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像这般深爱(8)
番外8
段轻鸿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夜总会, 楼下是餐厅, 吃完了上楼还有包厢可以唱歌。
列席的清一色是男人,吃饭时就是男人间的喝酒聊天, 也没找女人作陪。
有人打趣段轻鸿, 他笑笑:“没办法,我家教太严, 身上沾了别的女人的味道, 回家怕进不了门。”
梁伍仰起头喝光杯子里的酒。
“听说伍哥现在单身,在外面找找乐子倒是无可厚非的, 等会儿我找人陪陪你。”
“段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不喜欢碰外面的女人。”
“早就听说伍哥是好男人, 今天才真见识到了。”段轻鸿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就算不爱玩儿,这样的生意也还是可以做的。我这座□□这些年也给我赚了不少,如今我的重心要转到邮轮生意上,想要找人接手这内陆的生意,不知道伍哥有没有兴趣?”
“为什么找我?”
梁伍单纯是好奇。他虽然开酒吧,但不占他生意的大头,这种夜总会更没有经营过, 段轻鸿要找人接盘,照理应该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会想到从没打过交道的他呢?
段轻鸿说:“我对合作伙伴很挑剔的,伍哥信誉好, 讲义气, 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不过既然是交朋友, 生意上的事就不强求,伍哥你慢慢考虑再答复我,没关系。今天最重要是玩得尽兴。”
他们到楼上包房唱歌,很快有年轻靓丽的姑娘鱼贯而入,点歌的点歌,倒酒的倒酒,说是来为他们助兴。
说好家教严,不碰外面的女人呢?
梁伍瞥了段轻鸿一眼,他像是看穿他的想法,笑了笑说:“伍哥先唱一嗓子,等会儿还有别的节目。”
“我不会唱。”
“啊,是吗?”段轻鸿一抬胳膊,把身边的女生拱到他身边去,“那你唱几首陪陪伍哥。”
年轻妖娆的女郎立刻缠上来,声音娇嗲:“伍哥喜欢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他不吭声,伸手去拿酒杯,身边人又很乖觉地给他倒酒:“我陪伍哥喝酒也可以的,边摇骰子边喝?”
她拿了骰盅过来,段轻鸿笑,把值班经理叫来,低声跟他说了几句,对方会意离去。
那头梁伍比骰子大小每把都赢,身边的年轻姑娘连喝几杯已经有点吃不消,嗔怪道:“伍哥你好坏,难不成是作弊故意要灌醉我吗?”
“只是障眼法而已,你如果会变魔术的手法,就不至于吃亏。”
“哈,魔术啊,我们领班会啊!早知道我就跟她学两招了。”
“你们领班?”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窈窕的身形裹在缀满亮片的衣裙里,脚蹬一双高跟鞋,乌黑的长发在耳朵两侧剪成齐耳的公主切,俏皮美艳,看不出实际年龄。
开口却是一把沙哑的嗓音:“对不起啊,我来晚了,先罚酒一杯。”
她空手一展,示意手中空无一物,然后伸手往坐在最中间的梁伍颈后绕了一圈,手中立刻就多了一只水晶杯,周围立刻一片叫好声,连她是喝了水还是喝了酒都没追究。
“看吧,这就是我们领班。”身边的女郎不无自豪,“是不是很厉害?”
梁伍早在她进门那一刻就彻底呆住了,再看她魔术成功时的笑面如花,全身的血液由凝固到沸腾仿佛也就是那么一瞬,手上立刻失了分寸,竟然捏破了手里的酒杯。
“呀,伍哥,你流血了!”
一声惊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来,包括还没来得及落座的那一个。
其实她从进门就把在座的每个人都看在眼底,当然也包括梁伍,但她表情始终淡淡的,仿佛第一次看见他。
她抖出一条干净的白手帕,简单缠住梁伍的手掌:“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他不回答,只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阿珍。”
梁伍摇头:“不,你是辛欣,你叫辛欣。”
阿珍看向一旁的段轻鸿,他只是笑。
“客人你流血了,我先陪你去包扎。”
梁伍像中了蛊一样被她牵引着走,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只是进了放医药箱的休息室,他突然发狂一般将人摁在墙上:“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阿珍……”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他的唇舌堵得她几乎喘不上气:“不,你是辛欣,欣欣……”
一个大男人,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埋在她肩窝落泪了?
阿珍本想狠狠踢出去的一脚,最终也没能踢出去。
梁伍说她就是他在一场船难中生死不明的太太,于是每天都来找她,能从她上班等到她下班,包下她所有的时间和业绩指标,不让其他男人有机会接近她。
她恼了:“你别再纠缠我了,我还要工作!”
于是他干脆买下她这□□的股份,让她当老板娘,就像以前一样,这也是她的工作。
段轻鸿这笔生意总算是做成了。
外界传言梁伍被他算计,一头栽进温柔乡,比丧妻之后的反应更可悲。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回他不仅跟段轻鸿做成了生意,还欠下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段轻鸿的太太是位医生,听说就是她救了辛欣。
可能头部受到震荡,辛欣醒来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于是他们叫她珍,即英文中无名氏Jane Doe的发音。
她要养活自己,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长,就到段轻鸿的□□中做酒水推销。不知有什么场景刺激到她,她想起自己似乎会变魔术,很能逗客人们开心,很快升作领班。
她不记得自己之前的遭遇,但害她受伤的事故似乎伤到了她的喉咙,她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在一众声如黄莺的陪唱小姐中显得格格不入。可她在客人面前八面玲珑,进退得宜,显然有过人的阅历,加上魔术这一招鲜,居然也成了这□□里最受欢迎的大姐头。
她本来也觉得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杀出梁伍这样一号人物。
段公子说他中年丧妻,独自带着女儿,过得孤独又很清苦。
嘁,中年男人在外泡妞卖惨不都是这一套?不是说跟太太感情不和,就是说丧偶独自抚养小孩。
何况梁伍在她跟前看起来总是精力旺盛的模样,跟孤单清苦什么的也沾不上边啊!
开始还能刻意避开他,或是碰了面就教训他别纠缠自己,可如今他成了她老板,她总不能甩脸色给老板看。
他很信赖她,把账也交给她管,还说:“不要紧,以前也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账目她全都能看懂,这些技能跟魔术一样都由她大脑其他的部位掌管,没有丧失。
比起她对自己的一无所知,他对她的了解已经超过她本人。
她想说她不是他意外身故的太太,可现在居然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你跟你太太……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感情好吗?”
关于已经遗忘的过往,是潘多拉魔盒,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梁伍等她这个问题也已经等了好久,把他脑海中所有的细节都讲给她听。
没想到阿珍听完脸色通红,把他推到门外:“你这个大猪蹄子!居然第一次就对人家用强……快从我这儿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门外很久都没动静,她以为他走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门一看,他居然还站在那里,目光笼在她身上:“你说得对,以后你不乐意,我一定不会再逼你。”
男人的哀兵之计,真让人无力招架。
她渐渐习惯了他叫她辛欣,仿佛她有两个名字,这一个是专属于他的。
其他人只知道她叫阿珍,像这里大部分人会有的花名,而不问她姓什么。连梁伍也是,一心认定她就是辛欣,就没有多问,直到发工资时注意到员工信息,才发现:“你姓梁?”
“是啊,梁珍,你以后最好也这么叫。”
梁伍心头一阵狂喜,以为她即使失去记忆也还记得自己丈夫姓梁,才会用了这个姓氏。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一厢情愿有多可笑,她明明就跟另一个男人住在一起,而这个男人还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梁炳荣。
是啊,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跟他一样姓梁。
阿荣看到他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曾经的脑部损伤让他腿脚不太灵便,神色也有些木讷,往门边让了让:“进来吧。”
梁伍四下打量这间简陋的一居室,卧室里居然只有一张床。
他回身就给了阿荣一拳,他趔趄一下,没有立刻倒地。梁伍又补上一拳,这回他却马上反击,勾拳将他的嘴角都打出血来。
“刚才那一拳是我欠你的,这一拳,是为了辛欣。你让她受的委屈她不能还你,我来替她出这个头。”
“叛徒。”
“我们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是你根本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辛欣。”阿荣啐了口血,脸上终于有了些生动的情绪,“当年苏月洲要带她走,她就是怕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才小心翼翼不把事情闹大。她连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还是不信她!”
阿珍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阿荣倒在地上,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情形。
她跑过去扶起阿荣,一边关切地抹他脸上的血,一边怒斥梁伍:“你疯了?”
才打过人的手骨头就像开裂了一样隐隐作痛,梁伍握紧拳,转身走了出去。
阿珍气不过,上门去找他,捶门道:“梁伍你给我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人就躲起来,你算什么英雄?我姓梁还是姓辛关你什么事……你出来说清楚!”
梁伍没动静,好一会儿,出来个小小的人儿给她开门,然后眼睛立马睁得圆咕隆咚的:“妈妈?!”
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带着几分梁伍的英气,还有些更熟悉的影子。阿珍看着她,“我不是你妈妈”这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妈妈……”小姑娘嘴一扁就哭了,扑进她怀里,“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呜呜!你再不回来,爸爸也要死了!”
她吃了一惊,被半拉半拽带到梁伍的卧室里,才发现他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她听到他喊辛欣。
她连忙取冰块给他降温,又煮了很绵稠的粥和夹肉的馅饼给这对父女。
小姑娘尝了一口馅饼就说:“你是我妈妈,绝对不会错!”
她说她叫小美,是梁伍和辛欣的女儿。
心里有个地方变得万分柔软,又夹杂着疼痛。
梁伍昏昏沉沉睡到半夜醒来,看到床畔趴着的人,病气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他下床把她抱到床上,她睁了睁眼,无意识地喊了一句:“伍哥?”
梁伍眼眶发热,把她嵌在怀里抱紧,说:“陪我一起睡。”
她这下醒了,对他又推又打:“你这野蛮人,为什么打人?!”
明明是野蛮人,为什么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小闺女?
他在黑暗中盯着她:“你嫁给阿荣了?”
“你说什么屁话,阿荣是我大哥!”
“那屋里为什么只有一张床?”
“楼上还有一间阁楼呀!”
说完看到梁伍释然的表情,她又懊恼:“我干嘛跟你解释?”
再要掀被下床,已经来不及了。他从身后将她抱个满怀,声音沉沉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自他们认识至今,他对她说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对不起了。
“除了最开始,你还有什么事对不起你太太的,说给我听听。”假如她真的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就由她来负责评判,看他值不值得原谅。
梁伍却说:“以后我慢慢告诉你,今天不舒服,先睡觉。”
她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光了!
“梁伍!”她羞恼,“你说你不强迫我的!”
“你放心,我只抱着你睡,什么都不做。”
他抱着她,出了身汗,烧倒是退了。只是早晨醒来,她发觉自己大腿内侧都被磨红了,背上、腰上全是白浆……
大猪蹄子,还说他什么都不做!
可她的气愤又全在早餐餐桌上被小美一句“妈妈你喂我好不好呀”给全盘化解。
当她被这个小姑娘抱着哭时也跟着落泪,抱着笑时也跟着开怀,她才开始真的相信自己就是辛欣。
血脉相连的那种微妙,不是记忆可以左右的。
可她听梁伍讲过去发生的事情时,还是忍不住为辛欣打抱不平,气得想暴打他一顿。
“既然都离婚了,你还找她干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更好?”
“你还跟她的同学搞七捻三?还说谁都可以……你知不知道这种话有多伤人?”
“你要是不用孩子要挟她,她怎么会赶去公海找你?是你把她置于危险之中的,她不恨你,我恨死你了……”
辛欣不会怪他,因为她自始至终相信他,可作为现在的阿珍,她的泪水却流了满脸。
梁伍吻掉她的眼泪:“我也恨我自己。”
要不是还有小美这个牵挂,他可能也在那一晚就死在海上了。
“你的头发就是那时变白的吗?”
第一次在□□见他时就发觉了,尽管剪得很短,但还是看得出他头发已经大半花白,跟他的年龄不符。
他不置可否:“没关系,我知道有种方法可以变回去。”
“什么方法?”
问完就后悔了,这家伙往哪儿舔呢!
真正合二为一的时候,他兴奋不已:“……欣欣,你的身体还有记忆,它还记得我。”
她抬脚想踹,却被他摁住,反而给了他便利大动特动。
真正恢复记忆,是陪小美参加学校的一次消防演习,脑海里放电影似的,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小美看她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呀?要不我让阿荣叔叔带我去买生日礼物吧,你先回去休息。”
“没关系,生日礼物我也有份,咱们一块儿刷爆你爸的卡。”
“好耶!”小美欢呼,“你们每年一起过生日太幸福了,等弟弟出来,让他跟我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那你得跟他商量商量。”
“哼,他必须听我的,不然我就让爸爸打他屁股。他在妈妈肚子里就这么调皮,爸爸早就想打他屁股了……啊,妈妈你走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