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2 真是好人
回到摆放着兽皮大图、笔墨令箭、甲胄长剑的主帅营帐,刘辩按照戏志才的要求,打开了另外一个锦囊。 “主公看到这个锦囊的时候,想必已经打败黄巾贼占据了郡城怀县,获得了武库中极为丰厚的储藏。” “之所以让主公现在拆开锦囊,是因为臣担忧主公看到锦囊后会立即撤退,放弃攻打郡城怀县。” “现在判官已经完成了战略大计,部署最少三十万的黄巾贼形成合围之势包围了郡城怀县。” 刘辩手指剧烈一抖,差点扯烂了锦囊中的密信,强忍住命令军队撤回雒阳的冲动,继续审视起来。 “主公不必担忧,臣既然看破了判官的战略大计并且没有挑明这件事,自然有其他的图谋。” “只要完成图谋,即使这些个黄巾贼完全击溃主公,也无伤大雅。” “就如上一次大礼参拜,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主公表示对臣的尊敬,而是为了逼迫郭嘉出山。” “如今效果已经达到了,不过具体会不会出山,臣心底只有七成把握。” 手指又是剧烈一抖,韧而能润洁白稠密的青檀熟宣啪的一声绷成一条直线:“拿酒来。” 震惊而又狂喜的刘辩,得知才略天马行空的神骏郭嘉,大差不差的要效忠自己,心里那叫一个亢奋:“胡饭缸,快点,不然罚你一个月不能吃肉。” 抱着一个猪腿大快朵颐的胡车儿,哀嚎一声,扔下珍之若命的猪腿,撒丫子跑去为主公取酒。 至于会不会违背十七禁律五十四斩,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更加不会在乎,主公的命令比任何金律铁律铜律都重要。 看密信看出个颜如玉千钟粟的刘辩,一边沽酒,一边扯开衣领继续细读。 “而这次大战,臣是逼迫一位行了万里路读了一卷书的国士大才入世。” “主公不要以为一卷书很少,就像一本书读出春秋大义的关羽一样,这一卷书胜过百卷千卷,因为这位国士大才与臣相反,贵精不贵杂。” “在臣看来他那行万里路的躬行,比起终觉浅的纸上文章,更加适用于他所专精的那一道,战术。” “臣与把战略看的比天还重的判官不同,臣认为战略虽然重要,但那只是大方向上的谋划,具体实施的话,还需要国士的战术和武将的战阵之法多加配合。” “嗯...怎么说呢,主公应该听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 “战略就是巧妇,战术战阵就是米,巧妇的手艺再是巧妙,没有米也做不出一鼎香喷喷的饭食。” “战略、战术、战阵三者的关系就是这样,战略是巧妇,用来统筹全局指明方向,具体实施则需要战术和战阵相辅相成的配合,由一点一点的小胜变成一片一片的大胜,从而完成一局一局的战略。” “战略谋划的再好,没有战术战阵一刀一枪的去搏杀,战略谋划中的优势只会逐渐变成劣势,直到成为不值半枚五铢钱的一纸空谈。” “所以说,只有三者相辅相成,才会相得益彰。” 越看越有味道的刘辩,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一壶黄酷酒,护卫在一旁的三个熊罴那叫一个眼馋,一个劲的可劲吸气,但迫于军中的禁酒令,再是嘴馋也只能忍着。 至于主公会不会引来闲言碎语,那三个熊罴才不会关心,只是一门心思念叨怎么才能偷喝两口。 军中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也好,大汉的金科玉律也罢,只是服务于士大夫权贵的特权法,是权贵们用来统治下层阶级的律法。 这正是为什么太史虢、岑壁、方悦等人拼了命往上爬的原因,他们可不想亲人无缘无故被杀后,只是赔了一些五铢钱了事。 未来的皇帝陛下喝酒要被罚?呵,说这话的人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刘辩知道了这个时代并不像后世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公平,只是惊讶了一下便没下文了。 一来有了不平等对待,将士们才会拼了命的往上爬,拼了命的厮杀作战。 二来,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特权阶级,也是他统治天下的根基,想要搞什么人人平等,不就是自己在扇自己的脸嘛。 别说整个天下的世家望族会反对,就连那些普通庶民也不会同意的,成为特权阶级可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奔头,碾碎了他们的希望不反抗才怪。 刘辩翻开第二张细薄光润的青檀熟宣,抿了一口辛辣的黄酷酒,兴致更浓了。 “这位国士大才最为擅长的正是战术,在疆场上运筹帷幄长短勾距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战术才能的高深莫测,并不比颍川荀氏未来扛鼎人之一的荀攸差,也不比稷下学宫兵家双雄之一的鲲鱼周瑜差。” “有点可惜的是,我家先生曾经为他推算过命数,有八字评语福浅命薄,伤及尊亲这才不敢过于显露自己的才学。” “当初,臣要不是在清扫书山的时候,偶遇了这个居然迷路的学子,有一番指点江山的高谈阔论,臣也不会发现稷下学宫还有这等不显山不露水的磐磐大才。” “说来有意思的是,臣和他刚刚长篇大论完天下局势,这位磐磐大才一不小心从书山很平缓很平缓的石阶上跌了下去。” “成为了数百年来第一个差点在书山摔死的学子,也成了稷下学宫最大的笑柄。” 看到这里,刘辩忍不住摇头笑了笑,素来很是自律从不喝第三壶酒的他,竟也忍不住再要了一壶。 这份密信当真是比什么神怪小说精彩纷呈了十倍。 “当时,臣有点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被臣这个扫把星殃及池鱼了,后来得知了我家先生的八字评语,再牵连到今日臣的举荐,总算是明白了。” “福浅命薄的他,别说得到这场鲤鱼跃龙门的大福分了,就算是不被水呛死已经实属万幸,才有了那一场横祸。” 远在千里之外的颍川郡长社县,一位长衫洗的发白的儒生,欲哭无泪的望着自家的房屋。 自从观摩了那场大礼参拜,房屋被几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猪撞塌之后,修缮好没几个月,又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次更狠了,全部烧的一干二净,还殃及了唯一一户没有搬离自己家附近的邻居,哎,这下连最后一个邻居也保不住了。 儒生刚想上去寒暄几句,瞧见对方被狼撵了一样玩命逃窜,讪讪笑着没敢走过去:“还好戏志才送来了一封信,特意交代了驿卒,嘱咐我带着妻子去取信。” “家人没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脸上洋溢着感激、感动、感叹的儒生,不禁郑重点头。 “戏志才好人啊,下次见了面,可得好好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