再要个孩子来和我抢你。我……我很霸道的……就我们俩，很好。”
顾连慧也睁开了眼。
她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知道了。”
“顾姐。”
“在。”
“老婆……”
“嗯。”
“……我一直都喜欢你的……”
“嗯。”她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