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又以修之名

夜更深了，一号城市中心区的街道上早已亮起了路灯，但是长时间没有擦拭过的灯罩给路灯蒙上了一层暗淡的影子，本来应该明亮的灯光刚刚播撒出来，就已经变得昏暗起来。　与城市边缘的贫民社区不同，中心区的建筑物往往并不高大，也不会很密集，毕竟住在这里的人不会喜欢和邻居离得太近。　肖艾独自走在街道上，任凭路灯在脚下投射出斑驳破碎的影子。　她仍然穿着标志性的紧身黑色皮衣，不同的是，那柄一直背在身后的长刀已经解了下来提在手里，如果吴畏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觉得她提刀的姿势很眼熟，那个差点被他用树桩钉住心脏的家伙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是这么拿着刀的，甚至就连两个人的长刀都一模一样。　肖艾走到一栋三层小楼前，慢慢停住了脚步。这里是一号城市最早建设的街区，经历过一号城市的风雨之后，已经从最初的辉煌衰落了，虽然仍然在中心区占有一席之地，但是曾经汇聚在这里的大人物们早已经搬走，只剩下年久失修的建筑依然矗立。　站在楼门前，肖艾思索了一会，很谨慎地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确定没有影响战斗的地方，这才伸出左手慢慢推开楼门。　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街道对面楼房的窗口亮了一下，有人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肖艾走进小楼，反手关上铁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让眼睛适应了楼里的黑暗之后，这才抬脚向楼梯上走去。　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到来，也没有试图减小脚步声音。但是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观察她的话，会发现她踏上每一级台阶时的速度都是恒定的，甚至连每一下脚步声也都完全相同。　不疾不徐地走上二楼之后，肖艾在楼梯口停留了一会，但是并没有走进两侧的房间里搜寻，而是重新抬脚迈上了三楼的楼梯。　随着肖艾上楼的脚步，三楼一个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就像是对来客发出的无声邀请。　肖艾的脚步没有丝毫变化，仍然保持着刚才的步幅和速度，在单调的脚步声当中一步步迈上三楼，然后照例在楼梯口停留了一会，这才向着亮起灯光的房间走去。　那个房间的房门开着，肖艾走到门前，一眼就看到房间正中放着一把椅子，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匀称的男人就坐在椅子上，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一把手枪。　肖艾停了下来，她很认真地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似乎要把他从外到里都看个通透，却丝毫没有在意男人手里的枪。　“你不进来吗？”萨菲罗斯说道。和面对吴畏三人时不同，此时的萨菲罗斯语气当中有一种懒洋洋的得意感，就好像他刚刚完成了一件大事。　“你受伤了？”肖艾终于迈步走进了房间里，但是并没有深入进去，而是停在了房门边，远远看着萨菲罗斯。她皱眉说道：“你遇到了谁？”　“你用过这个东西吗？”萨菲罗斯并没有回答肖艾的问题，他扬了扬手里的枪，有意无意地把枪口对准了肖艾，然而肖艾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就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萨菲罗斯会开枪一样。　“你知道这东西对我们没有用。”她冷冷说道。　“这谁能知道呢？”萨菲罗斯说道，他摩擦着手里的枪，用平淡的口气说道：“离开神殿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见到你之前受伤。”　“但是你仍然在这里等着我！”肖艾很冷静地说道：“你知道以你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吧？难道你是专程来给我送人头的？”　随着接触的增加，肖艾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即使萨菲罗斯穿着整齐，身上也闻不到药物的味道，但是肖艾仍然可以肯定，他受了伤，而且是很严重的伤势。　“我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遇到了谁？丁飞羽还是雷鸣？”她问道。　“为什么不猜伊晖呢？”萨菲罗斯说道。然后他恍然笑了起来，“你刚才见过他了？”　“我没有。”肖艾说道：“他恐怕不会愿意见我，不过我有自己的渠道。”她看着萨菲罗斯，确定他应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于是又问道：“你的刀呢？”　“你知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我当然也知道。”萨菲罗斯懒洋洋地说道：“我已经给了你一把刀，不可能再留给你一把。”　“你不是他。”肖艾断然说道：“你们只是一套基因克隆的产物而已，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去神殿摧毁这一切。”　萨菲罗斯笑了起来，他摇头笑道：“你会吗？”他的笑容慢慢消失，盯着肖艾说道：“你不会，因为你我都知道，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总要试过才知道。”肖艾看着他，慢慢说道：“你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目光落到萨菲罗斯手里摆弄的手枪上面，皱眉说道：“你要用这个？”　“当然不是。”萨菲罗斯说道：“我只是在受伤之后，突然意识到，从前我们看不起的这些技术……”他握着手枪的右手很随意地摆动了一下，“这些为弱者设计的东西，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一无是处。”　他抬起头看着肖艾，“我们都会变弱，那个时候，也许也只能依靠这些东西。”　“如果你真这么想，也许我会考虑放你回去。”肖艾说道：“你会把这个想法告诉修吗？”　“如果我不小心走上了歧途，我的神也拯救我的。”萨菲罗斯毫不在意地说道：“修神从没有说过我们不能使用这些东西，正相反，他总是鼓励我们尝试了解新的事物。普天之下，莫非神域，率土之滨，莫非神恩。这个世界出现的一切，都是神的恩赐。”　“这就是我不喜欢神的原因。”肖艾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情，“他什么都不干就想坐享其成。”　“你猜了。”萨菲罗斯看着肖艾，慢吞吞地说道：“这个世界在发展，神也在发展，你不知道这些，只是因为离开神殿太久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肖艾的脸色终于变了，因为她突然猜到了萨菲罗斯想干什么。　巨大的火球瞬间升起，然后才是轰鸣的爆炸声，夹杂着高温的热浪瞬间席卷了小楼，吞没了微笑着的萨菲罗斯，同时也吞没了肖艾的身影，最后在小楼上空升腾成一朵蘑菇状的云朵　“以修之名……”萨菲罗斯喃喃说道，然后他就在烈焰当中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