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涅槃
阿瑞斯幻化出另一把长.枪, 骨节分明皮肤苍白的手握紧枪.杆, 枪.尖对准毫无防备的蛋壳，用力刺出去。
眼看壳破蛋黄流一地的悲剧即将发生, 关键时刻, 一道矫健的身影破窗而入，就地一滚，竖起盾牌，挡在蛋与阿瑞斯之间，稳稳地抵住了枪刃。
“铛”, 坚硬的金属互相撞击, 火花四溅。
神奇女侠缓缓抬起头，眼眸深处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她微微一笑，说道：“原来你在这里，阿瑞斯。”
阿瑞斯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像遇到天敌的兽类，迅速戒备起来，飞快地抽.枪后退，拉开安全距离。
“戴、安、娜。”舌尖微微颤抖, 阿瑞斯一字一顿地吐出神奇女侠的名字。
为了成为唯一的、真正的神, 阿瑞斯耐心准备了许多年。
他用美妙的言语蛊惑意志不坚定的人, 用泼天的利益诱惑贪婪的人, 用极致的力量迷惑疯狂的人, 历经千年的时光, 逐渐聚集起数量庞大的信.徒。
靠着触.手般遍布世界的信.徒，他不断挑起战争，吸取壮大力量。
如果说爱与美是阿黛尔的神力来源，死亡与争斗就是阿瑞斯赖以生存的养料。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阿瑞斯发现了初来尘世的戴安娜，那时的戴安娜懵懂无知，是个看什么都新鲜的少女，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女，却令阿瑞斯感到了久违的恐惧。
照面的第一眼，戴安娜以为阿瑞斯是个普通军官，阿瑞斯则瞬间明白了戴安娜本人就是屠神的武器。
与戴安娜的一战，阿瑞斯输了，为了逃脱被死在屠神之器下的厄运，他隐藏力量，四处躲避，不与戴安娜正面对抗，修生养息。
神的寿命漫长而无趣，阿瑞斯有足够多的时间东山再起。
躲藏的过程中，阿瑞斯感知到了阿芙洛狄忒的气息，这令他异常惊喜。
通过神祇试炼的神可以获得金苹果，这对阿瑞斯来说是营养十足的补料，能让他的力量获得质的飞跃。为此他一直盯着阿芙洛狄忒，想在她成功的那一刻出手，夺取金苹果。
但阿芙洛狄忒获得金苹果的时候，阿瑞斯又被戴安娜找到，因此错失了机会。
失去一枚金苹果，还有其他的金苹果可以寻找，不是所有神祇都选择吃掉金苹果，一些神会在得到金苹果后，将它们投往尘世。
或许是奇妙的缘分，阿瑞斯找到了属于火神赫菲斯托斯的金苹果，吃掉这枚金苹果后，他的实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还领悟了锻造技能，给自己造出了锋利的长.枪。
时光流逝，人类的科技水平飞速发展，阿瑞斯发现了更有效的寻找金苹果的方法，他与一个人类合作，利用高科技，入侵覆盖全球的信息网络，搜寻金苹果的气息。
相似气息很多，但被证实是金苹果线索的气息却非常少，事情渐渐陷入僵局。
某天，阿瑞斯得知戴安娜收到了来自天堂岛的传信，他意识到转机可能出现了。
阿瑞斯制造了真真假假的线索，一环套一环，成功将戴安娜远远引开。掣肘消失后，很多之前难以推进的项目都进入了飞速发展期，很快，Animus游戏正式上线，并在短短几周内锁定了新一个金苹果的位置。
他曾经错失的、阿芙洛狄忒的金苹果。
调查了阿黛尔后，阿瑞斯连本体都没出动，只派了分.身去试探。
不过是个阿芙洛狄忒无聊造出的玩偶，消磨时间的小玩意儿，因为金苹果才拥有了生命，连完全掌控神力都做不到，能有多大能耐？
……然后阿瑞斯就被打脸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奥林匹斯那帮虚伪的神会如此厚爱阿黛尔，而阿黛尔似乎也不是普通的人偶，人偶没她那么强大的力量。
阿瑞斯的分.身被阿黛尔使用太阳神之弓一箭穿心。
纯碎的黑暗与极致的光明，两种力量原本就是对立的，分.身毁灭得很彻底，本体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阿瑞斯因此修整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个戴安娜就够麻烦的了，金苹果没找到，又来一个阿黛尔。
必须在戴安娜回来之前干掉阿黛尔，得到金苹果。哪怕阿黛尔彻底融合金苹果的概率微乎其微，可一旦她真的成功了，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可惜幸运女神从未眷顾过阿瑞斯，他已经紧赶慢赶了，还是没赶上。
从戴安娜，到阿芙洛狄忒，再到阿黛尔。
一次又一次，不管距离成功有多近，最终都会失败。
思及这些年的奋斗经过，阿瑞斯气得整个人都扭曲了。
人类是不可能停止战争的，他的力量在不断增强，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既然已经证明他才是正确的，那为什么他无法成功？！
戴安娜完全不知道阿瑞斯的心理已经扭曲了，她也懒得去理解，双方的诞生源于不同的理念，这一点无法改变。
跟阿瑞斯打过招呼，戴安娜将目光投向阿黛尔，想询问小姑娘有没有受伤，但在看清楚被自己拦在身后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后，她陷入了沉默中，已经在舌尖上打转的担忧被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阿黛尔忽然不觉，她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缓缓放松，外在表现就是直立的蛋往后躺倒，蛋壳上浮现出一行字：“戴安娜！你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吧！”
“……你被关起来了？”神奇女侠表情微妙，“谁干的？”
“不是关起来，这是母亲的保护。”蛋壳上的字跟着变，“我感觉我很快就要被孵出来了……当心！”
不用阿黛尔提醒，戴安娜也觉察到了扑面而来的劲风，她推着蛋朝旁边一闪，避开了阿瑞斯的进攻。
“聊得很开心啊，”仇人X2在面前晃悠来晃悠去，令阿瑞斯分外恼怒，他目光阴沉，狠狠道，“不要得意忘——”
“砰”的一声闷响，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从戴安娜刚刚破窗而入造成的缺口中射.进来，击中了阿瑞斯的胸口，被战神周身无形的领域阻挡，炸成了一滩融化的铁水。
对面楼的顶层，红头罩从准星中看到一切，他不满地皱了皱眉。
还是低估了“神”的力量啊……
阿瑞斯目光下移，瞥了一眼胸前的铁水。
铁水旋转起来，从液态重新凝聚成固态，变为一颗表面光滑的小球。
下一秒，阿瑞斯猛地抬眼，视线犹如锋锐的利刃，倏然穿透漆黑的夜空，准确地锁定了红头罩。
该怎么形容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呢？
就好像是凝视深渊的时候，被深渊回望了一眼。
红头罩下意识握紧枪，默默地想。即使是无所畏惧的他，在与阿瑞斯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心脏也悄然跳空了一拍。
阿瑞斯嘴角一勾，露出冷笑，他手指轻弹，铁球“嗖”地飞出窗外，沿着原来的弹道返回。
……然后撞在了小乔身上。
“你慢点飞，”罗宾恶声恶气地教训搭档，“看见子.弹不会躲吗？笨蛋！”
小乔飞进屋里，在蛋旁边降落。他把罗宾放下，满脸都写着茫然，“啊？为什么要躲？我又不会受伤，况且我躲了你怎么办？”
罗宾：“……随便你！”
罗宾踢了踢蛋壳，“喂，有没有事！”
“喀啦”一声轻响，蛋壳上浮起了一条长长的、可怕的裂纹。
小乔大惊失色，“你这是干什么呀！”
罗宾脸色一僵，然后瞬间位移出去四五米，远离了阿黛尔蛋。
“跟我没关系。”罗宾梗着脖子说。
蛋气得要自我炸裂了：你给我走！你这个大坏蛋！
小乔蹲在蛋旁边，手在身上所有的口袋里摸来摸去，试图掏出一管胶水帮忙粘蛋壳。
他翻了半天，当然是什么都没翻到，于是又把爪子伸向了罗宾。
罗宾警惕地拍开小乔的手，“你干嘛？”
“胶水，快把蛋壳粘上！”小乔很着急，“碎了怎么办？阿黛尔还在里面！”
“那不是很好吗？”罗宾咬牙切齿，“碎了她就破壳而出了，省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毫无尊严，家里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阿黛尔蛋对此的回答是狠狠地撞在了罗宾身上，撞得他差点儿面朝下扑街。
蛋壳：你也一起丢脸吧：）
罗宾和小乔和阿黛尔蛋搞内讧的时候，忍无可忍的阿瑞斯发动了进攻。
能不能尊重一下对手！我阿瑞斯堂堂战神，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们这些人类小辣鸡无视，这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战斗场面异常火爆，阿瑞斯压抑了许多的怒火被一朝点燃，熊熊燃烧，毁天灭地，以他为圆心，呼啸的狂风平地而生，一寸寸扩散，很快在狭窄的室内形成了被压缩到极致的带火焰边的龙卷风。
先是轻盈可爱的小摆件，然后是桌椅和小型家电，最后是沙发和电视机……
客厅里的东西几乎全都飞了起来，被强力的风推得四处摔，渐渐向飓风中心靠拢。
戴安娜把剑插.进地板里，用蛮力对抗龙卷风的吸引力。
小乔死死抱住蛋，罗宾死死抱住小乔，三人……两人和一个蛋成叠罗汉状，在躲避漫天乱飞的家具和天女散花般坠落的小火焰的同时，努力不被风卷走。
空气逐渐被风抽干，温度迅速上升。
“好难受，”小乔在风中艰难地大喊，“我要无法……fu吸了……”
比起普通人罗宾，小乔在极端环境下生存的能力还是很高的，连他都开始觉得不舒服了，罗宾只会更难受。
但罗宾并不会开口，他只会死咬着牙坚持。
所幸这可怕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
最先撑不住的不是人，而是房顶，随后是四面墙壁。飓风击穿了天花板与部分围墙，所有玻璃在震荡中碎成齑粉，上一秒还好好的房间，下一秒就变成了被强拆的破楼。
四面墙只剩下了一面，视野瞬间开阔，空气迅速流入。
蛋躺在废墟堆里，洁白的壳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字迹被遮掩得模糊不清：天呐，邻居们要怎么办？
“咳咳，放心吧，”小乔边咳嗽边爬起来，“周围没人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罗宾紧接着说，“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被如此拙劣的手段引开吧？当然是将计就计布置好一切，直接抓幕后黑手了。”
蛋：……你能看得到我的眼神？
耳机里响起了红罗宾略显颤抖的声音：“你们动静太大了吧！幸亏提前清场了……”
没人搭理他。
红罗宾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楼要塌了！唉，算了，再打激烈一点吧，这样我还能省出一笔拆迁费。”
罗宾忍不住怼了一句：“你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这个只会花钱的人请闭嘴！”红罗宾冷笑。
“我说……你们要不要换个频道？”夜翼微笑道，“蝙蝠侠在这个频道里哦。”
打架的时候请不要讲相声了！严肃点！
嘴仗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耳畔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只有住在蛋壳里的阿黛尔无所畏惧，反正她又不出声，蝙蝠侠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蛋壳上出现字迹：父亲不是在瞭望塔吗？
“工作交给其他人了，他跟我爸爸去找卢瑟，Abstergo公司的幕后老板，”小乔说，他朝着飘浮在半空的阿瑞斯努努嘴，“那位‘神’的合作人。”
考虑到卢瑟和阿瑞斯可能留了底牌，双面出击，蝙蝠侠决定兵分两路，他与超人去解决卢瑟，神奇女侠带队去解决阿瑞斯，联盟其他人随时支援。
阿瑞斯经过精挑细选，才选定了莱克斯·卢瑟。
一个没有魔法能力，不会呼风唤雨，手中却握着巨大的权利，还野心勃勃的普通人。
阿瑞斯知道卢瑟难以控制，两人与其说是下属，倒不如说是合作关系，因为某种目的走到一起，同时又暗中戒备。
但阿瑞斯非常自信，完全不在乎卢瑟是否别有用心，不管如何，最终胜利的总会是他。
他把属于自己的那枚金苹果作为筹码和诱饵，放在了卢瑟的身边。
阿瑞斯来到人间几千年，结识过无数人类，见到过各种灵魂，正义的灵魂，邪恶的灵魂，灰色的灵魂……
没有谁能抵抗金苹果的魅力，即使当初心存警惕，也会被金苹果释放的力量不断浸染，最终迷失方向，成为战神的奴隶。
金苹果有多邪性，阿黛尔最有发言权。
击退阿瑞斯的分.身后，她开始听到金苹果的蛊惑。
起初还不明显，只是偶尔会冒出来一句，但在变成蛋后，金苹果出声的次数渐渐增多。
阿黛尔很感谢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哥哥弟弟和父亲，要不是他们每天陪着一颗蛋瞎胡闹，折腾出不少笑话，她怕是只能听金苹果叨逼叨了。
蛋即将孵化，此时此刻是阿瑞斯最后的机会，也是金苹果最后的机会。
浮在半空中、周身缠绕着火焰与龙卷风的阿瑞斯如同灭世的魔，战争与死亡领域猛然扩张，黑雾在呼吸间四处弥漫，飘过的地方生机断绝，草木枯萎，石砖化为灰烬。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戴安娜，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小乔、罗宾和在外围清场划分战斗区域的红罗宾与夜翼被从四面八方浮起来的黑雾吞噬，先后感觉到窒息与剧痛，所幸不适感只有短短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们的周身浮起了一圈淡淡的白光，把黑雾严密地隔离开，保护了他们的安全。
一本手账本从虚空中掉落在地，书页摊开，随风翻动，能看到有几页上出现了被烧灼过的痕迹。与此同时，蛋壳上的裂纹更多了，“喀啦喀啦”的响声连接不断，声音大到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都清晰可闻。
“蛋要碎了！”小乔抓住罗宾的披风，手指用力收紧，“这是好事吗？”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很好”的罗宾一声不吭，他拔.出长刀，横在胸前，以身体护住蛋，直面阿瑞斯。
“别动她，最好离远一点！”戴安娜说完，甩出真言套索，捆住阿瑞斯的手臂，试图将他拖远。
小乔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跳，勇敢地朝阿瑞斯挥出一拳，“我也来帮忙！”
红头罩利用准星不断地瞄准阿瑞斯的位置，“普通子.弹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罗宾挥刀劈开了被狂风卷来的巨大石块，他笑了笑，“你就在那儿远远地看着吧！”
“你别动！”红罗宾觉察到红头罩要离开楼顶，赶忙出声制止他，“我向康斯坦丁订购了特制子.弹，他说一会儿送到，需要你远程策应！你看我和夜翼现在也只能在外围看着不让普通市民靠近……戈登局长！”
黑夜里的光与火异常显眼，再加上蝙蝠侠的提前示警，戈登局长终于带着手下赶到了，街道被迅速封锁，禁止通行，为了保险起见，周围几条街内的住户都被通知需要撤离。
红罗宾与戈登局长交接工作的时候，红头罩轻轻地“啧”了一声，尽管不情愿，他还是把枪架回了原位。
众人非常努力地想把阿瑞斯从阿黛尔身边赶开，但由于双方实力相当，暂时谁也无法压过谁，最终战场只从杰森那已经被毁掉的破安全屋里移到了楼下。
为了保证蛋不被阿瑞斯毁掉，罗宾没有贸然冲出去战斗，而是握着刀老老实实地留在废墟里随时戒备。
阿瑞斯抓紧时间抢阿黛尔，金苹果则抓紧时间拼力抵抗，避免被阿黛尔吞噬消化。
蛋壳开始破碎，细小的碎片扑簌簌往下落，像初冬的第一场雪。
阿黛尔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感觉有无法抑制的力量在身体中四处乱撞，她努力梳理着力量，将它们导入规律既定的轨道中。
金苹果在阿黛尔的脑海里挣扎着唠叨，它的声音自带回响，三百六十度旋转。
【困了就睡嘛……等你再次醒来，会迎来……新生……】
【我们本就是……一体……】
【……累了……很安静，没有声音……越来越……滋啦……】
【……滋啦……不要……】
声音一开始还算流畅，后来逐渐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被干扰的收音机。
最终在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嗡鸣后，金苹果彻底闭嘴了。
璀璨的金光随着血脉流动至胸口，收缩成小小的、凝聚的一团后又彻底绽放。
在一片白光中，阿黛尔猛地睁开眼睛，抬手在头顶用力一撑。
“咔”的一声脆响，巨大的裂纹如蛇形蜿蜒，蛋壳终于碎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