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找茬
但无论心里闪过怎样的诡奇猜测, 洛九江如今也还身在别人的地盘上,对外态度自然是一切如常。
封雪和小刃身为对此事一概不知的局外人, 第二天早晨哐哐来拍洛九江的房门,要他一起跟着出去外面园林逛逛。
洛九江借此机会, 顺便问了一声她们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上次封雪入圣地是蹭了寒千岭的朱雀界队伍, 这次封雪来白虎界的“反玄武联盟”凑热闹, 竟然是扯了青龙界的大旗。
据说寒千岭从灵蛇界离开后不久,封雪就自觉地收拾起了包袱。
枕霜流对于外来物种的仇恨一贯超标, 跟小辈也从没有什么好脸色。之前有寒千岭在前头吸引火力还好。然而现在寒千岭走了,封雪这么一个小型异种留在灵蛇界别是当靶子的吧。
听说了她想离开的打算, 那个笑起来相当温柔、按人肩膀时力度却毫不留情的白衣蛇瞳男人, 就在第一时间替她打点好了行囊,又替她修书一封,把她妥妥帖帖地送到了青龙界来。
“才在青龙书院盘亘不久, 我们就遇上了玄武界事变。我想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凑凑这场热闹, 索性和公仪先生讨了个身份, 混进青龙界队伍里来了。”
洛九江无话可说, 无言以对, 心里暗暗地替她抹了一把冷汗, 心想雪姊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她还记得她现在用的这个身体是个饕餮吗?
尽管玄武突然生事, 一夜之间席卷拿下了十三个世界, 而饕餮至今还按兵不动。但在许多明镜人心里, 饕餮和玄武的牵扯是分不开的。
要是饕餮在这段时间里闹出什么新动静,封雪如今身在白虎界大本营,基本上被人一扣跑都跑不掉。
封雪先是微微一愣,喃喃道:“身体是饕餮这事我忘倒没忘,可饕餮还和玄武有牵扯?”
她基本上是刚刚穿过来就大作特作,最后成功顺利地把自己作进死地。算起来封雪和饕餮那个老王八蛋只照过两次面,花碧月又没留下过太多这方面的记忆给她。
所以饕餮和玄武有交情这事,封雪是真不知道。
洛九江:“……”
对这种自投虎口的精神,洛九江还能评价什么呢。
“难怪公仪先生给了我信鉴为证。”封雪从自己脖子上拎出一根红线穿过的白玉简吊牌,“你的长辈们还真是靠谱啊,九江。我至今都还安生,真是多劳格外前辈费心了。”
玉简分为两种,一种记录字迹,一种记录声音。从功效上看,两者其实并无不同,但从礼仪上讲,记录声音的玉简显然更给足面子。
公仪竹送给封雪的这枚玉简,就刻录了他的声音。
洛九江神识探进玉简里读了一遍,发现公仪竹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封雪的来路,着重强调声明了封雪早就和饕餮一刀两断的事实。
值得一提的是公仪先生的声音实在太过出众,他那把华丽堪比瑶琴,顿挫犹如珠玉的优美音色,几乎能让人第一遍听时忽略其中的内容。
洛九江心里暗暗感谢了公仪先生一声,终于放下一半心来。
寒千岭今日另有邀约,作为新任神龙界主,如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掂量他的深浅。洛九江本来想陪他过去,却被他推拒了。
“我不想你看我发怒的样子。”寒千岭说。
他这话说的隐晦,但里面暗藏的意思却很不客气。几乎算是扬铃打鼓地表明今天有人铁定倒霉。
洛九江替他的对手礼节性表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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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宗的环境清雅,可称为当世一绝。
青龙书院的环境足够雅致,但书院格局并不主要放在环境上,每一个走进书院的学子首先关心的,也绝不会是书院的风景。
书院的秀丽,是一种苔痕上阶的清幽,是一种绿满窗前的自在。林下风气首推自如,于是青龙书院的风致便也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古朴。
而白虎宗的园林匠心独具,连一草一木都不会出格,一山一石也有讲究。从小桥流水到曲径通幽,都是人工修整出的绝妙风景。
假如将白虎宗和青龙书院相比较,那前者长于精致景色,后者长于人文气质。
洛九江和封雪小刃共同转过一条长廊,这条长廊铺设全用响木,不知地下是否设置了什么机关,人的脚步落在上面,或轻或重,如敲击乐声。
像是洛九江这种力道分寸掌握的极好,又精通音律的人走在上面,三四步就足以弄清该如何演奏。他行过一条长廊,便是一阙独奏的结束。
和他的足音相比,封雪和小刃两个音痴走出的声音简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封雪对此倒不以为意,她上辈子就跑调,早习惯了。不过洛九江走路声音确实好听,她本想给洛九江鼓鼓掌意思一下,但手刚刚抬起就放下了。
她看到了仙鹤。
在长廊的尽头,是一片如镜泊般的湖水,半空中响起三两声长啸般的鹤唳,就有朱顶白羽黑边翅的优雅水鸟在水面上一俯而就,再抬起头来时,长喙里已衔着一条银鱼。
这姿态优雅高傲的禽鸟并不背人,眼看洛九江一行人走到湖边,还会高昂着颈子接近。它双翅一展,两条细长的腿也在长廊上敲击出笃笃的清鸣。
“是仙鹤哦。”封雪压低了声音和洛九江说,“真有点想摸摸。一般传说里修士不都是骑鹤代步的吗,怎么我除了白虎宗这里,就没见过其他宗门大量养鹤?”
洛九江迷茫又错愕地看了封雪一眼:“骑鹤代步?雪姊,鸟类脊骨中空,除非修为到达一定程度,不然成年修士往上一坐,那鸟显然得骨断筋折,必死无疑。但只要修为够了,无论什么鸟类都能代步,何必非要骑鹤不可?”
封雪看着他的眼神竟然比洛九江更错愕,不过她显然讶异的方向不太一样:“不是吧,你们连重力都不在乎了,怎么解剖学上还这么讲究?你一个玄幻修真封建人物,居然在给我讲生物?”
洛九江:“……”
封雪蹲下又往前蹭了两步,想尝试着摸一摸那只半人高的丹顶鹤。
“白虎宗养鹤多,可能是跟白虎主有关……”洛九江站得远了一些,跟封雪讲解何以白虎宗偏爱养鹤的缘故。
然而正当他们在这消磨时光的时候,一声暴喝突然从背后传来,仔细一辨,声音里居然还有几分抓住别人小辫子的得意和狂喜。
“‘鹤’来‘鹤’去,还意图抓我宗仙鹤?如今的客人都是这样没有礼节吗,竟然对宗主大人不敬至此?”
“……因为现在这位白虎主的名字就叫白鹤州。”洛九江干巴巴地接上自己的下半句话。
而不远处的那四五人像是又抓住了什么把柄,大声斥责道:“竟然还直呼宗主名讳!既然已知宗主名讳,也敢明知故犯,意图伤害本宗仙鹤?”
那只白鹤因突然的大喊大叫声受了惊,拍拍翅膀,从距离封雪半臂远的地方飞跑了。
封雪才站起来,一句咄咄逼人的质问就拍上了她的大脑门子。那几个身着白虎宗服饰的弟子怒道:“不敬宗主又意图伤害圣兽,你该当何罪?”
几句话的工夫,那只飞走的白鹤居然又“仙鹤”直接加码到“圣兽”的地位了。
面对着这几个明显就是来者不善,专程找事的弟子,封雪没好气道:“讲讲道理,做个人吧。半刻钟以前,我还不知道贵宗白虎主尊名呢。”
她前生今世加在一起,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跨省旅游之前,第一件事是搜索该省省长叫什么的。
那个弟子显然也没料到封雪敢这么硬刚,一时间冲到喉咙口的斥责都噎了一噎。
洛九江眼看着另一个弟子从身后拽了开口的弟子一下,换了人上前一步,用一种理解的口气重新和封雪说话。
“客人不是本宗弟子,对许多事情自然也不了解。我师弟刚刚太凶了,还要在这里和道友道歉才是。”
见封雪脸色缓和了一些,这白虎宗弟子又转了转口风:“但毕竟本宗规定在此,白鹤乃圣兽,确实不能擅动。我和师弟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理。人情之外更有法理,还请姑娘谅解则个,随我去执法堂一趟,将此事解释清楚就好,你看行吗?“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姑娘不是本宗之人,执法堂也不会苛责姑娘的。”
洛九江嗤笑一声,问道:“这是红脸唱不成,就换白脸上了?”
不然是件想要摸摸仙鹤,而且还没摸着的小事,有什么必要非得带封雪去执法堂?就算“鹤”字应和了白虎主的名讳,那也不至于宗门里随便找出只白鹤就是圣兽吧。
公仪先生名字里也有个竹字,他怎么就没见到书院里禁用竹制用品呢?
青龙书院第一等弟子还以“听竹”为名呢。
那弟子一见游说封雪不成,脸色登时便沉下来。他背后那个弟子,也是先前大声斥责封雪的那个白虎宗弟子沉不住气,连讥带讽道:“到别人宗门做客还不守规矩,不带脑子,手脚也不怎么干净。这就是董双玉朋友的教养吗?”
洛九江与封雪错愕对视一眼,心中荒谬感一时都难以言说。洛九江甚至被荒唐得笑出声来。
这几个家伙摆明了找茬,他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千岭的缘故——没准千岭在前堂正应付着许多界主的刁难,白虎宗的弟子就得到授意来对付洛九江。
结果竟然是他想多了,这根本都不关千岭的事。
这几个故意刁难的弟子,是冲着董双玉来的。
眼见洛九江和封雪都不把自己的软硬兼施当一回事,那个原本和气的弟子也终于变了脸色。
“几位道友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不要怪我了!”