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勒石铭之

李德盛可以在后面慢慢追，那是因为他地形熟，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快追他也追不上。

相比之后，大统领就没那么好的命了，无论他知不知道自己前面是否还有路，有人在后面玩命追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停下来慢慢研究可行性，甚至连减速都不敢。这种情况下，撞墙当然也就是早晚的事，就算没有墙，建一堵墙也要撞上。

天亮之后，斯洛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撞到了墙上。

看着前面山路尽头出现宛若倚天绝壁一般的山崖，斯洛的心简直绝望到了极点。说实在的，燕山并不高，面前的石壁也就是十多米的样子，以斯洛的身高，站到马背上伸手能够到一半的高度。

问题是以他目前的处境来说，别说还剩一半的高度，只要上不去，十米和接天连地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世上总是有一种令人很奇怪的逻辑，当你不需要选择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种选择摆在面前，而当你需要多几个选择的时候，则常常会发现面前只剩下一条没有岔道的小路。

不用勒马，斯洛的战马就很自觉地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了石壁前面，一面用鼻子喷气，一面不安地踏动着四蹄，看上去就算这匹马没参加过马拉松，也知道长距离奔跑之后不能立刻停下来的道理，至少去当个志愿者应该没问题。

眼见前进无路，身后的马蹄声则越来越近，斯洛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手中马刀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红甲骑士正安静地停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暗红色的血迹已经遮盖住骑甲原来的颜色，甚至连这个人的面容都挡住了。

骑士默默地看着斯洛，手中旗杆顶端的大旗被山风吹动，发出噼啪的声音。

“那是我的旗。”斯洛说道：“你拿着我的旗来追我，不觉得羞愧吗？”

无畏沉默看着他，直到斯洛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哑巴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从你放弃它的时候开始，它就是我的了。”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拥有它。”斯洛说道：“你是荒原上最强大的骑士，而我有荒原上最强大的骑兵。”

他说道：“你不觉得我们其实可以合作吗？”

在这里，斯洛没敢提自己的地位问题，因为他担心明显增加的成本开支会影响对方投资的欲望。

无畏看着他，再次陷入了沉默，然后他慢慢放平了手中的旗杆，做出了冲击的姿态。

“河间无畏。”他说道：“你的名字？”

“什么意思？”斯洛看着无畏的动作，茫然问道，同时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那算了。”无畏摇头说道：“我也没兴趣知道每一个死在我手里的人叫什么。”

虽然仍然听不懂无畏话里的意思，但是这并不影响斯洛猜到无畏想干什么，本来以为可以平静面对死亡的斯洛突然惊慌了起来，他大声叫道：“我是救世军大统领，我有十万骑兵，我掌握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里，在这片土地上，无论谁杀了我，都会受到无穷无尽地追杀，永远生活在恐惧当中。”

他举起了马刀，向着无畏挥舞道：“谁敢杀我？”

回答他的是踏动的马蹄声和晃动的枪影，无畏沉默着把卷拢大旗的旗杆顶端刺进了斯洛的胸膛，然后将他高高挑起，举过头上，摔在了身后的地上。

“我敢杀你。”无畏默默地想，“二十多章前我就说过了，你怎么就这么没记性呢？“

“手下留情。”李德盛追上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无畏的背影，然后立刻大叫了起来，叫完才看到躺在地上的斯洛尸体，显然自己警察属性附体，迟来了片刻。

李德盛的卫兵给汤姆找的马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马，真要给他弄匹汗血宝马，他跑了怎么办？所以追了一路之后，他已经落在李德盛身后，这时纵马从李德盛身边跑过，来到斯洛尸体旁边后也不勒马，直接就从奔跑的战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俯身察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斯洛，这才茫然站了起来。

救世军大统领不是一个可以安稳退休的位子，历史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在这个位子上死于非命，所以汤姆对这个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从不怀疑斯洛死在这个位子上的可能，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过斯洛的失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救吗？”李德盛看到汤姆的样子就知道这是颗药丸，但是仍然本着治命救人的原则打算再抢救一下。

汤姆闻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胸都没了，还怎么救？”

李德盛想了想，没好意思跟汤姆讨论loli党存在的意义。他转向无畏，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最后确定自己应该是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左右飞的队员？”他问道。

无畏枪挑斯洛之后，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无谓，全身的伤痛也似乎同时觉醒，从各个部位向着脑海当中袭来。

这种感觉其实很熟悉，无畏知道那是大战之后的疲惫感。而且看到李德盛和汤姆在一起，想起昨晚在战场上战死的那些人，他也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他看着李德盛，李德盛也看着他，僵持了一会之后，李德盛再次开口说道：“你脸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当心感染。”

无畏想了想，右手一抖，将长长的旗杆退了回来，让旗杆顶端靠近虎口。这个动作吓了李德盛的警卫们一跳，毕竟他们曾经亲眼看过无畏用类似的动作抖手之间挑落汤姆身边的骑兵。就现在这里的几个人，可不够这位抖几下的。

李德盛倒是没有惊慌，对方有没有恶意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再说面对无畏这种猛人本来就有一定的危险，难道看出对方要动手自己就能跑得了吗？

无畏没有理会李德盛警卫们的反应，他慢慢伸手扯住旗杆顶端被鲜血浸润的大旗，用力把它扯了下来，然后将旗杆靠着自己身体竖在地上，用一条腿扶住。这才双手拿住红旗，把它折叠几下系在了脸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向李德盛点了点头，抄起旗杆准备离开。

李德盛也不着急，向着无畏笑道：“你杀的这个人是救世军大统领斯洛，不想留下名字吗？”

无畏看了他一眼，低头想了想，突然转身跃马拧枪向着刚才枪挑斯洛的山崖冲去。

这一次连李德盛都被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什么节奏？然后就看到无畏冲到山崖前面，以腿控马双手握枪，借着战马的冲力在山崖上飞快地凿出两行大字。

刚才扯旗的时候，无畏才发现这旗杆的顶部是有尖的，难怪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中空的旗杆里面居然没有血流下来。

这片山崖矗立在海边日久，表面已经被风化得很厉害，在无畏的枪下软弱得如同砂砾，石屑纷飞当中，无畏催马而去，只留下李德盛等人呆呆站在山崖前面。

山风刮过，空中的石粉很快被吹散，汤姆看着山崖上的图案，一脸蒙蔽，“这是啥？”他问道。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李德盛和公社骑兵们都是一脸的震惊，因为他们都认识无畏在山崖上凿出的汉字。

那两行大字龙飞凤舞，写的是“河间无畏毙敌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