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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九十一章 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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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苏想要画画, 可惜周围环境并不算太好。

洛九江刚刚一刀惊起湖心大浪,小舟从头到尾被打个湿透,根本没有能平铺放纸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

游家老祖虽然以画魂起家,不过近几代早就不在画魂之上投注太多精力,连带也没指望过游苏在画魂一道上做出些什么成就。游苏能画到现在,只因为他真的爱画。

这个从来锦衣玉食,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捻着的花不是天生就该在花篓里呆着的小公子,可以为了突然迸发的灵感以指做笔,拿他那双日日用千金养护的手指在粗糙木桌的薄尘上勾勒线条,如今也同样可以为了自己满溢的表达欲扑在湿漉漉的死鱼上,把圆润的指甲微微戳进雀舌鲈银白鱼腹上柔软的鱼皮里。

洛九江游过来扒着船边看了两眼就笑道:“看你起势力道是个大件,这鱼还是嫌小,你画不开, 看我给你找个长度合适的来。”

游苏略有些惋惜地怅然地放开雀舌鲈, 显然是认同洛九江的那句“嫌小”,但湖心水汽蒙蒙,四下不沾, 他储物袋中又何尝没有纸笔,只是不好摆开罢了。他刚想阻止洛九江替他寻画布的举动,耳边便炸开一阵沁凉的水雾。

游苏猛然侧头,只见洛九江双手持刀,刀尖正笔直地扎进水里。不知他刀气与灵力怎样发出, 只见一道水墙凭空从湖心升起, 顶端活水持续落下, 而底部仍有新水源源不断地供给上去,使水墙始终维持在一丈高度。

“你的画纸,应景。”洛九江微笑道:“画墨等我给你取来。”

他此时双手正持握刀柄没有空隙,整个人也半泡在水里,不过虽然手脚俱无闲余,但洛九江还有一张嘴。

他半仰起头,睁开眼就正对着一片苍蓝的万里青空,此刻天际无云,他胸中也敞亮无霾,气由丹田而起,从肺腑而发,清亮长啸脱口而出,在湖心之上盘旋,于碧色湖水中暗伏。

这声音先低后高,由缺空积累至满蓄,悠长气脉缓缓而出,最终使音色美如华钟,那清越啸声于水中激荡开来,以湖心为轴,碧湖之上顿生无数波动涟漪。

百千涟漪相叠的画面固然漂亮,但其中积蓄的威力却不容小觑,游苏只是一愣之间小舟就被水波向后推开半尺,他忙灌力于桨,重新划回洛九江身前。

察觉到碧水之下音杀所做的“功课”已经达到,洛九江声音骤然变调,所用音杀较方才更加低沉有力。片刻之后,洛九江周身水面上足足出现了百十道逆涌的小小喷泉,每只喷流的上端都顶着一条方才被洛九江音杀击中的鱼。

“阿苏接墨!”洛九江意气焕发道:“你只管拿己心做笔!”

他口中每吐一字,就有数十条鲜鱼被他音杀割裂,鱼血潺潺而出,被心领神会的游苏隔空吸定,将这现取的血墨汇成在空中一团漂浮的艳红。

“多谢洛兄送我好纸好墨,”游苏抬纸把距自己两三尺远的血墨团凝成一股牵引到自己面前,赤色的红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拱桥般的优美弧线,“此画定然不负。”

被洛九江刀气激起的水墙远观仿佛凝成坚实一堵,实际凑近了看便能发现其中水流由下而上不断更换流动,只是洛九江操纵灵气的方法稳定扎实,控制着上下水流流动速度基本一致,使其平稳易上手。

这操作中蕴含的功底可称一句扎实漂亮,但这水墙毕竟是要做画布。

“新旧水墙难免交替,阿苏这张画可得快点。”

“洛兄放心,画倾心声,你刚刚分湖一刀,我见了心中正快慰的很。”

这张画果然成得极快。

此前在歇脚小亭桌面浮灰上作画的那次,游苏勾勒的线条虽然简单,但风格却足够细腻,不难看出多年功底,而今这幅则由快意与条件同时在心底催逼,最终展现的笔触完全是粗犷的。

几乎是不假思索一般,游苏振臂一甩,一条血线就在水墙上定格,翻涌的湖水冲淡血墨浓度,却未曾改变它的轮廓。水墙落定的乃是一条起伏弧线,它像是弯肘拔刀的人形剪影,又如同雁环金刀的凹凸刀背,别看画上只落下了一线血红,画中激越的狰狞之意已然初现。

刀鞘则被游苏匆匆拍上,不到半弹指就固定了形态,它不走心到几乎只是一串拖长的血色手掌印。在整幅画被水墙彻底冲淡至形貌模糊以前,游苏几乎把所有的心神都灌注在了刀锋之上。

比起“灵机一甩”的刀背和一蹴而就的刀柄,游苏全神贯注地描画了这道血色刀锋。

血线刚引至一半,水墙便因承载不住外人施加其上的高深画意而颤抖起来,被洛九江立即加倍用刀罡稳住,如此一来,水墙之中混合了少许洛九江刀意,恰同游苏的血画相合,故而此画尚且未成,而画魂已俨然惊现!

一幅好画往往开头冲动易得,结尾落笔难收,然而洛九江注在水中的刀气与游苏画中的刀意合璧,使游苏有如神助一般,比起前半程的屏气凝神,后半刀刃他则毫不迟疑地畅然一划!

在划出这道收笔之前,游苏转头看向了洛九江,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的神.韵都注进画里。

在这一刻,这个一直温文尔雅的少年公子,双眼中闪烁的神光竟是一种对笔下画卷近乎执迷的疯狂。

画成而灵气动,笔畅则意淋漓。不同于之前那次画魂只有隐隐的食物香气,这一回被游苏用不到半炷香时间画出的一柄刀,宛如要脱离载体迸出一半,只让人觉得伸手就能切实地抓到一柄当世难寻的锐利神兵。

若是修为低些的修士,直面这幅血画时甚至会灵识惊颤,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刀锋割伤。

这张画,游苏画得既是刚刚洛九江的惊艳一刀,又是洛九江本身。

此刀刀背取洛九江挥刀的轮廓,刀锋又借他那一刻敢争天地的狂气,扑面而来的刀意更是近乎将那分湖一刀的意境全面复刻,让洛九江一见就大声叫起好来。

“好画,更是好刀!”

游苏吐出一口长长浊气,终于从方才那种近乎迷怔般的意境中走出:“能被洛兄叫一声好,这画虽然将要消散,但也不枉了。”

“消散?”洛九江却道:“难得好画如此,干嘛散了?”

此时血画已被水波推至水墙顶端,那已经淡了许多的血色马上就要被冲淡成丝缕浮沫。游苏闻言不由一怔,随即便感脚下船身一震,却是洛九江猛然在水中灌注入了更多的刀气。

洛九江那把刀只是平常凡物,先被他拿来分湖,又被他这样折腾,眼下实在是撑不住了。在洛九江强行把血画与水墙上多定格一瞬的刹那,他手中的刀也裂出了道道细纹,随即碎成四五块不规则的铁片。

长刀骤然碎裂,洛九江却成胸在竹地一笑,他从水中拔身而起,哗啦带起一片雪白飞浪,飞身直向水墙顶端的血画而去,将手按在血画刀柄处,长声笑道:“我友赠我金错刀!*1”

那一刻血画终于被不断涌上的水流彻底冲淡融入水中,然而作为此画的主人,游苏却猛然睁大了双眼。

——他能感觉到,洛九江手中确实握住了什么东西。

如果极目凝神去看,便能隐隐见到洛九江手中持握着一条血线。

洛九江挥着这把独特的画魂之刀,整个人由上而下如离弦飞箭一般直击湖心。如果说刚刚他分湖一刀乃是在劈,那眼下居高临下的一刀则是在刺。

那刀状血线形随意动,一刺之下似乎能够深探至湖底。随着洛九江动作,某种如地动般的隆隆之声在湖底响起,随即肉眼可见的,一个阴影于水面下缓缓浮上,最终遽然拔出水面露出头来。

与之相对的则是洛九江手中持握的红线愈来愈短,直到那阴影彻底浮出后就完全被消减殆尽。

而直到此刻,在一旁观看了全程的游苏才想起自己应该呼吸。

“洛兄你……”

即便亲眼所见,游苏仍然难以置信,洛九江这回所做几乎突破了他的想象力。

他本以为那画消失了便算,能被洛九江看上一眼就好,激出画魂既在意料之中,也算意外之喜,但他想不到洛九江竟然真去握住了这把画魂之刀,还用这把刀作出了这样的成就。

——洛九江用这已到直触湖底,他生生在湖心中凭一刺之压建了一座岛。

当然这岛面积不大,两个人想同时站在上面都挺费劲,放在海里只能算块礁石的大小。

而洛九江的惊喜还不止于此,他招手示意游苏再靠近一点,然后指着那岛上的一处红色的印记给游苏看。

那印记中空,边缘由细线勾勒,颜色是纯正的血红,一眼之下便觉刀意扑面而来,显然正是缩小了数倍的,游苏亲手所作的那幅血画。

“我就说何必要散,你看果然留住了吧?”洛九江有些得意地冲着游苏笑,过了一息后又温和道:“你看,阿苏,这才是真正的‘公子红’。”

游苏只觉喉间梗塞,鼻头发酸,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洛九江抬手止住。

“感谢的话便别说了。”洛九江悠然笑着,示意游苏去听远处飘来的琴音,“你听见那乐中怡然之意没有?那琴意是‘听也是我,不听也是我’,你洛兄我么,就是‘做也由我,不做也由我’——举手之劳,想做就做了,没什么好谢的。你要喜欢,还不如留这话夸我。”

游苏被逗得边摇头边笑,打心眼里觉得洛兄简直是个活宝。他果真不在道谢,反而开始夸起洛九江来,直听得洛九江又想笑又无奈。

身后琴音淙淙越来越响,象征着他们之间得距离越来越近。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一艘结着彩色轻纱的画舫向这个方向开来。

“诶,这乐声像是……”游苏喃喃道,然后下一刻,那轻纱之中伸出一把金泥折扇,挑开了在湖风中飘动的青帘。

“少年人三番五次惹出好大动静。”那人缓步走上画舫头,半含着笑道。

画舫中悦耳的琴声仍然筝筝不绝,只是在看清此人容颜的一刻,洛九江和游苏谁都没有再听琴声的心思。

若论及容貌之盛,洛九江毕生所见诸人中,只有寒千岭能同此人平分秋色。然而寒千岭气质偏于冷淡,甚至干脆就冰冷到置身世俗之外,与此人悠然含笑的神气全然不同。

此人给旁人留下的的第一印象,就风雅宛如晚风吹过幽幽竹林时的一声轻吟。

“公仪先生。”游苏行礼道。

洛九江也照葫芦画瓢地施了一礼。

公仪先生眼中尽是笑意,他先问了游苏近况两句,便把目光转向了洛九江,温声问道:“你刚刚用来杀鱼的手法,是不是音杀?”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洛九江点头称是。

“你刚刚所用技巧有一部分是我独创,我一听便知。”公仪先生先笑着解释了一句,复问道:“这功法我当初只传过一人,没想到今天遇到你在用。孩子,‘音杀’之术是谁教你的?”

洛九江略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要不要说。

也就是在他沉默得当口,不远处又划来一支快艇,快艇头正站着个青衫的悬珠弟子,看衣衫纹路乃是药峰式样。不到三五弹指快艇就在洛九江面前停下,而它身后竟然还跟着数只大大小小的船只,来意未明,单从投向洛九江的视线感觉上讲,倒很像是来看热闹的。

那药峰弟子干脆利落地掏出一封邀战函递给洛九江:“明日正午,崔嵬峰顶,我们阴峰主有请。”

洛九江:“诶?有点突然吧,不知阴峰主这是何意?”

那弟子生得浓眉大眼,一身正气,闻言两道浓眉倒竖:“你装傻?这么多年来我们峰主邀战不都只有这一个理由吗?”

洛九江试探道:“……因为我拿了他的花?”可那棵问霜花树是你们阴峰主主动塞给我的。

弟子勃然大怒:“果然不识廉耻,你竟然还敢说出口!”

洛九江:“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弟子却早耐心耗尽调转船头走了,只留洛九江被尾随而来的诸位船客用目光洗礼,微风中偶尔飘来两句“那就是洛……”“是啊……他……胆子……天大……”

洛九江:“……”情况确实不对!

这还不止,身前的公仪先生听到这话后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竟用一种恍然大悟地语调道:“原来如此。我那朋友生性风流,必是把音杀教了哪个美貌女娘,被那姑娘作了家传。你小小年纪就这般俊俏风流,这音杀想是与哪位佳人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之时,由情人教得的。”

这位公仪先生看着一表人才,怎么用词这么香艳!

此话一出,洛九江顿觉附近船只上看他的视线瞬间多了几倍,强了几倍,几乎要把他看出个窟窿。

洛九江:“……”

不!他不是!他没有!冤枉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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