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反将一军
暗红色的殿宇，暗红色的小楼，金黄色的阳光射入小楼，使得窗台上几株红色的月季花像蒸发了一样，散出缕缕清香！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小楼门前，恭恭敬敬向青城子施礼道：“参见掌门！”
“免礼吧！”青城子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的走向殿内，淡淡道，“鹭飞，我父亲怎么样？”
鹭飞机械式的向百里游鹤施了一礼，然后躬身走在他们身后，淡淡的回答：“还是老样子！”
“哦！”青城子随便哦了一声轻车熟路的走到小楼的窗台边，那边的紫檀木轮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深陷而空洞的眼睛看着远方，明知道有人来了也不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
百里游鹤将目光从那个叫鹭飞的青年身上移开，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拢，这个叫鹭飞的青年虽然目光平静无波，但偶尔间却会露出晶亮的寒光，显然是内力高深之辈，但是脚步虚浮、呼吸也十分沉重，十有八九是被人废了武功所致，看来鹭飞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将目光缓缓落在窗台上那个老人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悲哀，英雄末路本就是无数江湖人的悲哀，也许某一天他也会面临这样的情况，到时候他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呢？
“父亲，你看谁来看你了？”青城子走到老人身旁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然后温柔的说了一声。可是老人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了一声，语气略带愤怒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竟然还敢带人来见我，哼，不过，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不想见，你们滚吧！”
青城子嘴角挂出一个苦笑，然后又看着百里游鹤歉然一笑，正要说话就被百里游鹤带着笑意的语调打断了：“怎么，不想见么？不过，我这个狐朋狗友可不是他的，而是你的哦！”
老人的脊背突然僵直，有些蓬乱的白发也簌簌发抖，然后他略微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响起：“是，百，里，游，鹤！”
而此时青城子也将轮椅转了过来，百里游鹤也终于看到了老人的脸，枯干、青紫，就像是冬季晒干了的核桃，而现在这张脸上充满了惊讶、兴奋和泪水，百里游鹤的眼睛也被引得红红的，然后就见老人猛然向前扑了下来，幸亏百里游鹤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身子，这才没有让他摔下来，只见老人用仅剩的左手使劲抓住他的手，哽咽道：“游鹤，是你，真的是你……好，太好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把你盼来了……游鹤，你知道吗？这几年我过的好苦，真的好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百里游鹤也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有些朦胧，然后尽快收拾情绪，道，“好了，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别像个孩子一样，你可是比我大上好几轮呢！”
“呵呵！”老人好不容易才破涕为笑，但还是紧紧抓着百里游鹤的手，然后才摇头叹息道，“我没事的，我只是有点激动而已，五年了，我在这里整整五年了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朋友呢！记得八年前我、你、还有昆仑和点苍那两个小子在一起喝酒，到三更时，我们三个都喝的酩酊大醉，只有你这个滴酒不沾的家伙还保持清醒，这时候正赶上青城被袭，还是你这个家伙只凭着一柄剑保住了青城呢！”
百里游鹤的眼中也现出一丝追忆，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醒之后连个谢字都没有，亏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那个多余的字么？”老人也是笑骂一声，松开百里游鹤的手，情绪也被他快速的收拾了个干净，“从那以后我就便感觉到青城弟子的软弱，所以一心想使青城强大起来，只是没想到……”
说打这儿他的声音也停止，缓缓抬头看了看一旁的青城子，脸上带出一抹苦笑，百里游鹤也是叹息一声，作为一个父亲和一派之主，他肩上的责任又岂是一般人能想像的？当下他便道：“你不用多说甚么，我都明白的，这并不是你的错！”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这次来也是因为这件事，魔教的笑月魔女独上青城挑战七星灭魂阵的事想必青城子跟你说过吧？”
老人眼中现出一丝惊讶，看了看青城子然后点了点头道：“嗯，是那个女孩啊，只是它实在是有些莽撞了！”
百里游鹤点了点头，接着道：“像这样的事她做了很多，结果惹下众怒，江湖人人欲除之而后快，半月之后她便要面对仁义庄的判决，所以在此之前我必须查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对？错？！”老人听到这两个字后，挂满皱纹的脸突然又挂上一个苦笑，然后他便摇了摇头，叹息道，“游鹤，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执着于对与错！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对与错，每个人都想用好的方式达到一个好的效果，只是每个人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哦？”百里游鹤的神色一动，似乎并不太赞成这样的观点，“那你说笑月魔女的这个方式是好还是不好？”
老人道：“江湖上从来不缺的就是恩恩怨怨，但是不处于当事人的位置是无法了解事情的内幕的，笑月魔女这样做是给死去的人报了仇，还是让罪恶的天平变得更加倾斜，她一个局外人，只凭着后来查到的一些表面的证据，又如何分辨的清呢？所以，一段恩怨自会有当事人或者他的后人去结束，上天是很公平的！”
百里游鹤皱眉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好久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还是觉得每个人都要为他们所做的事负责，任何人做错了任何事，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正、魔，都不例外！”
“哦！”老人也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上面争论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好了，现在你也得到你要的答案了，可以走了！鹭飞，推我回去，我累了！”
“是！”鹭飞答应一声又向青城子和百里游鹤施了一礼便推着老人向小楼内室走去，百里游鹤看着这个老人的孤寂的身影突然感动一阵心酸，为什么曾经是那般意气风发的人会变得如此消沉？等老人完全没入内室青城子才苦笑一声，看着百里游鹤歉然道：“百里公子，实在抱歉啊，家父现在有些喜怒无常……”
“无妨！”不等他说完百里游鹤便摆手打断了，接着他叹息道，“他心里的苦我们只怕无法体会的，好了，事情都清楚了，我也该告辞了，梅儿，我们走！”说完也不等青城子回答便伸手拉住岳盈梅的手向外走去，只是当他们走到小楼外便突然停住，因为青城子并没有跟出来，也没有要送他们下去的意思。
百里游鹤嘴角隐隐露出一丝寒意，再次告辞道：“青城子，百里还有要事在身，现在便告辞了，麻烦你送我们下去吧！”
小楼内的青城子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段时间，才缓缓道：“百里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抱歉，我不能！”百里游鹤并没有问他的请求，而是直接拒绝了，似乎已经知道他的请求是什么。而青城子也没有问他知道不知道，而是又沉默了一下才叹息一声，继续确认了一下道：“真的不能吗？”
百里游鹤也沉默，他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更改，更没有必要说第二遍！
于是，小楼内又传来青城子的一声叹息，然后就听他道：“我知道百里公子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可是我想问公子一句，魔教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连人称‘正义之神’的逍遥剑客都甘心为其卖命！”
百里游鹤眉头一皱，眼中寒光陡升，猛然回身盯着小楼窗口，冷森森的道：“你，说什么？”
小楼内也传来青城子的一声冷哼，然后声音也变得有些冰冷：“我说，你为什么给魔教卖命？先是在洛阳救了笑月魔女，然后在大名府帮助魔教灭了金舞村全村，再是在三门峡灭了海刀帮，现在又来闯我青城，百里公子虽然对我青城有恩，但这件事是我青城的家务之事，百里公子欲擅自将此事公诸于众，难道是想让我青城大乱？由此联想，百里公子调查这些江湖往事的目的，似乎并不简单啊！”
“此话怎解？”
“哼！难道百里公子不是为了使江湖大乱，好让魔教有可趁之机？”
百里游鹤的眼中寒芒更盛，冰寒的杀意冷的似乎连小楼都似乎处在千年冰窟中，被他握住手掌的岳盈梅此时有些吃惊的昂首看了看百里游鹤，离他近了才发现他的杀意是多么的令人恐惧！
杀意纵横，小楼内的青城子自然也感受到了，微弱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然后小楼门口便出现了负手而立、嘴角含笑的青城子，只听他冷哼道：“怎么，被我说中，要杀我灭口吗？”
百里游鹤一惊，杀意如潮水般收回，同时一抹懒散而无奈的笑容挂到嘴角，然后他叹息一声道：“反将一军么？真是好绝妙的一招！说吧，你将我引到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中楼阁，想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