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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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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都走了, 还回来干嘛?”泰安率先发难,在他面前小心藏了多年的公主脾气爆发出来, 挥拳砸在太子的胸口, 推推搡搡将他往门外赶。

太子站得稳稳,胸膛铁壁一般纹丝不动,口中却连喊了两声哎呦,忍痛似的。

“知道疼,还不赶紧走?谁让你回来的, 找打吗?”泰安怒道, 手下到底还是松了力道。

太子冷哼,半点不让:“你当我想回来?!”

“还不是你……不是靠我血气为生吗?”太子面不改色心不跳, 冠冕堂皇地编理由。

“接连几天没见面,我看看,”他猝然伸出手,托起了泰安的下巴, 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说, “脸色都不好了,没血色了……我不回来怎么办?”

泰安恨不能唾这厚脸皮的太子一口,便是沙苑也没憋住,在殿门外发出闷闷的笑声。

太子只当自己没听到, 自顾自地继续说:“唔……既然这样, 今晚我便还是睡回来罢。”

他一面说, 一面转身伸手关门,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还像是生怕她要夺门而出似的上了栓,牢牢将沙苑关在门外。

泰安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这般死皮赖脸的模样。

两人冷面相对好几天,说不吵就不吵了,这是干什么?耍她玩吗?

可她再想发作,一腔怒火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又似兜头冷水浇下,尽数消弭无踪。

相比起她,他才是真的面色不佳。

本就瘦削的面庞更是消减了许多,腮边线条刚毅,露出尖尖的下巴,显得清冷又孤傲。

算了算了,她又在心里劝慰自己。

还是个孩子呢……何况还是个丧母的孩子。

这段时间他过得艰难,心情不好阴晴不定,她一个死了三十年的鬼,和他计较个什么劲儿?

泰安叹口气,声音不由自主软了下来,回道:“脚长在你身上,床放在地板上。要睡哪里,我哪能管的了你?”

太子没再说话,低垂下的眼睛却带了笑意。

泰安顿了片刻,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转身往内室走。

“你去干嘛?”太子抓住她。

泰安诧异:“你的被褥,我收到内室的床上了。”

他们相处多年,以前那些纸片人的时日姑且不提,单就自泰安有了实体之后,从来不曾同榻而眠。

以往,太子在窗边置下软榻睡下。前日两人闹别扭,太子放狠话要请秦小姐住进来的时候,泰安也赌了口气,干脆将榻上太子的被褥收整到内室,放在了床上。

“不必了。”太子轻声说,目光寸步不离地落在她的脸上,“如今这样……便很好。”

如今这样,便是两床锦被并排置于床上,仿若两相依偎的夫妻。

太子这话,旖旎暧昧的气息尽显,血气霎时冲上了泰安的脸上,让她从耳尖开始浑身通红。

“……我好些天没睡着。”他衬着她愣神的时候,侧身一歪倒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床上的幔帐,“脑海中像是循环演着一出皮影戏,反反复复都是母后弥留时脸上的表情,和说过的话语。”

这心情,泰安再懂不过了。

她想了想,在太子的身侧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母后跟你说了什么?那封手书上又写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不说话,良久,拍了拍身侧的枕头。

泰安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一瞬的犹豫,便依循他的意思,歪下身子躺在了他的身边。

床褥松软,她像是睡在云彩上一样小心翼翼。

可她平平放在身侧的手却倏地一暖,是太子伸手过来,牢牢地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泰安……”太子说,“别拿我比李彦秀。我不是他。”

他的语气带了不易察觉的恳求。泰安心头一酸,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知道,我分的清。”

太子将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轻声说:“母后那封手书里,说让我娶秦家女为后。”

秦家与太子的接触,来自于秦宝林失踪案中,太子最初的示好。

可是秦宝林失踪一案,却从头到尾都是皇后的手笔。

“秦家从一开始,便是母后千挑万选,为我择定的妻族。”太子说。

晋中豪绅,家财万贯,丝路上人脉广阔,进可攻退可守。

“那时恰逢陈克令因皇后长久未孕而盛怒,着皇后张罗有孕女子充入后宫替皇帝诞下儿女。”

皇后阳奉阴违,如同这许多年来所做的一样,一面对父亲的要求照单全收毫不拒绝,一面在宫中布局,想方设法踢爆孕女子入宫一事。

“那时,秦家便入了母后的眼。”太子说。

被伪装成秦宝林的孕女子,于事发当日死在永巷的厢房中。

再借由宋宫正的话语,将整件事踢爆开来。

太子领兵查案,皇后将李将军送到他手中。

太子猜到真相,皇后便将秦家欠的人情,当做送太子的礼物。

甚至在他带兵北征之前,秦大小姐一直充作女官,在含章殿的皇后身边,被她手把手地教着。

“不然你以为,秦家这么多年为何一点异心都没有?不是他们没能力做,而是秦家嫡女相英,一直被牢牢锁在含章殿中,成为了牵制秦家最大的法宝。”

母子二人虽未聊过,两人却还是做出了同样的布局:太子许了良娣之位给秦家,又要太子妃裴安素将秦二小姐长留府中。

而皇后却是看中了秦大小姐,将她设计留在身边牵制秦家,还手把手教成如今这般完美无缺的皇后人选。

“后来我北征,也是多亏了母亲与秦家周旋,才有财力支持军饷。”

他以为功臣是太子妃裴安素,却没想到真正的功臣一直都是藏在深宫中的他的母亲。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泰安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垂下眼睛。

太子却拨开她额前垂下的青丝,轻声说:“可我不会娶她。人生已经这般艰难,若连相伴身边的人都不由得我,这皇帝当得又有什么意思?”

“何况……”他笑了,“你如今,不也是秦家女?”

他笑得灿烂又坦荡,像是激荡的泉水叮咚滴入心房。

隔了这几日,两人终于有机会彻夜长谈。

泰安这才知道前朝因为皇后的丧仪早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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