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周四下午六点, 周亦中午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吃饭的时候，手机微博特别关注里弹出了一条常也发的动态。于是她便放下筷子, 点了进去。
只见常也说：“非常抱歉，最近实在是有点忙，今天晚上的直播计划又要泡汤了～”
然后评论里头的大家都表示理解。
“虽然很想念直播间里头的小也姐姐，但是看见小也姐姐工作忙起来了，感觉就像是大好前途在招手一样, 还是挺开心的呢！”
“没事没事, 不着急，你忙你的, 要加油鸭！”
……
总的说来，常也与粉丝之间的关系, 有着种淡淡的温馨感。而且, 随着《美食来了》这个节目开播后，常也的名气也逐渐上升起来了。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个温柔迷人而且又很有礼貌的小姐姐。
就在周亦看着那些的时候，手机里头又传来了一条大学时期班长发来的消息：“周总好！”
万年没联系，突然间收到消息，周亦眉梢略微上扬了一下, 而后便点开了对话框。
但是, 还没等她回消息，班长接下来就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周总, 听说您回国了是吗？”
“是这样的, 我们班决定这个月十六号晚上举办一个同学聚会, 您方便来吗？目前已经有十多个的人说要参加了呢。”
十多个人……有常也吗？想到这儿, 周亦又回问道：“那，常也她也要去吗？”
“常也啊，我联系不到她，周总，不然，您问问？”
周亦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后，回道：“好，我问问。”
另一边，常也正在录制《美食来了》这个真人秀综艺的第八期内容。
整个综艺一共有八个人，两个人组成一个搭档，只需要为自己负责，每期大家都会得到一个主题，然后根据主题来做出一桌菜给特邀的专业美食试吃员们点评。
只不过，和录影棚录制的不一样，这个是户外的，所有食材也不是靠节目组提供，而是靠自己动脑筋去取得。
当然，这就是这个节目区别于其他明星美食类节目的看点了，观众们经常会在大家为了拿到食材而闹出各种无厘头事件的时候捧腹大笑，偶尔也会在时间快到了，但是自己pick的那位爱豆还没有拿到食材开始做饭而急得手心冒冷汗。
一天下来，常也已经有些又累又困了，然后才从助理手中拿到手机。
手机一打开，就看到了几个小时前周亦发来的消息。
“大学时候的班长说，这个月十六号晚上我们班要举办一个同学聚会，你有空吗？要来参加吗？”周亦问。
常也看着那条消息出了会儿神，躺到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没有立即回复。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开了自己的行程表。
只见上头显示，她那天是有空的。
莫名其妙的，最终，常也还是回复了一句：“晚上的话，是有空的。”
“那要去吗？”周亦几乎是秒回。
“好。”常也又发了一个字过去，然后看着屏幕发呆。
“那我和她说一声。”
“嗯。”常也看着周亦的头像，过了好一阵子，将手机放到一边，然后把脸埋进了手心之中。
转眼，九月十六号来临，是周日。
虽说聚会晚上才举办，但周亦却一大早就起来了。整个衣帽间都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她的衣服真的都大同小异，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万年不变的黑，灰，白，以及各种蓝色系。瞅着就十分之性冷淡。
最终，周亦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裙，卷了下发尾，又化了个淡雅妆容，穿着双平底鞋便出门了。长了一张性冷淡脸，加上又没什么表情，就算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高，也很困难。
聚会地点离她蛮远的，开车四十多分钟才到达。
那是一家日式铁板烧餐厅，周亦进去之后，服务员便礼貌地迎上前了，然后将她带进了一个包间中。
进去后，一张长桌映入眼帘，只见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
“大家好，好久不见。”周亦进去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而，看见周亦进来后，大伙儿就都沸腾了，即使她再冷淡，但听到她声音后，都纷纷望着她，七嘴八舌道：“周总，来，坐，坐！”
周亦点点头，最终在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出了社会就是不一样，以前大家都管她叫周亦，现在大家却都管她叫周总了。
坐下后，周亦扫了大家一圈，没有发现常也，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空座，不由地叹出一口气。还没来，不会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吧。
“好久不见，周总还是那么漂亮，真让人羡慕！”
“是啊是啊，还有这大长腿，简直了……”
“哎呀，周总你这包真漂亮，是不是那个，那个什么牌子，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牌子的限量版啊？”
……
刚一落座，大家伙就立马忙不迭的吹捧起来了。周亦也只能是笑笑，然后说声谢谢夸奖，又看看时间。
就在周亦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常也忙完了没有，到哪儿了的时候，包间的门就又被人给打开了。
于是，大家伙的目光就又投到了那边去。
只见进来的正是常也和另一个女生阮露露。常也穿着条肉色的一字肩素雅连衣短裙，挎着个同色系包包，头发烫着水波纹，看上去妩媚又不失清纯，和阮露露说说笑笑的，即便最近小有名气了，但也还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也不知道阮露露说了什么，导致她捂嘴笑着。
“看，我们的大明星和露露驾到啦！”这时，还不待常也开口同大家打招呼，班长就立马喊了一声。
常也听完，抬手摆了摆，摇摇头：“哪里哪里，什么大明星，十八线而已。”
“你这就是谦虚了啊！虽然谦虚是美德，但你现在确实出名了啊，我小孩儿才五岁，都天天嚷着要看你呢，每次《美食来了》一播出，她就恨不得贴到电视屏幕上去看你！”班长继续嘿嘿笑着。
“真的吗？”常也有些惊讶，“那真是荣幸啊！”
“好了好了，先不说了，你俩快来坐吧！”班长说着，指了指餐桌处仅剩的两个空位。
“哦！”阮露露听完，就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一眼看到的周亦旁边准备落座。
然而，就在她准备坐下的时候，边上另一个人冲她招了招手：“露露，来这边坐吧，小也可是周总的人啊，咱就不打扰她们了啊！”
听到那句话，周亦和常也两个人的心都冷不防地跳动了一下。好像，在大家看来，她们两个就还是和当初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毕竟平时大家联络得少，加上最近网上又在热传常也和周亦关系好，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俩还是和当年一样了。
阮露露听完，这才捏起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头：“哎呀，差点儿忘记了，瞧我这脑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去那边！”阮露露对着周亦赔笑着说完后，就哒哒哒地跑到了另一边去。
看了眼阮露露的背影，周亦又转头望了望常也。
常也捏着包包带子，站在那儿停顿了下，冲周亦略略颔首，然后才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见她放下包后，周亦回头说。
“不是，只是今天的拍摄任务有点多，我刚刚才拍完，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这边来了。”常也回道。
“很累吧？”周亦又问。
常也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其实倒也不算累，感觉还挺不错的，好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得到认可真的是件令人舒坦的事情。”
“那就好。我看了你最近的节目，不管是弹幕上，还是微博讨论中，大家提及到你名字的次数，都直逼里面的流量小生了，”周亦唇角略微弯起，“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要放弃。”
常也听罢，笑着点点头：“谢谢。”
吃着吃着，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突然间就聊到了结婚这个话题。一说到这个话题，大家就纷纷感叹起了现如今的嫁妆，彩礼，婚纱照，婚礼，小孩等问题。
也是，出了社会之后的人，聊天内容当然基本都是围绕着家庭和事业了。
周亦和常也两个人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家聊这些东西，却都没有开口。
但是，周亦却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某一年的冬天，常也去给一个姐姐当完伴娘回来后，问周亦：“以后咱俩要是结婚的话？你想办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啊？”
当时周亦想也没想地便回道：“这都没毕业，还早呢，到时候再说。”
于是常也有些生气地说了句“还早还早，只是问问你喜欢哪种啊，你不要这么直男好不好？”后，拍打了她肩头一下，然后就转身去找朋友玩了。
捏着眼前的杯子，周亦闭了下双眼，又睁开。她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话题终结者。
“周总，常也，你们俩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这时，一个喝得面红耳赤的男人突然扯着大嗓门儿问了一句。
闻言，周亦瞬时抬起了头。
“那个……”这时，旁边的常也突然轻声开了口。
于是，大家伙又一脸好奇地望向了她。
“抱歉，大家可能误会了什么……”常也笑着撩了下耳边的头发。
大家听完，不禁面面相觑。
“事实上，我和周亦，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常也心一狠，就还是直接说出了这句话，“就是这样。”
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周亦垂下了眼，捏着叉子的手不禁越收越紧。
“啊，是这样啊？那个，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听完，挠挠头，急忙道歉，紧接着又端起一杯酒，“我敬你一杯，以此谢罪好不好？！”
“没事的没事的！”常也急忙摆摆手。
“来吧来吧，不喝就是说明没原谅我！”男人继续说。
“那我就以茶代酒吧。”常也说着，就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而周亦坐在那儿，只是闷不吭声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许是空调开得太低了，她忽然感觉，自己周身都被一股寒意所包裹着。
“那你现在有对象了么？”这时，又有人问。
“现在的话，只想工作吧，谈恋爱太费神了。”常也继续笑着说。
“哦哦，也好也好！”
之后，大家伙就又继续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了，欢声笑语不断，其中夹杂着刀叉餐盘碰撞的声音，很是嘈杂。偶尔的，周亦可以听到旁边常也的笑声，周亦置身其中，恍恍惚惚间，只觉得一切都无比虚幻。
中途不少人敬她酒，敬酒的理由千奇百怪的，她也没有推，就喝了。几轮下来，可能是因为喝得多吃得少的关系，她脑袋就感觉更加恍惚了。
一餐饭吃饭，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然后大家伙又决定去唱歌。聚会好像就是这样，吃饭——K歌，没什么新花样。
一行人走出包间后，周亦颇有几分自己是行尸走肉的感觉。旁边有个服务员端着东西走过来，她都没注意，差一点就撞到人家。但就在那时，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边上带了带。
周亦转过头去后，就看见了常也满带笑容的脸。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小心一点哦。”常也说完后，松开了手。
“嗯。”周亦点点头，看了眼和常也挽着手臂一块儿走的阮露露，又转过头来继续走路。
普通朋友。她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了常也要将自己划出她世界的决心了。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周亦刚刚拉开车门，才想起来自己喝了不少酒，于是又关上车门，拿出手机准备找个代驾。
“我来开吧。”而这时，常也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
周亦闻声回过头去，只见常也站在那儿微笑着。
没有多说什么，周亦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坐了进去。在周亦告诉常也一些关于这部车的东西后，常也就开着它出发去ktv了。
一路上，周亦没怎么说话，只是抱着胸注视着外头的游移而过的事物。最终，看乏了，她转过头，张开口舒出一口气，又闭上了双眼。
“不舒服吗？”常也问。
周亦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地呼吸着，摇头。
到了KTV，开了个大包厢后，一行人走进去，就开始点歌了。
即使KTV的灯光旋转洒落在每一个角落中，但总体基调却还是暗沉沉的，加上那过大的音乐声，让周亦感到有些压抑。
过了会儿，班长拿起话筒唱了第一首歌。
周亦其实不太会唱歌，毕竟五音不全，所以就静静地坐在那儿听他们唱。
中途有人拉她玩十五二十猜拳，她想了想，就加入了。不过，大概是真的脑子昏了，总是输，就又喝了不少酒。
常也坐在一边，原本在和阮露露一会儿聊天一会儿唱歌的，但……还是忍不住向着周亦那边望去。
说好的不要再在意，可偏偏却还是很在意。
“露露，你的歌！”这时，刚刚唱完一首歌的人将一支话筒递给了阮露露。
“哦，好！”阮露露伸手接过来后，又拿起桌上另一支话筒塞给常也，“常也，来，陪我一起唱吧！”
“好呀。”常也怔了下，而后笑着将话筒给接了过来。
歌曲挺老的，是《今天你要嫁给我》。
旁边已经输得不成样子，喝得不成样子的周亦原本并没有在意大家在唱什么，但是在听到常也的声音后，却抬起头来看向了屏幕。
只见上头歌词显示：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周总周总，再来再来！”这时，一个男的又对着周亦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周亦看了下桌上的酒瓶子，“我去趟洗手间。”
“哦哦，好吧好吧。”
之后，周亦就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将门推开后，拿手揉了揉头，又抬头看了看指示牌，然后扶着墙往那边走了。
到处都是音乐，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
而屋内的常也在看见周亦出去后，只是用手掐着握住话筒那手的手腕，继续大声地和阮露露一块儿唱着。
一来二去的，不留神就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时间到了。
于是，大家就缓缓离开了KTV。然后，常也和阮露露打算去吃烧烤。
只是，周亦已经醉得有些厉害，总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的。走着走着，一个不留神，周亦就踢到了个垃圾桶。
常也听见声音后回过头去，看见周亦在那儿狼狈地扶着墙站直身，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最终，常也对阮露露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烧烤就下次在吃吧”后，就走到了周亦旁边去。
“你喝太多了。”扶住周亦手臂，常也轻声说。
周亦听完，注视着地面，咳嗽了两声：“……阮露露呢？”
“我让她先走了。”常也说。
周亦闻言，缓缓点头：“你们不去吃烧烤了？”
“晚上吃的好像还有点没消化，就算了。”常也凝眉注视着她几乎没有血色的苍白侧脸。别人喝酒是越喝脸越红，周亦是越喝脸越白。
“嗯……”周亦点点头。
“我先送你回家吧。”最终，常也开口。
周亦侧过头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无声地点头。
调整了下包的带子后，常也就扶着周亦离开KTV，又带她坐进车中，然后载着她将她带了回去。
周亦这里，常也算是也来过几次了，对这一代的地形不说轻车熟路，但也并不陌生。
停好车，从周亦的包中摸索出钥匙，将门打开后，常也就带着她走了进去。
灯一打开，极简舒适的装修风格便展露在了眼前。这里永远都像是没有住人的样板房一样，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我带你回卧室吧。”将门拉上，把钥匙放到一边后，常也又架着周亦说。
“嗯……”周亦的呼吸很是沉重。
然后，常也便带着她往楼梯口走去了。
“中式的……”
可刚刚踏上一级台阶，常也就听到周亦轻声说了三个字。一瞬间，常也的大脑有些宕机。
“什，什么？”
“那时候，你……你问我喜欢哪种婚礼……我喜欢中式的，而且，要汉服……”周亦垂眸看着地面，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常也没有接话，只是别过头看了下扶手，又继续带她走着。
“因为……因为你喜欢古代的衣裳……”周亦浅浅笑着，“而且，你穿汉服的话，确实很好看……”
“你……别说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常也张开口，声音略微发着颤。
周亦转头看了下她，又垂头看着地面，喉咙吞咽了一下。
“可是，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走到最上面一级台阶，周亦又转头望着她。
常也拼命地咬着牙，没有出声。
“对不对？”周亦的双眼变得雾蒙蒙的。
“不然……不然你，直接把我，撂在那儿就行了，但是，但是你怕我出事，是不是？”周亦继续问。
“好了，到你房间了。我明天还有事，我得先走了。”打开周亦房间，常也将她带进去后，立刻慌乱地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她的手腕却被拉住了。
“周亦……”
“不要走……”周亦略微偏着头，喉咙又吞咽了一下。
“我……”常也仰头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不要走……”这时，周亦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周亦，你……”
“求求你……”这时，周亦缓缓松开了她，一条腿弯下，然后整个人半跪了下去。
常也转过身，看见那个昔日孤高无比的人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时，一瞬间，两行泪便从颊边滚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回到你身边了吗……”周亦一只手放在弓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轻声问道。
她没有抬头，所以常也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有液体一滴滴地落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